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微微拱手，客套道，“在下也是为了甘州的百姓略尽绵薄之力，还是大人运筹帷幄，此次才得以出奇制胜！”
张九知拉着李长安来到桌前坐下。
“李捕头谦虚了，此次如果不是你拿到三家的账本，本官此刻还在干着急呢，没有证据查抄他们三家，不知道他们还要为祸甘州到何时。”
说罢目光看了旁边的周老一眼，周老连忙递上来一张明细单。
“李捕头，这便是此次抄没三家的财产明细，把老夫着实吓了一跳，尤其是沈家的家产，比周高两家加起来还要多，老夫都没想到沈家平时看起来那么低调，竟然是甘州最富裕的。”
周老拿着明细单感觉手都在颤抖，显然被上面的数额给惊着了。
李长安不动声色的接过明细单扫了一眼。
这一看，瞳孔瞬间一缩。
好家伙！光现银，银票加起来就有三十多万两，其中还有不少查抄的古玩字画，粗略的估计怎么也得四五十万两。
而其中周高两家的财产仅仅占了其中的五分之二，沈家一家就占了五分之三。
可见沈家家资雄厚。
如果按照这个数据来算的话，那两成就是将近十万两，好像跟自己起初开口要的价格也差不了多少。
总的来说，十万两银子已经很多了，最起码在甘州这个小小的县城，算得上富甲一方。
妥妥的豪门大户。
以后别人见了他高低得喊一声李员外。
不过高兴之余，李长安还是有些担忧的，主要是沈家的背景。
他觉得还是要提前跟张九知透露一下，让张九知也好有个准备。
毕竟像他这么好的官可不多。
能保一个就保一个吧。
把明细单还给周老，略微思索的片刻，随后目光看向张九知开口道。
“大人，有件事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大人一下，希望大人心中有个打算。”
正处于高兴之余的张九知和周老闻言，微微一愣，看着李长安面色凝重，不免收起心思，仔细道。
“李捕头请讲。”
李长安顿了顿，“这次我去夜探周高沈三家，周家和高家倒也没什么，只是这沈家，似乎并不像周高两家那么简单。”
“我偷听到沈家的背后似乎还牵连着京城的沈家，这甘州的沈家只是沈家的一个外房分支，不知道大人可了解京城的沈家？”
话音刚落，就听到咣当一声！
李长安和张九知寻着声音望过去，只见周老手中的茶杯不知何时已经掉在地上，茶水直接洒在他的长袍下摆，湿了一片。
而周老的脸色此刻已经没了方才的欢喜，布满了担忧和愁绪。
让人不免对这个京城沈家越发的好奇起来。
李长安不解，问他，“周老知道这京城的沈家？”
见李长安问起，周老目光看向旁边的张九知，张九知此刻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显然这京城的沈家给他造成的压力比刺史还要沉重。
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把张九知吓成如此模样。
张九知微微叹口气，缓缓说道，“这京城沈家的家主是朝廷的吏部尚书，主管官员的升迁调动，可以说本官这次动了沈家，以后的仕途就算是......”
没有继续说，其中的意思大家都明白。
凉州刺史虽然是他的顶头上司，但如果没有什么把柄在其手中，高破虏就没办法治他的罪。
但吏部尚书不一样，远在京师的他随便动动手指，自己就可能被发配到苦寒之地，一辈子都没办法翻身。
哪怕自己的政绩再突出，功绩再多，也是无用的。
可以说凉州刺史管他的现在，而吏部尚书掌管他的未来。
“仕途上的事情到还是其次，老夫听说这京城沈家似乎跟三皇子关系颇深，而且未来能继承大统的怕也是这位三皇子.....”
周老在一旁补充道。
李长安闻言这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难怪说动了沈家，能让张九知吓成这样。
刺史跟吏部尚书比起来那确实不是一个量级，况且吏部尚书背后还有朝廷未来的皇帝。
如果真让这位三皇子继承大统，那张九知可以说死定了。
想清楚这些，李长安也不知道张九知接下来会不会继续查办沈家，毕竟这次牵扯到事情的有点大。
不是他一个小县令可以处理的。
房间内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
只能听见三人的呼吸声。
片刻后，张九知忽然用力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眸中闪着坚毅的目光，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决然的开口。
“吏部尚书如何！”
“三皇子又如何！”
“本官做事但求问心无愧，沈家触犯大周国法，罪不容诛！”
“为了朝廷，为了灾民，本官不后悔！”
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把旁边的周老听的那叫一个热泪盈眶。
撑着老迈的身体，站起来，“既然大人都不惧，那老夫一个小小的县丞还怕什么！”
“为了甘州的百姓，老夫就拼着这条性命跟大人走这么一遭！”
两人话落，随即互相看着对方，脸上挂着释然的笑容，不需要过多言语，已经读懂了彼此的意思。
他们有着共同的信念，为了共同的信念，他们可以慷慨赴死！
周老跟随张九知已经二十余年，他深知张九知这个人的脾气秉性，否则以张九知的才华政绩，怎么会二十余年还是一个小小的甘州县令。
这也正是周老陪他在甘州这么多年的原因。
坐在桌边的李长安感受到两人之间的浓浓的情义，心中思绪翻涌，或许这就是士为知己者死吧。
在两人的大义面前，他倒是显得有些小人了。
不过李长安不是头脑发热之辈，喊一喊口号就加入的那种人。
这个时代，这个国家，对于他来说，本来就没有多少归属感，即便被灭掉，他也不会有什么国仇。
他现在只想保护好自己的小家，只要自己和五个丫头安好，那就足够了。
起身微微拱手。
“对于大人和周老的大义，在下佩服不已，既然两位有了决断，在下也就不多言了。”
“还望以后大人和周老小心才是。”
对于李长安的提醒，张九知很感激。
更多的感激是李长安做的事情，虽然其中夹杂着一些利益，但李长安能为了甘州的灾民去冒这么大的风险，这已经足够了。
“周老，去把本官给李捕头准备的银票取来，那些是李捕头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