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嗡嗡——”
武装直升机的旋翼搅动着气流,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京市的夜空被地面无数闪烁的警灯和探照灯映得一片混乱。
机舱内,陆京怀一动不动地坐在角落,怀里紧紧抱着纪念。
金宝儿缩在一旁,看着陆京怀的样子,不敢出声。
“清空一号停机坪!医疗组全体待命!”
“封锁‘龙穴’三号区域所有通道,无关人等一律驱散!”
“通知白芷,目标将在五分钟内抵达!”
“是!”
直升机急速下降,稳稳地悬停在“龙穴”基地深处的一号停机坪上。
舱门滑开的瞬间,一群身穿白色无菌防护服的医疗人员推着一个全封闭的维生医疗舱冲了上来。
为首的,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冷静知性的女人。
正是白芷。
“陆局。”
白芷的目光扫过陆京怀怀里的纪念,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凝重,“把她交给我。”
陆京怀的手臂僵硬着,没有动。
他像是没有听到白芷的话,只是低着头,贪婪地看着怀里那张苍白的睡颜。
“陆局!”
白芷的声音陡然提高,“你想救她,就马上把她交给我!每一秒都很关键!”
“救她……”
陆京怀干裂的嘴唇动了动,终于吐出了这两个字。
他小心翼翼地,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琉璃,将纪念轻轻放入了医疗舱内。
“立刻进行全身扫描!建立生命体征模型!”
白芷一边指挥着团队将医疗舱快速推向无菌实验室,一边扭头对秦风说道:
“把他带去休息室,给他注射镇静剂。”
陆京怀现在的状态,就像一根绷到极致的弦,随时可能彻底断裂。
“我没事。”
陆京怀沙哑地开口,迈开脚步,跟上了医疗舱。
“陆局,你的伤……”
白芷看着他满身的伤痕和干涸的血迹,担忧地开口。
陆京怀打断了她,“救她。用尽一切办法,不惜任何代价。”
白芷重重点头,“我明白。”
陆京怀就那样站在医疗舱前。
念念,等我。
不管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会找到唤醒你的方法。
……
同一时间,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在京市的公路上狂飙。
刘芬芳握着方向盘,平日里和蔼可亲的脸上,此刻满是寒霜。
狐狐漂亮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
饭饭抱着膝盖,小脸煞白,只是无意识地一遍遍呢喃:“妈妈……”
火火的拳头攥得死死的,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刘芬芳的心狠狠一沉。
她接到了陆家老爷子的电话,只说了一句:“纪念出事了,带孩子们来西山军医院,走特殊通道。”
她就知道,出大事了。
“坐稳了!”
刘芬芳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甩出一个惊险的漂移,拐上了一条没有任何路标的秘密公路。
十几分钟后,车子在一栋戒备森严的白色大楼前停下。
刘芬芳出示了一枚特殊的龙形徽章,大门无声滑开。
她带着三个失魂落魄的小家伙,被一名军官领着,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一个高权限的隔离区外。
金宝儿和银辞正等在那里。
“宝儿姐姐!”狐狐看到金宝儿,迈着小短腿扑了过去,“妈妈呢?我妈妈在哪里?”
金宝儿一把将他抱进怀里,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该怎么跟一个孩子说,你妈妈为了救世人,快要死了?
火火死死地盯着银辞,这个平时很受他喜欢的漂亮叔叔。
“你和她在一起。”火火的声音又冷又硬,像一块冰,“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
这句童言无忌的指责,像一把尖刀,狠狠扎进了银辞的心里。
他高大的身躯一颤,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嗫嚅着,最终只吐出三个字:
“对不起……”
饭饭没有哭,他挣脱刘芬芳的手,跌跌撞撞地跑到那扇紧闭的、闪着金属冷光的合金门前。
他伸出小小的手,贴在冰冷的门上。
“妈妈……在里面……”他闭上眼睛,轻声说,“妈妈……饿了……”
在场的大人,心脏都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
他们都明白,饭饭说的“饿”,不是他自己饿,而是他感受到了纪念生命力的极度空虚和枯竭。
“到底怎么回事?”刘芬芳目光扫过金宝儿和银辞。
银辞将事情的经过用最简短的语言复述了一遍。
当听到纪念以身为祭,抹除新神时,刘芬芳的身体晃了晃,一旁的金宝儿赶紧扶住了她。
“那个傻孩子……”刘芬芳的声音里充满了心疼。
“嘶——”
……
三号无菌实验室。
巨大的单向玻璃墙,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墙外,陆京怀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地站着。
所有的监视器屏幕上,都是一条条笔直的横线。
心跳:0
脉搏:0
脑电波:0
“这……”
一个年轻的研究员看着数据,声音都在发颤,“白博士,从所有临床指标来看,她……已经死亡了。”
白芷没有说话,她死死盯着细胞活性分析仪上的光谱。
“不……不对。”
她喃喃自语,“你们看,她的细胞,没有呈现出任何死亡或衰败的迹象!它们……它们只是陷入了彻底的沉寂!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这完全违背了她所认知的一切生命科学!
白芷深吸一口气,脱掉手套,走出了实验室。
她看着门口那个仿佛随时会碎裂的男人,艰难地组织着语言。
“陆局,情况……很复杂。”
“她所有的生命体征都消失了。从医学上来说,我无法定义她现在的状态。”
“但是,”白芷话锋一转。
“她的身体机能并没有崩溃,细胞也没有坏死。就好像……就好像她的灵魂,暂时离开了这具躯壳。”
灵魂?
这个词,从一个顶尖的科学家嘴里说出来,显得那么荒谬。
但此刻,却是唯一能解释眼前一切的说法。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孩子们的哭喊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妈妈!!”
“让我们进去!我们要见妈妈!”
刘芬芳带着三个小家伙,冲破了警卫的阻拦,跑了过来。
陆京怀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换下了一身血污的作战服,穿上了一件干净的黑色风衣,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和周身那股几乎要化为实质的阴郁和暴戾,让整个走廊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三个小家伙同时噤声。
眼前的陆叔叔,好可怕。
陆京怀的目光,缓缓落在了三个孩子的身上。
那冰封的眼眸深处,终于裂开了一丝缝隙。
狐狐小心翼翼地问:“陆叔叔……妈妈……是睡着了吗?”
这个简单的问题,让陆京怀高大的身躯猛地一僵。
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到孩子们面前,然后,单膝跪地。
“是。”
“她太累了,只是睡着了。”
“那……她会醒过来吗?”火火抬起头,红着眼睛问。
陆京怀抬起手,轻轻地放在了火火的头顶。
“会的。”
“我向你们保证。”
“我会让她醒过来。”
当看到玻璃墙后,躺在仪器中一动不动的纪念时,三个孩子的哭声瞬间撕心裂肺。
“妈妈……”
饭饭的小脸贴在冰冷的玻璃上,泪水糊了满脸。
火火通红着眼睛,一拳砸在玻璃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骗子……!你这个大骗子!”
陆京怀蹲下身,想要安慰他们,却发现自己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叔叔……妈妈……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狐狐仰起头,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蓄满了泪水,他拉着陆京怀的衣角。
“不会的!”
狐狐忽然安静了下来,怔怔地看着玻璃墙里的纪念,小小的眉头紧紧皱起,努力在感受着什么。
片刻后,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陆京怀,眼神里带着一丝奇异的确定。
“陆叔叔!妈妈不在这里!”
所有人都愣住了。
白芷皱眉道:“狐狐,我们知道你很难过,但是……”
“不是的!”
狐狐急切地打断她,他指着玻璃墙里的纪念,“那只是妈妈的身体!一个空空的壳子!”
“我能感觉到………妈妈的气息……”
狐狐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大脑都为之停滞的话。
“妈妈好像……被困住了。”
“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