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白日里跟顾韫业吵了一架之后,心底倒是舒服了许多,索性也就补了几个时辰的眠。
宋挽栀觉得一切皆已经到了尘埃落定的时刻,所以哪怕今夜裴玉荷邀了她一同去前厅吃饭,她也只是惊讶了一下,随后告诉传话小厮说一会就来。
“八成是没安什么好心。”
自入了这望北侯府以来,吃穿皆为下品不说,甚至还想污蔑她家小姐害顾棠真。
若不是中途有人相助,拿捏住裴玉荷的把柄,怕是她主仆二人这会,都要在吏部的审讯司里了,哪里还能回江南。
“恐怕棠真已将我离去之事与侯夫人告知,方才那小厮虽未明说,可大概,也是为我践行吧。”
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窗外天色渐暗,花树枝影静静映在暗蓝夜幕下,待梳妆干净,望喜在前边提灯照明,两人就顺着府上的石子路往前厅走。
可到底是人静色暗的时刻,空气中有半点动静都会立刻被人察觉。
其实从后门到前厅的路算不上远,可流水假山、青松果树在中间作了景致,就难免要绕一些路。
撞见顾韫业倒是意料之外。
可昏暗的人影之中,树影婆娑下,似乎顾韫业的对面还站着一个人。
宋挽栀惊觉自己是不是不经意间窥见了别人的私事,随即让望喜熄了灯笼的烛火,打算两个人照着月色往前行。
“海寇猖狂,甚至将织造府全都烧毁了。我们抓住了其中一个小头领,审讯之后,只觉对方傲慢无礼,概是没有九成的把握,那底下的海寇也不会如此轻视朝廷。”
“那封书信已秘密送往北上,甚至于说,宋宴之死,与你有关。”
虫鸟声长鸣不绝,可少年的声音犹如一根针,狠狠地扎进了宋挽栀的耳朵里。
忽然啪嗒一声,望喜慌忙回头看向宋挽栀,天色暗她看不清,随即擦亮了烛火仔细往宋挽栀脸上照去,却见方才还姝静动人的宋挽栀,此刻却面如死灰。
“是谁在那?”
对方似乎也察觉这边的动静,飞快警觉地将目光投射过来。
可顾韫业挥一挥手,那人就已经飞快离去,再无半点踪影。
直到宋挽栀缓慢抬头,看见顾韫业那张居高临下、睥睨万千的冰冷眼神,周边的耳鸣才渐渐停息,取而代之的,是如临深渊般没有底的害怕。
“是你害死的我父亲?”
两厢对峙,顾韫业看着底下倔强又脆弱的脸,眉心忽然不可控制地皱了起来。
他不想跟她计较,于是难得的伸出了手,想要将她扶起来。
地下湿凉,她倒在地上许久,已是湿了体肤。
却没想到,比体肤湿的更快的,是她那对映着残月的眸子。
“是不是你害死的我父亲?”
她死死盯着他,眼眶和鼻尖俨然已经是愤怒的粉色,漂亮的银饰发钗贴在她高髻上,随着她的哭泣晃动而显得愈发楚楚动人。
顾韫业觉得事情似乎有那么一丝不对劲,可眼前的麻烦几乎难以给他解释的时间。
“别哭了宋挽栀,以后,你会有新的靠山。”
“你骗人!你休想骗我!我父亲的死是不是另有隐情,你知道对不对!?”
可男人却忽然整个身子向她低下靠近。
“嘘,这么大声,是想让全府上下的人来这看我把你弄哭了吗?”
“起来吧,笨狐狸。”
随着男人一声无奈的低喃,下一息,宋挽栀就感觉到自己腰间忽然伸出了一抹别具力量的温度,脚尖跟着飘离地面,随后又稳稳地落在地上。
宋挽栀推搡着就要离他远些。
发髻上的银饰随着动作在清明的月色下发出轻响,顾韫业看着眼前的脸,心里忽然生出了一股满足。
只要能时时看见她,就算身居地狱,也如人间天堂。
不知道什么时候,顾韫业能明确感觉到自己情绪的变化,他似乎更加强势,也更想占有了。
“别一幅我是你杀父仇人的样子,难道你听不出,我是被陷害的吗?”
“什么意思?”
宋挽栀脸上挂着两行清泪,一副宁死不从的样子,其实细细想来,方才那些话,听着是像往眼前的男人泼脏水、陷害。
可顾韫业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有些别扭地问她:“上京城住着不习惯吗?”
一时之间,宋挽栀以为是自己耳朵听错了。
“一点也不习惯!不要岔开问题,我父亲到底是不是被害死的。”
顾韫业觉得此刻的宋挽栀像极了一只被惹毛的笨狐狸,他分明还想开口再跟她多说几句,前边的假山弯角处,却来了人。
“三郎、七小姐,原来您二人在这儿呢。饭菜已备好,夫人和二小姐已经在等着了。”
也不知是不是顾棠真打心底里觉得明日之后宋挽栀将南下扬州,所以当她看清顾韫业身后那抹娇美的身影是宋挽栀之后,脸上的表情竟然依然能温柔地挂着笑。
顾元意这是第一次见宋挽栀。
往前都说那宋氏孤女是如何明媚动人,他都不为所动,如今堂前月下初相见才恍然明白,越来当真有如此惊艳绝色。
可偏偏绝色之旁站着的是顾韫业。
恰巧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之中对上,顾元意不知怎么的,有种被抓包的心虚,随即他起身,恭敬道:“阿业,今日难得休沐日,你我此番定要好好喝上几杯。”
“后边这位,就是七妹妹了吧。”
既然被提起,宋挽栀自是上前了半步,可整个人依然是站在顾韫业身后。
她款款行了个半礼,柔声答道:“二哥哥安好,正是挽栀。”
声音婉转,好似缓缓流水,让人沉溺而不自知。
“哼。”
顾韫业长手一挥,对着在一旁等待侍候的侍女提点打断道:“端水过来净手,你也别单单站在堂前了,快坐下吃饭。”
裴玉荷心思不在这些身上,于是赶忙打了圆场:“是呀挽栀,快入座,今儿做了不少江南名菜,你都一一尝一尝。”
“谢姨母。”
看着桌席上占了半数的江南淡水菜,宋挽栀心底忽然生出一丝缱绻来。
不论如何,先回江南再说。
父亲的事情,回江南之后再托旧人帮忙查一查。
她深居闺中,对窗外的事情,尤其是朝堂之上更是鲜少听闻,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回到江南,那里肯定会有很多线索。
“来,挽栀啊,这千水莲子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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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府上掌厨的拿手好菜,这菜我们吃了好些年,都未曾感到腻味,你是正统江南女子,你来尝尝这道菜味道正不正?”
说着,宋挽栀身后便出现了裴玉荷身前的亲近侍女亲自为宋挽栀夹菜。
她几乎是下意识朝顾韫业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对方只是安静地听顾元意说话,心思并未在此处。
只是有些巧。
当宋挽栀将目光从顾韫业那处撤回来的时候,正好中途撞上了顾元意的目光。
一时之间,她有些措手不及。
可顾元意瞬间就将话题转到了她身上。
“七妹妹深居简出,可是侯府有些许住不惯?”
明知故问。
宋挽栀浅笑着回答:“先父家规甚严,从未让挽栀单独出府,养成习惯了之后就甚少出门,在哪处都是这般心性的,二哥哥莫怪。”
说着,便举了茶杯,想要以茶代酒,敬顾元意。
可顾元意却不乐意,作扫兴状,随后提点身后的仆人朝宋挽栀倒酒。
“难得齐聚一堂,都是自家家宴,往前我公务在身,甚少关心府上的妹妹们,今日机会难得,怎能不畅饮一杯?”
清澈的酒水随着酒壶缓缓而下,就连顾棠真在她身旁都言笑晏晏地闹她说让她喝下。
宋挽栀再次将目光轻轻放在那抹让人难以忽视的玄色之上,发现他仍然不管不顾,压根没看她。
气的她胸口里燃起了一把莫名的火。
方才月色下,这男人怎么说的来着?
以后她会有新的靠山。
什么破靠山!她竟然又信了他!
真是让人百般讨厌!
一股气冲冲地往脑袋上溢,于是乎从未喝过清水酒的宋挽栀举手一挥一抬之间,竟是将杯中的酒饮了个尽。
“挽栀敬二哥哥,就此干了。”
直到这时,顾韫业才将晃晃悠悠的目光死死落在斜对面意气用事的少女身上。
可惜宋挽栀已经不想再看他,拿过递过来的帕子轻轻擦了下巴,随后满含笑意地看着顾家众人。
此举显然在顾元意的意料之外,可也只是恍惚间,下一瞬他便也说了祝酒词,仰头而尽。
“这酒当真是好,可如此一杯下去,也难免烧心烧肺,挽栀,多吃些菜,缓一缓,别跟你二哥较真,他喝一杯,你喝一口就成。”
感觉到脸上红霞渐渐爬起,宋挽栀从未感觉过下腹如此火辣。
这清水酒乃是贵族之酒,若非工序考究,寻常百姓家是酿不出如此清澈且浓度高的酒花的。
可就是因为如此,这酒的酒性又烈又猛,感觉到自己的脑袋难以控制地发晕,宋挽栀忽然有些后悔了。
直到后边,她只忆起裴玉荷时不时给她夹菜,而顾棠真总是凑在她耳边说:“明日你就要走啦。”
宋挽栀觉得这一次宴飘飘忽忽地像一场梦。
梦的最深处,是沾了些酒气的男人靠在门柱旁,门外月光皎洁,照亮他挺直的鼻梁,一对多情的眉眼看着天色,问她说:“想不想活下去?”
宋挽栀不屑。
冷哼一声,随即转身钻入舒服的褥子里。
“多谢大人关心,挽栀活与不活,都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