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灯光像一滴浓墨在车窗上晕染开来，季舒白站在光影中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或许是墨竹沉默的时间有些久，站在车窗外的季舒白抬眼看向墨竹，先行开了口。
“放心，我也会遵守上面的协议。”
她的语气带着些许的生硬，看来这数月里来自各方的施压和为难也没能让这人的性子变得多柔软。
回过神的墨竹重新将目光落在外边的季舒白。
对方眼瞳中的光随着远处的灯光明明灭灭，起伏不定。
墨竹抬起手中的协议轻轻晃了下，“你知道这协议是什么意思吗？”
“我知道。”季舒白回答得很快，眼神却是落在别处。
“其实这协议吧......”墨竹露出一点难色。
话才说一半就被对方有些急切地截断，“你想反悔？”季舒白唇线微抿，在墨竹看不见的地方，紧握着的手指骨节隐隐发白。
墨竹原本要说的话戛然而止，她原本是有这个打算的，毕竟要是真和对方签下这协议，她未来要如何取得季舒白的信任？
可现在看对方的模样，若是她贸然说出这个协议作废，对方恐怕只会觉得自己弄出这一番事情是在戏耍她，可能会对自己愈加记恨。
况且在剧情中，季舒白是真的很需要这笔钱，将这一期的欠款给还上，她和她妈妈才能获得短暂的喘息时间，这是她目前所能看得见的希望。
权衡利弊后，墨竹合上那份协议，她唇角微微上扬一瞬，微仰起头看着对方，“当然不会了。”
季舒白微微松了口气，垂眼道：“好，那就这样。”
她稍稍往后退了一步，看起来像是准备离开。
“你要走？”墨竹的声音让对方离开的动作一顿。
季舒白重新抬眼看着她，“墨总，我们的协议生效时间并不是今日，我想我现在应该还有自己的自由。”她的语气并不怎么好，却已是克制后的结果。
可真是一朵浑身都是冷刺的玫瑰啊，墨墨竹暗自想着，面上却露出善解人意的笑意，“我当然记得季小姐现在还是自由身，只是想问问，这么晚了，季小姐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这话语里透出淡淡的轻讽，让季舒白的唇抿得更紧了一瞬，“多谢墨总的好意，不用了。”
她在简单告别后便转身离去。
墨竹看着她渐行渐远的单薄背影，眼底的笑意也慢慢淡去。
这边停车的地方还算幽静，鲜少有人经过，是以季舒白的背影显得尤为单薄。
等到对方消失在视线里，她才将目光转回到自己手上的这份合同。
她随意翻了翻，抛开自己的目的不说，她对这份协议倒真有几分想实践一下的兴趣。
可惜了。
当务之急是自己要如何挽救现在这“天崩开局”。
一个人短时间内骤然改变自己的行为其实很难取得对方的信任，得到的只会是加倍的怀疑。
更何况是一个本身对她就有所提防的季舒白。
【准备开始传输记忆，请宿主尽快回家保证得到安全的休息环境哦~】
系统的声音猝不及防响起。
墨竹最终合上合同，将其随手往边上一丢，对前边的司机吩咐道:“走吧。”
......
半小时后，墨竹回到住处楼下。
在车停下后，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老板，“墨总，您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需要帮您叫郑医生吗？”
“不用。”
墨竹一口回绝，在车上时她查看了原主的手机，试图在接收完整记忆前多了解“自己”一些。
途中她还一直在接收系统传递的关于原主的信息，各种杂乱的信息蜂拥而至，让她有些头疼。
怪不得着系统让她尽快回家休息。
她顶着发胀的太阳穴独自上楼回到房间，在简单洗漱后就躺到了床上。
托记忆传输的福，墨竹很快就入睡了。
不过这一晚她睡得极不安稳，梦里的她像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围观了这个世界的属于“墨竹”的小半生。
大多数的回忆都很乏味，只有在高中暑期某个人出现时这些无聊的回忆才稍显得有趣些。
只可惜这两人接触并不多，是以她能看见的关于季舒白的片段既少又模糊。
......
隔日墨竹被放在桌上的手机闹铃的震动所吵醒，醒来时脑袋里还残留着一些模糊的混沌感。
屋内的窗帘一直拉着，光线被严严实实挡在窗外，是以一时间她也分辨不出现在是几点。
【早上好啊宿主，今天也要努力工作哦～】
墨竹伴随着系统的声音坐起身，她揉了揉太阳穴便下床拿起从刚才开始就震动个不停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是助理来电，接听后助理的声音传出来。
“墨总，早上好。”
“什么事？”墨竹语气里带着几分初醒的低气压。
“您现在在家吗？”助理似乎也察觉到她的情绪，轻声问道。
墨竹拉开边上的椅子，倚在桌沿靠着，“在呢，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与季小姐现在在您住处楼下，需要我陪同季小姐上来吗？”助理问道。
听到这话的墨竹先是一愣，随后她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昨天“自己”提过签了合同就让季舒白隔天尽早“上任”。
只是墨竹昨夜做了一晚的“梦”，脑子还没彻底清醒过来，更别说有时间去梳理这些事了。
她的手指有些烦躁地绕了绕颊边碎发，现在人都已经到楼下了，再赶回去似乎也不太好。
要是季舒白误会自己这样是在戏耍她，就又多了一份麻烦。
【恭喜宿主触发第一个剧情任务，根据原剧情您需要在见到女主后指使她做事并加以嘲讽她如今处境，您需在不偏离原著行为逻辑的情况下完成此情节，而且尽量避免女主对您的好感降低，假若下降到负数会有惩戒哦～】
【温馨提示1：您一天有三次查看好感度的机会呢】
【温馨提示2：新人有笨蛋保护机制，最高可以免疫三次负分伤害哦】
听完的墨竹忍不住笑出声，又要她走嘲讽季舒白的剧情，又要她在对方那赢得好感，把她当跳楼机玩呢？
“......墨总？”电话那端的助理听着老板这声莫名其妙的笑后背也跟着一凉。
“行吧，”墨竹语气里带着被搅扰的不悦，“你送她上来。”
助理挂了电话，悄悄看了眼身旁的季舒白——她站得近，不确定是否听到了电话里老板刚才那声不明所以的笑。
“季小姐，墨总让我送您上去。”
季舒白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微微点头，“麻烦了。”
只是她在进电梯前默默深吸了一口气，拿出了往日去面对要债人的姿态一般，好似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洪水猛兽般的存在。
而那边的墨竹挂了电话后，先是好好理了理还有些杂乱的思绪，随后才走向浴室。
等她慢吞吞地洗漱完换好衣服出去，发现客厅里已经多了一个人。
只见季舒白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了一瓶水，应该是助理放的。
她在听到脚步后转过头站起身来。
“早。”
客气又疏离的招呼。
“早啊，季小姐。”墨竹走过去时目光落在季舒白身上不动声色打量着。
昨晚太过仓促，她没能好好看看这位沦落到凡尘的司主大人现在是何种模样。
现在正是一个观察的好时机，反正有人设撑腰，她也不怕暴露自己。
今日的季舒白里面穿了一件月白色立领衬衫，扣子一丝不苟系到最顶。
她的五官线条干净利落，唇色却极淡，好似没什么血气般。
单看外表，那份拒人千里的清冷感二者之间没有太多的差异，仿佛世间俗物难以浸染，而这也正是墨竹所没有且厌恶的样子。
站在那的季舒白显然不适应墨竹这种审视的目光，神色透出一丝不自在，甚至想要移开视线不愿对视。
她微微垂下眼，“你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季舒白主动打破沉默，声音还算平稳。
墨竹站在离季舒白不近不远的地方，“生活助理需要做什么，季小姐不知道吗？”她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刻意的恍然大悟，“不过我们养尊处优的季小姐不知道这些也正常，毕竟这种事都有第一次。”
“不过还好我这人对‘生活助理’比较有耐心，包教包会。”
季舒白的唇再次无声地抿住，下颌线条绷了一瞬，像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
她是对花名在外的墨竹有些许了解的，只不过现在其中一位主角即将成为自己，想到这她挺直的脊背显得更僵了，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不知季舒白在想什么的墨竹清晰地看到她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起来，她甚至怀疑就算下一秒对方朝自己打来也不是没可能。
看到这副模样的季舒白，墨竹面上笑意不减，甚至更盛了几分。她转身走到身后开放式厨房的吧台边，随手拿起一个空杯，指尖在光洁的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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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上轻轻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声响。
“季小姐，咖啡总会泡吧？”她下巴朝咖啡机方向一点，补充道，“如果不会，那边也有速溶的。”
季舒白没说话，只是依言走向咖啡机，“还需要别的吗？”
“就咖啡，我喜欢甜点的。”墨竹说话间走到岛台对面坐下，看着那边的季舒白找到速溶咖啡罐，掀开锡纸盖，倒入杯中，再拿着杯子去接热水。
滚烫的水线注入杯中，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侧脸。
在水线上升之际，她的手却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墨竹看着她拿着泡好的咖啡转身朝着自己走来，手上似乎是拿不稳，有些晃——
【宿主快快快，她杯子要掉了，你现在应该冲过去为她扶住杯子！赢回一些好感！】
然而墨竹面对脑海里系统吵闹的声音是充耳不闻，“请问一下，这个距离我现在是能飞过去吗，再说了，她烫个手而已，至于吗？”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季舒白手上的杯口微微一倾，滚烫的咖啡溅到了她的手背上，瞬间红了一片，紧接着杯子脱手，“啪”地一声摔在光洁的地板上，褐色液体四溅，散落在地上狼藉一地。
空气瞬间凝固。
已经预料到这个结局的墨竹这才不紧不慢起了身，她说话时眼神掠过季舒白浮现红际的手背，“还好我这杯子结实。”
季舒白站在原地，看了看地上的狼藉，眉头紧锁，“抱歉，我收拾一下再给你泡一杯。”
她说完弯腰捡起没有破损的玻璃杯，可刚直起身走了两步就被身后追上来的墨竹握住胳膊往边上走。
季舒白猝不及防踉跄两步，手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一缩，却被墨竹更用力地攥住。
墨竹瞥了眼对方，她的手腕冰凉，还在细微地颤抖，应该是真的烫疼了。
“别乱动呀。”墨竹拉着季舒白走到水槽边，打开冷水，将那只烫红的手按到水流下冲洗。
冰凉的水流冲刷在那片变红的皮肤上，墨竹抬眼笑看着她，“虽然员工搞砸了我的早餐，但我是看见自己员工受伤了还要求继续工作的那种恶人老板吗？”
墨竹又凑近了些，那双桃花眼里盛着不达意的笑，“季小姐，我看着有这么不近人情吗？”
两人离得近后，她能闻到季舒白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特殊香气，只是还没等她辨别出来那是什么味道，后者就退开拉开了距离。
季舒白抿着嘴没说话，只是想抽回自己的手。
但墨竹没有松手，但也在关注着季舒白的神色变化，“季小姐这次该记住了，不能直接握着玻璃杯去接热水吧。”
哗哗的水流声将她的声音冲淡了许多，季舒白在她说话时微微侧过脸，看起来倒像是在认真听她说话般。
“我自己来就好。”季舒白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坚持。
这次墨竹倒是见好就收松开了手，随后转身去客厅柜子里翻找东西。
片刻后，她拿着一管药膏和棉签回来，直接塞到季舒白没受伤的那只手里，“上个药吧。”
季舒白握着药膏和棉签，声音没有什么起伏，“谢谢。”
墨竹看着她身上的衣物都被溅上不少咖啡，想着去给她寻套干净衣服换一下。
等她刚走进衣帽间，小塔的声音就在脑海里响起。
【宿主，您刚刚行为还是太危险了，万一您的行为再次让对方产生了厌恶，好感度下降怎么办？要是降到负值，您是会受惩罚的，虽然有免疫机会，但您也要谨慎些才好】
小塔絮絮叨叨地在那事后复盘，可墨竹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她的话。
等到墨竹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开口，“上赶着的‘好’多可疑啊，况且我先前和她有那般要好吗，看她即将要受点伤就急成那样？我这才是正常的顺势而为。”
她认为顺理成章的“好”才有效。
小塔听着她的话终于停下了聒噪的劝说，思考一番后觉得宿主说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
墨竹继续漫不经心挑选着衣服，终于寻到了一件她衣柜中比较适合对方的，“不信的话，你看看季舒白现在对我的好感数是多少？”
她的声音里充斥着一丝自信。
一阵沉默之后，小塔欢快的声音响起，【嘿嘿，是三位数呢】
墨竹一听这话有些许的讶然，“三位数，这么快就有三位数了？”
可她很快又反应过来不对，这好感顶破天了不也就三位数吗？
小塔贴心解释道，【是0.01哦】
“？”墨竹拿着衣服的手一顿：“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