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别墅里一片安静。
纪念和陆京怀都在各自的房间里处理后续的报告,饭饭和狐狐玩累了,也早早地在纪念的大床上睡着了,一个抱着零食袋子,一个抱着枕头,睡得香甜。
只有火火的房间。
他没有睡。
他盘腿坐在地毯上,面前放着一个管理局特配的、加了三重物理防火墙的平板电脑。
屏幕上,不是动画片,也不是游戏。
而是一个很小众的原创艺术分享APP。
他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犹豫不决。
自己说了那里有“不高兴的火”的味道,可是没有人懂。
陆叔叔问了,妈妈也听了,但他们的表情……是困惑。
他们不懂。
一种说不出的烦躁和委屈,像一团小小的火苗,在他胸口烧着。
抿了抿嘴,小手一点,把自己刚刚画好的一幅画上传了上去。
那是一团燃烧的火焰,不是普通的红色或橙色,而是带着一丝忧郁的蓝色,火焰的边缘,是挣扎扭曲的黑色线条,像是在呐喊,又像是在哭泣。
他没有署名,账号也是一串随机生成的乱码。
做完这一切,他把平板往旁边一丢,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算了,没人看也无所谓。
【叮咚——】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火火猛地从被子里钻出来,一把抓过平板。
是一条私信。
来自一个叫“画师”的用户。
【画师】:你的画,我看到了。
火火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小小的手指有些僵硬,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画师】:你画的不是火,是情绪。是愤怒,是孤独,还有一丝不被理解的……骄傲。
轰!
火火的脑子嗡地一下。
这个人……他看懂了!
他竟然看懂了!
【火火】:……你怎么知道?
【画师】: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我们的灵魂,都能在画布上燃烧。
火火捏着平板,小小的身体都绷紧了。
同一种人。
这四个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心里那把生了锈的锁。
【画师】:你身边的人,是不是都看不懂你的画?他们是不是觉得,你的火焰……很危险,很难以接近?
火火的呼吸一滞。
他没有回复,但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画师】:他们更喜欢那些可爱的,会说话的,能带来实际用处的……对吗?
每一个字,都精准地踩在了火火最痛的地方。
他想起了饭饭的鼻子,狐狐的嘴。
【火火】:没有。
他倔强地打出两个字,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兽。
【画-师】:呵呵,你不用对我撒谎。我经历过你正在经历的一切。有才华的人,总是孤独的。
【画师】:我猜,你一定很想向他们证明自己,对不对?
火火的眼睛里,那团蓝色的火焰跳动得越来越快。
是的!
他就是这么想的!
他不是只会发脾气和烧东西的麻烦鬼!
【画师】:机会来了。
火火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画师】:我刚刚在城郊的废弃艺术区,感知到了一股和你非常相似的能量。一股被压抑、被误解、即将爆发的火焰。
【画师】:它很痛苦,需要一个同类去引导它,安抚它。除了你,没人能做到。
屏幕上,一张地图被发送了过来。
红色的标记点,正对着一片看起来阴森森的废弃厂房。
【火-火】:我……
【画师】:你不敢吗?
【画师】:也对,你还小。
这几个字像针一样,狠狠扎进火火的心里。
【火火】:谁说我不敢!
【火火】:地址在哪!
【画-师】:这就对了。这才是真正的艺术家该有的样子。
【画师】:记住,这是属于你一个人的舞台。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那些不懂你的人。当你带着胜利的果实回来时,他们脸上的表情,一定会非常精彩。
【画师】:你会成为她的骄傲,独一无二的骄傲。
那个叫“画师”的头像,暗了下去。
火火呆呆地看着屏幕上的聊天记录,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去。
还是不去?
他知道,自己应该告诉纪念。
可“画师”的话,又一遍遍在他耳边回响。
“这是属于你一个人的舞台。”
“你会成为她的骄傲,独一无二的骄傲。”
他看了一眼隔壁房间的方向。
里面静悄悄的。
妈妈大概已经睡着了。
她不会知道的。
等他解决了那个“异常能量源”,把“胜利的果实”带回来,妈妈一定会对他刮目相看!
她会像夸奖饭饭和狐狐那样,不,会比那更开心地抱着自己!
一个念头一旦生根,便疯狂滋长。
火火从床上跳了下来。
他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连帽衫,把帽子戴上,遮住了自己那头惹眼的红发。
他踮起脚尖,像一只灵巧的猫,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房门。
小心翼翼地绕过沙发,走到了别墅的门口。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的时候。
“你要去哪儿?”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火火的身体瞬间僵住。
“我问你,要去哪儿?”陆京怀又重复了一遍。
火火的心怦怦狂跳,他把戴着兜帽的小脑袋垂得更低了,两只手紧紧地攥着衣角。
“我……我睡不着,出去走走。”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蹩脚的借口。
陆京怀没有动,也没有再追问,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那里。
可他越是沉默,火火心里的压力就越大。
“穿成这样,去走走?”
火火的身体抖了一下。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纪念的房门也打开了。
她显然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还穿着可爱的皮卡丘睡衣。
“不睡觉,你们俩干嘛呢?”
她打了个哈欠,随手按下了客厅的灯。
灯光骤然亮起。
火火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也暴露了他一身准备“出任务”的打扮。
纪念脸上的困意瞬间消失了。
“火火?”
她快步走过去,蹲下身,摸了摸他冰凉的小手,
“你怎么穿成这样?这是要干什么去?”
她的声音很温柔,带着关切。
可这句关切,在已经被“画师”的话填满内心的火火听来,却成了另一种意思。
看吧,她也不相信我。
她觉得我要惹麻烦。
委屈和愤怒的情绪猛地冲上头顶,火火甩开了纪念的手。
“不用你管!”他大声喊了出来。
纪念愣住了。
“火火,你怎么了?跟妈妈说,谁欺负你了?”她试图去拉他的胳膊。
“我说了不用你管!”
火火的情绪彻底爆发了,他后退一步,通红的眼睛瞪着纪念和陆京怀,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很没用!是不是觉得我只会捣乱,只会放火!”
“饭饭的鼻子厉害,狐狐会说话讨人喜欢!那我呢?我有什么用!”
他越说越激动。
“我也可以做任务!我也可以帮你的!我能证明给你们看!”
话一出口,火火自己也愣住了。
他好像不小心说漏了什么。
纪念和陆京怀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反应里看到了警觉。
这不是小孩子闹脾气。
这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什么任务?”
陆京怀上前一步,表情变得严肃,“谁给你任务了?”
“我没有!我就是随便说说!”火火立刻否认,眼神躲闪。
“火火,”
“把你的平板拿过来。”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连妈妈也要查我。
他们根本就不相信我!
“我不!”火火的情绪彻底失控了,“你们都看不起我!”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