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亘古洪荒般的死寂,在琉璃伪装褪去后,瞬间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那根斜插在大地上的,哪里是什么巨树!
那分明是一根巨大到超乎想象的森白色骨骼!骨骼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古老裂纹,散发着一股苍凉、死寂,仿佛能将灵魂都冻结的气息。
“我靠……”
银辞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那双勾人的桃花眼瞪得溜圆,第一次失去了风流倜傥的从容。
他猛地抬头,环顾这片一望无际的“森林”。
随着饭饭那个饱嗝喷出的气流,仿佛是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他们周围的“琉璃树”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美轮美奂的琉璃光彩迅速剥落、褪色,露出其下狰狞而壮观的真容。
一根根冲天而起的,是龙的肋骨。
他们脚下踩着的,是龙的骨血浸润亿万年而成的土地。
这片所谓的“龙息蜃景”,根本不是什么幻术或结界……
【好家伙,我们从一开始,就他妈在一具巨大到无法形容的龙尸上蹦迪呢!】
纪念靠在陆京怀坚实的胸膛里,脑子里只剩下这个荒谬绝伦的念头。
身体被掏空的虚弱感和眼前这颠覆世界观的景象交织在一起,让她一阵阵地发晕。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左一右,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将她牢牢锁定。
左边,是陆京怀。他的手臂如铁钳般稳固,将她大半个身子都护在怀里,隔绝了那刺骨的苍凉气息。
右边,是银辞。他的手还扶着她的肩膀,掌心温热,……种种情绪杂糅在一起,复杂得不像他。
【左手一个移动冰山,右手一个花孔雀……我这是什么人生赢家……呸,是阎王殿VIP三人体验套餐吗?】
就在这诡异的平衡中,远处的饭饭摸了摸肚子,看着眼前这群累到虚脱的大人,茫然地开口。
“妈妈?你们……怎么了?”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心满意足的惬意。
“嗝——”
“……”
“……”
所有人都沉默了。
“放手。”
陆京怀冰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感情,深邃的丹凤眼扫向银辞扶在纪念肩上的那只手。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需要被清除的障碍物。
“凭什么?”
银辞挑了挑眉,非但没松手,反而变本加厉地凑近了些,对着纪念的耳边吹了口气,语气暧昧又欠揍,“我们京怀同志,这就开始卸磨杀驴了?”
他眨了眨眼,桃花眼里的电光几乎凝成实质:“念念现在可是易碎品,多一个人扶着多一分保险。你说是吧,念念?”
【好家伙,宫斗剧这就上演了?我这身体可经不住你们俩折腾。】
纪念头疼欲裂,用尽最后的力气,一把推开了两边的“护法”。
“都松手!”
身体猛地失去支撑,她晃了一下,几乎要栽倒在地。
一只手从旁边迅速伸出,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是火火。
他那张桀骜的脸上满是担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充当了她新的人形拐杖。
纪念靠着火火,喘了口气,扫了眼瞬间被晾在一旁的两个男人,心里稍微舒坦了点。
【让你们争!老娘谁都不选,我选我儿子!】
陆京怀和银辞对视一眼,空气中仿佛有电火花在“噼啪”作响。
“咳咳……哥哥!”
纪念顾不上他们,立刻看向另一边。
纪珩正被狐狐搀扶着,脸色依旧苍白。
没有了“时间锚点”的保护,他这个凡人之躯在这片规则之地上,每一秒都是煎熬。
银辞的脸色凝重起来:“‘时间锚点’消失了。虽然饭饭把最麻烦的‘时间核心’给吃了,但这里的规则乱流还在。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
“妈妈,”饭饭走了过来,他现在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身形修长,眉目俊朗,但眼神依旧纯真。
“那个气球里的风不好吃,又干又涩。但是吃完之后,这里,”他指了指那根巨大的龙骨,“就变得好舒服,暖暖的。”
他歪了歪头,大眼睛里写满了好奇:“而且,它在发光,只有我能看到。”
一句话,让所有人瞬间抓住了重点。
饭饭,成了这里的“特权阶级”!
“传说……传说是真的……”
纪珩虚弱的声音响起,他扶着狐狐,挣扎着站直身体。
“我们部落的古籍中只有寥寥几句记载。龙息蜃景,是祖龙最后的吐息,它以自己的无上伟力,将弥留的生命气息和无尽的岁月扭曲在一起,化为迷宫,拒绝一切闯入者,守护自己最后的安宁。”
他看向饭饭,眼神无比复杂:“可饭饭大人……他不是‘闯入’,他是‘净化’。他以吞噬万物的本能,将这混乱的龙息给……吃了。所以,他通过了祖龙的考验。”
纪珩颤抖着举起手中的龙骨信标。
那枚原本黯淡的骨头,此刻正散发着柔和而圣洁的白光,光芒不再是之前那种狂暴不稳的形态,而是像呼吸灯一样,有节奏地明暗闪烁。
并且,它坚定不移地指向一个方向。
“它在为我们指路。”
纪珩的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嘶哑,“这片龙骨,不再排斥我们了。”
众人顺着信标指引的方向望去,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随着琉璃伪装的彻底褪去,他们眼前的景象壮阔而恐怖。
无数巨大的森白骨骼,构成了一片延绵不绝的苍白山脉。有的像利剑直插云霄,有的像拱桥横跨深渊。
他们此刻,正站在其中一根肋骨的下方,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而龙骨信标所指的方向,正是沿着这片肋骨构成的“峡谷”,向着更深邃、更黑暗的骨骸腹地延伸。
“所以,我们的出路,就是在这具尸体上走出去?”纪念只觉得一阵牙酸。
【在巨龙的尸体上徒步旅行,这是什么地狱级别的户外综艺?贝尔来了都得递根烟。】
“呵,”银辞轻笑一声,
“别人是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咱们这倒好,直接在龙身上开路了。这要是说出去,够吹一辈子了。”
“别废话了,”
陆京怀已经走到了纪念身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粒散发着清香的丹药,不由分说地递到她嘴边,“吃了它,恢复体力。”
是‘百草清灵丹’!
纪念毫不客气地张嘴含住,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润的暖流迅速涌向四肢百骸,驱散了那深入骨髓的虚弱感。
看到纪念的脸色恢复了一丝血色,陆京怀紧绷的下颚线才稍稍柔和了些。
银辞在一旁看得眼角直抽,他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把画着风骚桃花的折扇,
“唰”地一下打开,对着纪念就扇了起来,风中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能安抚心神的异香。
“念念辛苦了,我给你扇扇风,去去乏。”
陆京怀一个眼刀飞过去,银辞直接无视。
就在这时。
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从这片死寂的骨骸深处传来。
咚——咚。
那声音沉闷、厚重,带着无法言喻的压迫感,仿佛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狐狐那双漂亮的紫罗兰色大眼睛猛地睁大,小脸煞白:“你们……你们听到了吗?”
火火已经将纪念护在了身后,手心一簇赤红的火焰升腾而起,警惕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咚——咚。
那声音又响了一次。
像是一记无形的重锤,精准地砸在每个人的心尖上,震得灵魂都为之颤抖。
心跳?在一具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龙尸里?
纪念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剧本不对啊,说好的古墓探险,怎么突然就跳到生化危机了?
这要是爬出来个丧尸龙,咱们这点人够它塞牙缝吗?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刚恢复一点力气的身体又紧绷起来。
“什么……什么声音?”
狐狐的小脸煞白,漂亮的紫罗兰色大眼睛里写满了恐惧,整个人都快缩到纪珩身后去了。
“妈妈,那个最大的充电宝,在打鼓。”
“……”
这个比喻,真是该死的贴切。
“戒备!”
“不是幻觉,也不是声音……这是一股能量波动,直接作用于我们的精神层面。”
银辞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古怪,“而且,这股能量……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
一个在龙尸里打鼓的心脏,跟你说它没有恶意?
纪念心里疯狂吐槽:【对,它没有恶意,它就是想蹦个迪而已!】
就在这时,那沉闷的心跳声,第三次响起。
咚——!
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敲击,而是一圈肉眼不可见的能量涟漪,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猛地从骨骸深处扩散开来!
“唔!”
火火突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整个人像是被电击了一般,猛地抽搐了一下。
“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