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事,这位铁血的老将军,才算从心底里,接纳了纪念和这三个与众不同的孩子。
餐厅里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和谐。
然而,一道温婉却不合时宜的声音,轻轻地响了起来。
林清韵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微笑着开口。
“爸,您也别太自责了。”
“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童言无忌罢了。”
【宿主!她急了!她急了!这个老女人在嫉妒我们饭饭的天赋!怼她!】
纪念:“……”
你能不能安静点。
陆振华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媳妇,没说话,但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场,让餐厅的温度降了好几度。
“妈。”
陆京怀开口了,他用餐巾擦了擦嘴,动作不急不缓,但声音却清晰而坚定。
“饭饭不是不懂事,他只是比我们大多数人,都更干净。”
一句话,直接否定了林清韵的“童言无忌”。
他不是在解释,他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一个与自己母亲截然相反的事实。
林清韵脸上得体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
“京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们不该用成年人的标准,去过度解读一个孩子的行为。”
她将目光转向纪念,那目光温和。
“纪念小姐,你说是吗?”
这个问题,直接把纪念架在了火上。
承认,等于否定自己的儿子。
不承认,等于当面顶撞陆京怀的母亲。
纪念还没来得及开口,陆京怀已经站了起来。
“我们吃好了。”
他看了一眼陆振华,“爷爷,我们先带孩子去休息。”
“去吧。”
陆振华挥了挥手,目光意味深长地在林清韵和陆京怀之间扫过。
陆京怀一手抱起狐狐,另一手牵住火火,对纪念说:“走吧。”
全程,他再没看林清韵一眼。
这种无声的对抗,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让人窒息。
纪念如蒙大赦,赶紧抱着饭饭跟上。
“京怀。”
林清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陆京怀脚步一顿,他对纪念说:“你先带他们去福伯安排的房间。”
说完,他转过身,跟着林清韵走向了偏厅。
偏厅里,没有开主灯,只有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林清韵亲手泡了一壶茶,动作优雅,如同行云流水。
“坐。”
陆京怀没有坐,他只是站在那里,身形笔挺,像一柄出鞘的利剑。
“妈,你想说什么?”
林清韵将一杯茶推到他对面,茶水在杯中微微晃动。
“那个女人,还有那三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他们的来历,你查清楚了吗?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带回陆家,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我想得很清楚。”
陆京怀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我会保护他们的。”
“保护?”
林清韵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拿什么保护?用你管理局局长的身份?还是用陆家的名头?”
她抬起头,目光直视着自己的儿子。
“京怀,你太想当然了。”
“这三孩子的能力,这种存在,对很多家族和势力来说,不是‘神童’,是‘武器’,是‘材料’!”
“你把他们带回陆家,不是在保护他们,是把他们推到了一个更危险的靶心上!也是把整个陆家,都拉下了水!”
“所以,你的建议是什么?”陆京怀反问,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交给管理局,或者更专业的机构。”
林清韵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把他们隔离起来,研究,分析。这才是对他们,也是对我们最负责的做法。”
“至于那个纪念,给她一笔钱,让她离开,永远不要再出现。”
这番话,说得冷静而残酷。
陆京怀沉默了片刻。
“妈,你的这套说辞,和我舅舅,很像。”
林清韵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你舅舅也是为了你好。”
林清韵很快稳住了心神,“我们都希望你走在一条正确、安全的道路上。”
“什么是正确?什么是安全?”
陆京怀向前一步,强大的气场让整个偏厅的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
“把一切未知都定义为危险,然后清除掉,这就是你们林家的处事之道吗?”
林清韵那份优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陆京怀!你清醒一点!你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和三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来指责你的母亲?”
“他们不是来路不明。”
他顿了顿,补上了最致命的一刀。
“妈,你今天之所以这么失态,不是因为担心陆家,也不是因为担心我。”
说完,他不再看母亲那张血色尽褪的脸,转身就走。
“京怀!”林清韵在他身后喊道。
陆京怀没有回头。
刚走出偏厅,福伯就等在了外面。
“少爷。”
“老爷子让您去一趟书房。”
陆京怀点了点头。
推开门,陆振华正站在那副“撼山熊”的皮毛前,背对着他。
“爷爷。”
陆振华转过身,那双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在餐厅时的温和,取而代之的,是军人独有的锐利和审度。
“现在,这里没有外人。”
老人家的声音,沉如擂鼓。
“告诉我,那三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陆京怀没有回避爷爷的目光。
“他们没有父亲。”
“至少,在人类社会的定义里,没有。”
陆振华的眉毛拧成了一个川字。
“说清楚。”
“他们的诞生,是一个意外,一个足以颠覆现有世界格局的意外。”
“我第一次见到他们,是在江城的一个突发事件里。他们的存在一旦暴露,会引来全世界所有势力的觊觎和猎杀。”
陆京怀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包括我们内部的某些人。”
“林家。”陆振华直接说出了那个名字。
陆京怀没有否认。
“所以,你决定把他们带在身边?”
陆振华走到书案后坐下,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你把自己变成了靶子。”
“我别无选择。”
“不,你有。”
陆振华看着他,“你可以把他们上报,让监察会,让最高层来处理。但你没有。”
老人的目光变得极其锐利。
“你把他们和那个叫纪念的女孩,绑在了自己身上。为什么?”
“因为我不相信任何人。”
陆京怀的回答斩钉截铁,“把他们交给任何机构,都等于把他们送上了解剖台。”
书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久,陆振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跟你父亲,真是一模一样。”
“你以为,我今天叫你们来,只是为了吃一顿饭?”陆振华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老狐狸的狡黠。
“那块‘撼山熊’的心头肉,确实是个考验。但考验的,不仅仅是那个叫饭饭的小家伙。”
“也是在考验你,考验你母亲,考验我自己。”
陆京怀的身体绷紧了。
“你母亲的反应,在我意料之中。”
陆振华的语气变得冰冷,“这些年,林家的手伸得太长了。他们不仅想掌控经济,还想异想天开。”
“那个所谓的‘天使计划’,不过是他们疯狂野心的一角。”
“我知道你在查,我也一直在等。”
“等你这条扔出去的鱼,能钓出多大的鲨鱼。”
陆京怀的瞳孔猛地一缩。
“爷爷,你……”
“你是我陆振华的孙子,你以为你那点小动作能瞒过我?”
老人哼了一声,“我默许你留在异常管理局,默许你接触那些危险的东西,甚至默许你成为那个‘饵’。”
“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个‘饵’,自己又带回来一个更香的‘饵’。”
他指的是纪念和三个孩子。
“京怀,棋盘已经失控了。”
“现在,你告诉我,你下一步,打算怎么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