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隘口出事了！”
张九知声音低沉，脸上神色从未有过的凝重，可见此次事态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方才驿站接到隘口的快马传信，北方草原部落正在大举进犯大周边境，距离隘口已经不到十里，此刻怕是已经抵达甘州隘口。”
“隘口是甘州的屏障，一旦有失，甘州便是首当其冲，直面草原部落的兵锋！”
咯噔！
李长安心中微微一跳。
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严重，这天灾还没过去，又来兵祸，甘州的百姓也真是遭了大罪！
收起怜悯的心，李长安目光凝视着张九知。
“大人可知道这次草原部落来了多少兵马？”
“大人可曾向朝廷求援？”
这两件事是目前李长安最关心的事情。
危急关头，他可以带着五个女儿躲进空间，不问世事。
但甘州的百姓是无辜的。
一旦兵临城下，便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所以朝廷的援兵如果能及时抵达，那甘州就可以避免一场生灵涂炭的悲剧。
岂料一旁的周老闻言长长的叹一口气，神色沉重非常。
“据驿站哨探来报此次进犯的草原部落仅先锋前军就不下三千，后面是否跟有大军还未可知。”
顿了顿又继续道。
“求援已经发出，只不过从甘州到凉州最快也要一日，再加上刺史调度兵马，抵达甘州城最少也得三日后。”
“甘州城小，只怕抵御不了敌军三日的攻击，届时城破，城中必定血流成河。”
话落，周老和张九知不禁陷入一阵沉默，仿佛已经看到明日城破的惨状。
见两人眼神中透着绝望，李长安心中有些不忍。
只是这次兵祸来的蹊跷，甘州这两年一直在闹灾，草原部落就算想要进攻大周也该挑一个稍微富庶一点的边城。
为什么偏偏会选中甘州这么一个鸟不拉屎，饿殍遍地的小县城呢？
李长安实在是想不通。
“大人，甘州以往有被草原部落进犯过的历史吗？”
还沉浸在绝望之中的张九知听到这话有些茫然抬起头。
“不曾，以往草原部落进犯大周都是从云州开始，云州距离草原部落最近，而且云州相比甘州地势也要开阔一些，有利于骑兵冲击.....”
只是话还没说完，张九知仿佛抓住了什么，瞳孔一缩，神情狐疑的盯着李长安。
“李捕头的意思，这次草原部落进犯甘州是有意为之？”
李长安摩挲着下巴不是很确定，微微思量了片刻，才开口道。
“如果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我觉得草原部落不会无缘无故进犯甘州。”
“此次甘州隘口的突袭只怕是早有预谋。”
闻听此言，旁边的周老忽然一拍桌子站起身，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张九知。
“大人，我们才查抄了周高沈三家，草原部落就在这个时候进犯甘州，会不会跟三家粮商有关系？”
被周老这么一提醒，张九知仿佛当头被打了一束光。
瞬间就看清楚了前方的迷障。
对呀，他怎么没想到这里。
周高沈三家背后可是牵扯到刺史，而刺史跟草原部落是有利益瓜葛的。
一旦周高沈三家查抄的证据进入京师，那么刺史肯定难逃罪责。
所以......
“哎！”
“本官真是糊涂啊！”
张九知忽然用力一拍脑门，神情懊恼至极。
他竟然还向刺史求援，竟然不知这次草原部落进犯甘州很大概率就是刺史的手笔。
高破虏这是想利用草原人除掉他这个甘州县令，从而达到借刀杀人的目的啊！
此人用心险恶！
不仅杀人灭口，还能不留痕迹，当真是一条毒计！
只是想通这些后，张九知心中的绝望更甚。
如果高破虏不发兵救援甘州，整个人陇右道就没人可以救甘州了。
到最后甘州还是只能破城。
所以这求援和不求援对于他一个小小的甘州县令来说都是死路一条。
面对如此进退两难的死局，张九知重重的长叹一声，心中升起一丝愧疚之感。
难不成这次查抄周高沈三家是自己做错了？
可是如果放任他们继续祸害甘州，那甘州将来会是什么样子！
张九知很迷茫。
房间内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片刻后，张九知忽然神情坚毅，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一般，站起身目光决然的看向李长安和周老二人。
“既然高破虏此次的目标是本官，那本官就带着这些账本去见他，只要他肯放过甘州的百姓，本官任由他处置！”
“不可！”
周老赶忙起身阻拦，“大人，此事万万不可啊！”
“如果你带着这些证据去见刺史，刺史定然会销毁证据，杀人灭口，届时甘州的百姓，灾民又会回到以前的那些日子，刺史根本就不会管他们的死活。”
“刺史在乎的只有利益，为了利益他甚至敢勾结外敌，如此祸国殃民的狗官，必须要把他绳之以法，否则对于整个甘州，乃至整个陇右道都是无尽的祸患啊！”
他们顶着巨大的压力查抄了周高沈三家，做到如今的地步，说到底不都是为了改变甘州的境况。
难不成眼看就要成功，却要功亏一篑，让甘州继续回到以前的样子。
他做不到，他更替张九知惋惜，同情。
然而周老说的这些张九知又岂会不知，只是他现在已经别无他法。
草原部落的三千先锋大军，最迟明日辰时就会抵达甘州城下。
这城中的捕快，兵士加起来一共才一百多人。
一百对三千，整整三十倍，这仗哪怕是镇国将军林清霜亲自来了也是打不过的！
更别说他一个小小的县令，而且还是个没读过兵书的文官。
这让他怎么打！
根本没法打！
毅然甩了一下袖袍，决然道。
“周老的话本官全然知晓，只不过眼下我们已经别无他法，为了甘州的百姓，本官只能如此！”
见张九知眼神决绝，周老也是心急如焚，目光求助的移向旁边的李长安。
“李捕头，上次九华山一战，全靠你智计百出，这才带领捕快们平安返回甘州，眼下情形，不知李捕头可有什么好办法？”
说这话的时候，周老其实并没有对李长安抱有什么希望，他的真正意思只是让李长安劝劝县尊大人。
他们所做的一切不能就这么毁于一旦，更不能让坏人逍遥法外！
周老话音刚落，一旁的张九知直接开口打断他。
“周老，李捕头虽然带领捕快们从九华山平安返回，可九华山才多少山贼！”
“眼下可是一百对三千，而且后面有没有大军还不知道，我们如何跟他们周旋，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没有援兵，只靠李长安一人，张九知觉得这无异于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