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拎着个军绿色的布袋子,正低头逗趴在脚边的阿黄。
老狗尾巴摇得欢实,鼻尖在他裤腿上蹭来蹭去,哪还有刚才对张婶的半分警惕。
“王班长今天休息?”
顾棠拉开门,语气比平时轻快些。
感知到对方身上传来“平和”中带着点“认真”的情绪,像秋日里晒得暖洋洋的石头。
“是啊,顾妹子。”
王班长直起身,脸上露出爽朗的笑,眼角的细纹都带着暖意,
“这不快端午了,来你这儿匀点土鸡蛋,回去给弟兄们腌点咸鸭蛋。炊事班老李说了,你这儿的蛋腌出来油多,上次赵磊那小子抢了我两个,念叨到现在。”
他说着扬了扬手里的布袋子:
“知道你这儿规矩,不对外多卖,我特意等轮休才来,没打扰你吧?”
顾棠侧身让他进来,阿黄立刻颠颠地跑到前面带路,时不时回头看王班长,那热情劲儿像是见了老熟人。
"哪能打扰。”
她朝着鸡棚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你也不是第一次来,先进去挑吧。新装的自动集蛋器还行,省了不少事。”
王班长跟着她往院子深处走,目光扫过屋顶连片的太阳能板,又瞥了眼菜田边自动旋转的洒水器,嘴角忍不住上扬:
“你这农扬是越来越智能了。记得两年前你刚搬来那会儿,推土机轰隆隆响了半个月,我们还以为来了个搞房地产的。”
顾棠笑了笑没接话。
她当然知道,当初农扬大兴土木闹得动静太大,军营不可能不关注。
后来听小李闲聊时说过,他们查过她的底。
孤儿,中了彩票,又继承了外叔公的农扬,干脆放弃上大学来这儿当农扬主。
估计当初他们,没少在心里嘀咕自己脑子不清醒。
“鸡棚在这边。”
她推开不锈钢门,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扑面而来。
几十只芦花鸡悠闲地踱着步,鸡蛋顺着传送带滚到角落的收集盒里,干干净净的没沾一点泥。
王班长走到收集盒前,拿起个鸡蛋对着光看,蛋壳泛着温润的光泽,沉甸甸的压手。
“还是你这儿的蛋好。”
他挑拣的动作熟练得很,
“上次张参谋托我买两斤,回去做了水蒸蛋,他家娃抢着吃,说比超市买的香。”
顾棠靠在门上,看着他挑选鸡蛋。
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什么,突然叹了口气,心情低落:
“好有啥用,最近都不敢让它们上山溜达了。”
她走上前,语气带着点发愁,
“后山的草长得邪乎,前几天鸡群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回来爪子上全是小刺。现在只能圈在棚里,一个个蔫得跟霜打了似的。”
王班长挑鸡蛋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她,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
“后山的草?是不是叶尖带刺,摸着硬邦邦的那种?”
“是啊,王班长也知道?”
顾棠故意露出惊讶的表情,心里却在快速盘算。
他这话里的信息量可不小。
“嗯,最近上面让多留意周边的植物异常。”
王班长没多解释,只是把挑好的鸡蛋装进布袋子。
“你具体在哪片山看到的?我记下来,回头让赵磊他们巡逻时多留意。”
“就在西边那片乱石岗附近。”
顾棠报了个大概位置,正是昨天她和王强去过的那片区域。
“对了,张班长他们上次说的防刺手套买着了吗?山里草越来越扎人,巡逻时可得当心。”
“买着了,昨天刚发下来。”
王班长系好布袋,拍了拍手上的灰,
“妹子你最近也少往深山跑,实在要去就跟我们巡逻队打个招呼,让他们捎你一段。”
这话听得顾棠心里一暖,她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谢谢王大哥,我记着了。”
“说起来,我昨天刚从内蒙古那边订了几只羊,就是上次买三河牛的那户牧民家的,一只母羊带俩羔子,到时候给你们送点新鲜羊奶尝尝?”
“那敢情好!”
王班长眼睛亮了亮,
“炊事班老张总念叨着缺新鲜奶源,等羊到了我让人来帮你搭羊栏。”
“不用不用。”
顾棠摆摆手,
“牛棚那边空着呢,随便圈块地方就行。我主要是想挤点羊奶喝,再薅点羊毛做几个坐垫,冬天坐着暖和。”
两人正说着,突然听见仓库方向传来“喵呜”一声尖叫,紧接着是阿黄的低吼和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
顾棠心里咯噔一下,不用看也知道是煤球在捣乱。
果然,没等她走过去,就见煤球叼着个鸡蛋从仓库里蹿出来,绿莹莹的眼睛瞪得溜圆,身后跟着追得龇牙咧嘴的阿黄。
小家伙慌不择路,一头扎进顾棠怀里,把鸡蛋往她怀里一塞,缩成个毛球瑟瑟发抖。
“你这小捣蛋!”
顾棠又气又笑,摸出鸡蛋,还好没碎。
她拍了拍煤球的屁股,
“说了多少次不准偷鸡蛋,咋就记不住?”
阿黄追到她脚边,对着煤球低吼两声。
尾巴却轻轻扫着她的裤腿,像是在告状又怕她生气。
王班长看得直乐:
“你这一猫一狗,倒像是俩活宝。上次我带小李来买蛋,这猫还往他帽檐里塞了个野栗子。”
送走王班长,顾棠把煤球拎到一边教训了两句,又去鸡棚检查了一遍设备。
中午刚吃过饭,快递就送来了。
一只雪白的母羊带着两只小羊羔,被装在笼子里,
“咩咩”地叫着,看着温顺又壮实。
“以后就靠你们产羊奶了。”
顾棠把羊赶到牛棚角落,刚撒上草料,三河牛就凑过来闻了闻,倒没表现出敌意。
她心里松了口气,这俩都是从同一家来的,说不定还能处成老乡。
安置好羊群,顾棠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翻看着手机上购物车里的各种用品。
这两年她能买的都买了,剩下的也就是些武器,得去国外才行。
她不是没想过搞一些,奈何她英语早还给老师了。
反正她背靠军营,实在不行拿东西和上面换呗。
她又补了些常用药和种子,想着等下午没事,去山里采点草药。
上次挖的草药快晒好了,下午就差不多可以收进空间里了。
看着头顶的太阳,今天天气难得,要不再去采点?
正看着,煤球突然跳到她腿上,用脑袋蹭她的下巴,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顾棠笑着摸了摸煤球的头。
这小家伙平时一副傲娇小公主的模样,但总能适时地给她带来安慰。
煤球耳朵轻轻抖了抖,翻过身,肚皮朝天。
一副舍身取义的模样,只为让自家主人更开心点的小表情。
顾棠被逗乐了,轻轻挠了挠煤球的小肚皮。
煤球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享受声。
阳光洒在院子里,暖洋洋的,顾棠的心情也变得格外舒畅。
要不,今天带煤球上山看看?
顾棠,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
进山采药的时候,带着这小家伙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
毕竟它扒东西的本事可是实打实的。
她低头问煤球:
“下午跟我进山玩不?有好吃的野果子哦。”
煤球像是听懂了,抬起头“喵”了一声,绿莹莹的眼睛亮得惊人。
顾棠笑着揉了揉它的耳朵,目光投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十万大山。
山风吹过竹林,带着草木的清香,却隐隐比平时多了几分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