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架势,像是绑票了二棉厂长一般。
职工们慢慢跟着,不敢轻举妄动,害怕掌握不好时机,二棉厂长再被这只狗撕票了。
皎洁的月亮藏在薄纱般的云彩里,若隐若现。
沈萧和李文秀许久未见,四周无人,只剩他俩。
沈萧迫不及待轻轻吻上了李文秀的额头,李文秀的脸一下便红透了,羞答答的低头,不敢看沈萧的脸。
“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怎么来的啊?”李文秀的声音轻柔。
初尝爱情滋味的沈萧瞬间被沦陷,把人揽进怀里:“江同志赶着驴车带人进城看病,我顺便搭了个车。”
“江同志?你是说江若初?”
“嗯。”
李文秀挣脱开沈萧的怀抱,她要赶快去告诉二棉厂长,江若初进城了。
另一边。
江若初终于搬好了所有棉花,累的浑身湿透了,秋天晚上特别凉,风一吹,浑身不舒服。
打了个寒颤。
这时,她听见有脚步的声音,咽下嘴里的灵泉水:“嗯,来的还挺快。”
三棉厂长被惊的还没缓过神来,白花花的,全都是棉花。
哪儿来这么多的棉花啊?
他随手捏了一朵,这质量,绝对是上等品,做出来的东西,肯定是能卖个好价钱的。
“姑娘,这棉花是你的?”
江若初一回头,天黑,又在树林里,还以为三棉厂长就是二棉厂长。
“可不就是我的么,钱带来了吗?”江若初倒是没客气。
直接先要钱。
先给钱,后拿货。
“带了,带了,你这棉花,我目测得有两千斤吧?我给你两千块钱怎么样?”
江若初这才意识到,这人不是二棉厂长:“你是谁啊?”
越过视线,江若初看到了黑压压的一群人朝着她这边移动过来。
为首的是子弹。
死死咬着二棉厂长的腿。
“嚯,好家伙,我让你把二棉厂长请过来,你就是这么请的?”
哪有这么对金主爸爸的?
二棉厂长这腿怕是要废了,没有个三五个月是养不好了。
三棉厂长回头一看,心下了然,趁着二棉厂长没过来的功夫,跟江若初谈判:“丫头,他给你出多少钱?我比他给你的价格高三百块,怎么样?卖给我。”
高三百块钱,若是就能拿下这么好的棉花。
值了。
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三百块钱。
只要把这些棉花抢到手,便能彻底搞垮二棉,并让上级领导发现二棉厂长的无能。
还能把他们三棉后续需要用的棉花续接上。
最后拿下年底的个人先进奖,简直就是一举多得。
三百块钱,在这个年代够一大家子一年的开销。
三棉厂长上下打量着江若初,见她的眼神里似是闪过一丝犹豫?就不信她会不心动?
二棉厂长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内心七上八下的。
他和江若初之间并无任何协议,也不能有协议,是口头上应的,其实,说白了,他只是死马当活马医。
内心深处并没有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相信江若初能搞来棉花。
子弹松开了二棉厂长的腿,众员工看到棉花,也集体傻眼了,惊喜不已。
白花花的棉花啊,一个个嘴角都咧到了耳朵根,这个丫头没有骗他们厂长。
只是…好像又要被三棉厂长截胡了…
没错,江若初的确是个财迷。
可君子再爱财,也要讲信用。
江若初看向朝她一瘸一拐走来的二棉厂长:“赵厂长,实在抱歉,天气原因,临时更换了交易地点,路上又耽误了些许的时间,希望没影响你们厂子运转吧?”
二棉厂长听到此话,愣了一瞬,对方给出的价格高那么多,这丫头竟然不为所动?
“这位同志,你认真的?”三棉厂长简直不可思议,这结果他万万没想到。
江若初朝着二棉那些工人们挥手:“大家还愣着干嘛?赶快搬棉花啊,一会儿怕是又要下雨。”
李文秀跑过来的时候,看见大家像是大丰收了一般抱着棉花往厂里走。
“秀秀,这回你可给咱们厂子立了大功了,你有个好妹妹啊。”
“秀秀你妹妹可以啊,什么来头?有没有对象?你看看我,能不能做你妹夫?”
“快搬棉花吧,人家能看上你?那姑娘一看眼光就高。”
一群人说说笑笑的搬着棉花。
秦骁听到有人要跟江若初处对象,纱布下包裹的脸,瞬间变黑。
三棉厂长尴尬的站在原地。
视他为空气?
他不甘心,还想再争取一下。
还未开口,江若初直言道:“这位同志,让一让,你挡路了!”
江若初语调淡淡,三棉厂长被噎够呛。
他之前都是通过这种方式,把棉花抢到手的,没想到这次竟然碰见个讲诚信的?
做生意讲究什么诚信?生意人不都是利己者?
二棉厂长连连给江若初道谢,千言万语,激动的不知道要如何谢谢才好。
他老老实实了一辈子,为人民服务,做好每一件事。
为厂子的利益,很少考虑自己。
可总是有小人在中间捣乱。
他不会拍领导马屁,总爱说大实话,没有三棉厂长圆滑,领导偏偏就喜欢这种能说会道哄着他们开心的人。
三棉厂长当然不服气,眼睛瞪的老大:“我要去告你们,你们这属于投机倒把!全都给你们抓进去,吃牢饭!”
这个年代还是集体经济,农作物实行统购统销,任何人不可以私下买卖。
是犯法的。
三棉厂长当然没有吓唬他们,这是事实。
每年农民交了公共的那一部分,其实是可以留下一小部分自用的。
有的人家为了生存,会拿自家的东西去跟别家换。
也有胆儿大的,拿到黑市里买卖,换一些钱和票。
现在已经是1976年,明年国家改革开放便会有苗头,其实有些地方,在这方面已经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民不举官不究。
只要有人举报,还是要按照政策实施的。
投机倒把的人会被拉到大街上游街示众,被集体谴责,然后还要蹲笆篱子。
厂子遇到了难处,二棉厂长无奈才想到了这个办法,他自己也知道冒了很大的风险。
他也是为了厂子能够顺利运营下去。
每个职工的背后都是一个家庭,上有老下有小。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被三棉厂长恶意陷害了,才会出此下策。
江若初心不慌,也不乱,转了转手腕不疾不徐:“那你去告啊,顺便自爆,看看你自己的职位,是否还保得住?再说,你又怎么知道,这些棉花不是成千上万个老百姓自愿捐赠出来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在投机倒把?”
三棉厂长此刻腿软,脑袋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