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琛其实也察觉到了一些苗头。
不然为何秦骁说在梨树沟大队养伤,就被留了下来?
难道不是为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还好他小心,每天装作蠢笨的样子,让他们以为自己被下放以后彻底消极了。
才没有让他们对他有进一步的动作。
不过,陆泽琛心里也清楚,秦骁迟迟未对他动手,也是想钓更大的鱼。
只要他不给秦骁抓住他把柄的机会,以后他还有路可走。
毕竟抓不住他实质性的证据,很难把他怎么样。
除非…秦骁敢杀了他!
江来目前还是逗留在火车站一带。
一是因为这个地方人流量最大,不会特别引起谁的注意。
他已经察觉到之前盯着他的那拨人,好像很久没有出现了。
其实那些人想要找他,还是很好找的,瞎子和瘸子,就光凭这两点,便很容易锁定目标。
所以他平日里尽量不走动,只坐着,闭着眼睛,再加上长长的头发,又胡子拉碴。
常人见了只会觉得他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乞丐。
他想找到家人,只听说在黑城,却不知道在哪里。
现在只有家人,是他唯一能相信的人。
梨树沟大队。
摘梨子行动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每每有人看到江若初的记录本上,自己赚取的钱数越来越多,就干劲儿十足!
这可比干农活有劲儿多了,干多少就挣多少,付出与回报成正比的感觉,真好。
只是这钱儿,还要等几天才能拿到手。
天黑了还有人要接着上山去摘梨子。
李峰被郑翠红拦了下来:“你疯了啊?你要是被老虎吃了,我们娘几个怎么办?”
“我还想再去摘一背篓,我今天才背了三趟。”李峰知道媳妇儿是心疼他。
用毛巾擦擦额头上的汗,笑的憨憨的。
江若初听到他们两口子的对话,拿着记录本走了过来。
“李大哥,背三趟已经是最多的了,天黑了就不要进山了,路况也不好,万一崴了脚,有个磕碰什么的,明天就没办法再背了不是?”
他们这些男人背的是最大的背篓,能装五十斤的那种。
三趟就是一百五十斤,能赚十三块五毛钱。
跟城里的厂子,那些实习工一个月的工资都差不多了。
“我刚才听狗娃子说麦乳精是个好东西,说是可好喝了,我想多挣点钱,也给我媳妇和孩子买点尝尝,江同志你以前是城里人,你知道多少钱不?”
李峰憨憨的搓着手,有点不好意思。
江若初抱着本子,看看郑翠红,又看向李峰:“李大哥,我要是说你今天干了一天,只能买上一罐,你还买不买?”
“买买买!挣钱不就是给媳妇孩子花的么,多贵都买,就是想让她们也尝尝城里人吃的东西。”
郑翠红抬起手去摘下男人肩上的背篓,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这个傻男人。
十多块钱的东西也要买?就为了给她和孩子们尝尝?
傻!
十多块钱不知道能买多少东西呢!
江若初捂嘴笑了笑:“逗你呢,李大哥,麦乳精有三块,有五块的,进口的贵一些,要八块十块的,我都喝过,我还是觉得咱们国家自己产的最好喝,最符合我们的口味。”
刚才还听说十多块钱一罐,现在再一听三块五块的,咋瞬间觉得这玩意也不贵啊?
要是最开始就听说是三块五块的,没准还会觉得贵呢。
“那不贵啊,不贵,等发了钱我就去供销社买。”
郑翠红看到男人肩膀上一片红,血已经把衣服染透了。
再也控制不住决堤的泪水:“我们不喝,不要,你别上山摘梨子了,太苦了!”
谁家男人谁心疼。
现在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江若初周围,全都是等自家男人的妇女,有的带着家里的五六个孩子站在这里等。
她也深刻体会到,为什么在这个年代家里要是只有一颗鸡蛋,会留给男人吃了。
都不容易。
“别哭了,媳妇儿,我今天不去了,不去了,咱们回家吃饭,好好休息休息,明天我再接着干。”
李峰想多干点,就那么多的梨子,谁干的快,自然才能抢到更多的梨子。
江若初拍了拍郑翠红的肩膀:“别哭了,嫂子,我这有药膏,你拿家去给李大哥上一下,明天看看垫点啥在肩上能缓解一下?”
“好,若初,我这就回去找找。”
宋秀娥到院外倒泔水,撞见了儿子儿媳。
“挣钱了,要交家里点,我跟你爹这么大岁数了,干不动了,就指着你这个儿子了。”
郑翠红为自己男人抱不平:“妈,我们不是已经分家了?为何还要交钱啊?”
“人家老赵婆子家也分家了,人家几个儿子每个月都往家里交钱,没有多,还没有少么?少交点也行啊,我养李峰这么大不容易,给我点钱怎么了?”
宋秀娥体质问题,怀孕带不住孩子,不然怎么就才两个孩子。
她为了生这两个孩子,差不多流产了八九次。
“妈,我们一家六口还不够花呢,不然你借给我点钱,我每个月给你交点?”李峰道。
宋秀娥骂骂咧咧:“就你这儿子,我算是白生了,你看人家老赵婆子生那些儿子,个个孝顺,那才叫儿子,哪像你?”
李峰语调淡淡:“不然您跟我爹离婚?把老赵婆子撵走,你嫁进去,给那些儿子们当后妈?”
说完,李峰带着媳妇和孩子们回屋吃饭了。
宋秀娥气的直踹门!
“一个个,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
“老宋婆子!”老赵婆子来了,
宋秀娥没好气的回头道:“干啥?!跟叫魂儿似的,有话说,有屁放。”
老赵婆子天天跟她炫耀儿子儿媳多孝顺。
那么孝顺还分家?谁信啊?
“呦!谁惹你了,火气这么大?是我儿子刚才从城里回来说你们家秀儿好多天不上班了,厂子让问问怎么回事?再不回去上班就要开除了!”
“啥?我家秀儿不是跟厂子请假了么?怎么随随便便就要开除?还有没有王法了?”
“请什么假啊?纺织厂最近可忙了,领导只给了她三天的假,结果她都十多天不去上班了,也不跟厂子吱一声,让问问家里什么情况?”
“这小兔崽子,平时胆儿不是挺小么,怎么这时候主意这么大了?还敢旷工?为了个男人,工作都不要了?”
老赵婆子看四下没人,神神秘秘的凑到宋秀娥的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