元叙总管坐在龙榻不远处,手撑着脑袋,如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
一股莫名的危险令他猛的睁开眼,手比脑袋更快,手中匕首闪着寒光,已经刺向了突然冒出来的两个黑影。
“元总管,是我。”低沉的声音,让他动作一顿。
黑影已经将遮脸的帽子掀开,露出真容,元叙手中匕首差点滑落在地。
“郡主,纪大人,奴婢终于盼到了这一日......”元叙激动的差点老泪纵横。
苏漓来不及宽慰这位忠心耿耿的内监总管,快步走到龙榻前,一双明眸看着躺在上面的云启帝。
高高在上的天子,此刻就如一个睡着的普通人,面色说不上红润,也不是特别苍白。看起来身体并无明显的病恙。
元叙擦擦眼睛,“陛下自从半月前,突然开始变得嗜睡, 且一日比一日睡的时间长。”
“太医怎么说?”纪夜澜浓眉紧皱,眼里闪着疑虑。
“太医们都束手无策,说陛下明明脉象正常,也不知为何会如此。药方换了一张又一张,汤药喂进去无数,可是,陛下昏睡的时间是越来越长。”
“阳铭告诉我,宫长安和太子,已经把持了朝政,且不准任何人探望,是真的么?”
元叙点点头,“千真万确。就连奴婢,除了可以御前伺候,几乎被夺去了大半职权。”他自嘲一笑,“若不是陛下离不得奴婢,恐怕连奴婢也不得见圣颜。”
他眼中含着担忧,“陛下也有醒着的时候。可是,他似乎什么都忘记了,醒了也只是呆呆的坐着,不说话。奴婢隐晦的提醒过陛下,但他毫无反应。万般无奈,才让阳铭拼死前往西北给大人和郡主报信。
哎,放眼整个京城,能救陛下的,除了你们二人,再也找不出第三人了。”元叙长叹一声,泛着血丝的眼睛,却透着十分的清明与警醒。
苏漓轻轻翻开云启帝的眼皮,能清晰的看到,十几根宛如细丝般的红线,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纪夜澜和元叙异口同声问道,“陛下怎样?”
苏漓让二人凑近细看,纤指指着那些红线,“你们看,陛下这是中了蛊,绝非生病。”
元叙恍然,“难怪太医的药陛下吃了无数,都不见好转。”
纪夜澜有些担心,“这蛊,你能解么?”
苏漓轻轻拍了拍胸口,“还真是侥幸。若不是回了一趟西北,这蛊,我还真解不了。”
纪夜澜和元叙都心一惊,什么蛊,竟然郡主都解不了?!
“此蛊名为离魂,和寂灭,忘川,都是九黎族不传之密。不论哪一个,单独拎出来,都足够惊世骇俗。”
“九黎族 ?”元叙喃喃着,纪夜澜眸中浮起担忧,“当初,寻找寂灭之毒,都费了好些功夫。那这离魂......”
少女嘴角含笑,手中一个玉瓶晃了晃。
“世间事,果然因缘际会。临走前,我和那圣女长谈了一次。我助她拿龙髓芝,她告诉了我黎族三奇毒的秘密。不论哪一种,想解,都离不开金乌的唾液。
这一小瓶,就是她给我,以备不时之需的。
真是没想到啊,果真是天道循环,疏而不漏。一切,都是天意。”
元叙总管激动的双手合十,仰面祈祷。“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吾皇啊。”
苏漓又拿出一个玉瓶,从里面倒出来一粒药丸,将它塞进了云启帝的嘴里。
“陛下已经昏睡多日,心脉受损,我需要先给他恢复一下心力,不然解蛊的时候,怕受不住。”
“半个时辰后,我就可以给陛下解蛊了 。”
看着云启帝呼吸绵长,云叙终于放下心来,若是郡主他们再不回来,他觉得,自己快要心脉受损,一命呜呼了。
“眼下看来,这些人,要的不是陛下的命。”纪夜澜语气肯定,神情若有所思。
“既然如此,太子和司空,为何不准人探视?还趁机把握了朝中大权。”元叙眸中闪现怒意,“群臣都敢怒不敢言。毕竟,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陛下病重,太子监国,理所应当,任谁都挑不出理来。”
“就算他们没有谋害之心,也是存了操控陛下的想法。不然,为何不准任何人探视,不过是怕被人瞧出端倪。
吩咐太医每日前来看诊,也是有恃无恐,知道他们必然看不出个所以然。趁机也可以堵住悠悠之口,证明他们只是一心为陛下着想,怕被人打扰。”纪夜澜沉声道,脑中飞快的在盘算着什么。
“我刚才检查过,最迟两日,陛下将完全被离魂控制,成为他人手中的傀儡,会完全按照别人的心意动作。我们应该想一想,一会儿,等陛下清醒,应该怎么告诉他这一切。
我觉得,不能打草惊蛇。”苏漓语速很快。
元叙有些激动,手都不由自主的攥紧,“郡主的意思,等陛下醒来,还不能将那些人,绳之以法?”
苏漓摇摇头,琉璃般的瞳孔闪动着光彩,“我更想知道,那下蛊之人,究竟是谁?九黎族都消失已久,更不用说离魂了。太子和司空背后,有此人相助,若不能将他揪出来,后患无穷。
所以,不能打草惊蛇,等陛下安然醒过来,一切,还要照旧,不能追究太子和司空的罪责。”
“不错,”纪夜澜赞同,“何况,拿什么罪名定他们的罪?不准探望?他们可以说是怕打扰陛下休息。把控朝政?太子监国太理所应当,毫无纰漏。宫长安那人,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早将一切算的明明白白。
他唯一漏算的一点,就是没想到,咱俩已经悄悄来到了京城,并且,还替陛下解了蛊。”
时辰已到,苏漓拿过一个白玉茶盏,将玉瓶里的液体倒出一滴,然后兑入清水,又将刚才喂给陛下吃的药丸化了一粒,将水完全晃匀之后,交给了元叙。
“元总管,辛苦您给陛下喂进去。”
元叙点点头,这个活儿,非他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