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另一处偏殿内,此刻一片忙碌景象。
陆砚川指尖捏着一份刚拟好的奏折,他核对完最后一行字,抬手递给对面的沈元帅,“沈元帅,这是最终定稿。”
沈元帅接过来,越看越满意。
“就这般写!”
他左手按着纸缘,右手握着狼毫,饱蘸浓墨的笔尖在纸上迅速游走,力道沉稳,字迹刚劲。不过片刻,一份与原文分毫不差的奏折便已写完。他放下狼毫,取过案头自己那方沉甸甸的私印,在朱砂盒里轻蘸两下,稳稳的按在奏折末端。
他看着墨迹未干的奏折,双手叉腰,哈哈大笑。
“这份折子交到陛下手里,再加上你们的证据,定能将那城主拉下马!到时,陛下御笔一挥,众将士就可以痛痛快快和那铁勒打一仗,将他们远远的赶出西北!”
陆砚川和高尚眉眼含笑,西北的天,快亮了。
纪夜澜匆匆走进来,众人看到他凝重的脸,都收起了笑意。
“出了什么事?”沈元帅沉声问道,纪夜澜沉默的将手中的密信递给了他。
沈元帅一目十行,快速的看完,身子气的哆嗦起来。
“狼子野心,真是狼子野心!就这般迫不及待了么?陆砚川,”他气的干脆直呼其名,“你还费什么劳什子心思找那老东西的罪证,这不,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他气愤的将密信甩在案上,高尚和陆砚川都凑了上去。
“怎会这样?!”高尚惊呼,“坏了,若是这样,这折子恐怕都呈不上去。就算呈上去了,陛下病重,也无济于事。”
“不行,你和郡主,要立刻动身!”沈元帅浓眉皱成一团,叉着腰走来走去。“而且,你们还不能带兵前往。若被那老东西冠上私自带兵无诏回京的罪名,就完了。”
“本来的计划,我会带兵押解千变童子回京,再将奏折和证据亲自交给陛下,现在看来,计划要改改。”纪夜澜将密信三下两下叠好揣进怀里,“为防有变,千变童子,留不得了!”
陆砚川震惊的看着他,“没经过御批,你准备将他就地正法?这 ,这可是会被人抓住把柄的。”
“无妨。”纪夜澜没有告诉他,他身上有陛下御赐金牌,有先斩后奏之权。毕竟,这陆砚川是宫长安力荐才来的西北,合作可以,但是还没到交心的地步。
镇国侯府
“我只是给他送些吃食都不行么?”王氏对着江月哀求道,“大嫂,我就进去看他两眼,说两句话就走。您可以让人跟我一起进去,看着我,这样也不成么?”
江月左右为难,看向绿珠。
绿珠毫不犹豫道,“郡主吩咐了,任何人不得靠近。二夫人放心,二爷的吃食全着呢。”
“他都关了好几天了,连孩子的面都没见过。这,这是准备关到何时啊?阿漓呢?这几日一直没看到她的身影,我亲自去求她!”王氏依旧不死心。
话音未落,苏漓冷着脸走了进来。
王氏眼睛一亮,站起身,准备求上几句。
“刷”,一张收押令在她面前展开。“婶娘,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二叔的事,不是家事,而是国事。现在,朝廷的收押令下来了,二叔需要转到西北大理寺关押。”
如一道晴天霹雳,炸的王氏愣在了原地,半晌才缓过神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嚎啕起来,“怎的就这般严重了呢?还要关进大理寺!我的老天爷,这进了大理寺的,还有活着出来的么?”
她哭的伤心,苏漓冷不丁插嘴道,“ 整个镇国侯府的人,都要自求多福了。求二叔能如实招供,若真是叛国重罪,你我都会被牵连,更不用说,婶娘的几个孩子了。 难道,你想让整个侯府给他陪葬?
婶娘,和二叔和离吧。”
她顾不上王氏的目瞪口呆,转头对着江月说道,“母亲,分家。现在,已经到了非分不可的时候了。”
江月也震惊的张着口,“分,分家?一定要如此么?真的这般凶险了?”
王氏扑通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抱住江月的腿。
“不能分啊,大嫂,不能分啊!我们是一家人啊,怎么可以分家啊!”此刻,她是真的害怕了,哭的泪雨滂沱,转头又扑向苏漓,“阿漓,不,郡主,求求你,不要分家,不要分家啊!”
苏漓闭了闭眼,强迫自己狠下心来。
她和黎鹤汀分开后,直奔大理寺,就听到了那令她震惊的消息。在她离开之前,定要将这件事办妥!伸向镇国侯府的黑手,已经如此肆无忌惮,她不能让这颗隐雷爆炸,伤害到自己的母亲。
她也并非吓唬婶娘,眼下,若有人拿苏云尘作文章,镇国侯府,真的会遭灭门之祸!
“婶娘,和离吧。至少,这样还能保全自己和孩子,至于今后的生活,你放心,我绝不会亏待你们母子。你就算不为自己打算,也要考虑考虑孩子们的将来。你忍心,让他们有个卖国贼的爹么?”
王氏呆呆的,“你二叔,真的做了叛国之事?不是,还没查清么?”
“早已铁板钉钉,赖不掉的。二叔仅收粮一桩事,就洗脱不了罪名了。”苏漓叹息一声。
“郡主,大理寺来人了。”绿珠声音脆生生的。
“去,给他们带路!”
苏漓和绿珠转身离去,她余光瞥了一眼王氏,见她还是一脸的木然,并未上前阻拦自己。心下稍安,长痛不如短痛 ,至少,还能留条命。
大理寺的官兵跟随绿珠的脚步,来到了侯府的一处偏院。进了院子,只有一间独屋,门口有几名高大侍卫在把守。
苏漓示意,侍卫打开了房门。苏漓一眼看到了坐在桌前的苏云尘。
往日一身书生气的二叔,此刻下巴上露出了胡茬,一双眼睛无精打采。
看到苏漓进来,他眼睛一亮。“阿漓,你是来放我出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