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老叫花子拄着棍子,正颤巍巍地朝这边走来。
老叫花子看起来饿了很久,面黄肌瘦,嘴唇干裂,眼神浑浊,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苏阳心里一软——
都是天涯沦落人啊。
自己虽然在逃难,但好歹还有吃有喝,这老人家看着是真可怜。
“老人家,你等一下。”
苏阳站起身,走到马车边,从一个布袋里翻出半个干硬的馒头。
他走过去,将馒头递给老叫花子。
“我这也只有这个了,您先垫垫肚子。”
老叫花子,也就是阴阳魔神,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凡人。
愚蠢而又可悲的凡人。
他一眼就看穿了,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没有半点法力波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凡胎。
这就是元始天尊都忌惮的变数?
可笑!
他心中已经想好了一万种炮制这个年轻人的方法。
他要用阴阳二气,将他的肉体、灵魂、乃至存在的概念,一点点分解,让他彻底回归虚无,连一丝痕迹都留不下。
于是,
他伸出干枯的手,没有去接那个馒头,而是直接抓向苏阳的手腕。只要轻轻一触,他体内的阴阳本源之力,就能瞬间引爆。
山谷口的“小树”镇元子,紧张得连“树叶”都在发抖——
来了!
他要动手了!
小哥,您快出手啊!
然而,
苏阳只是站在那里,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老人家,你干嘛?我这馒头不白给,你可不能抢啊。”
阴阳魔神心中冷笑更甚——
死到临头,不自知。
他的手指,距离苏阳的手腕,只差分毫。
就在这一瞬间。
“汪!”
一声响亮的狗叫,毫无征兆地在山谷中炸响。
正在啃骨头的旺财,突然抬起了头,那双看似普通的狗眼里,闪过一丝土黄色的神光,死死地盯着那个老叫花子。
声音不大,却仿佛一道无形的惊雷,狠狠劈在了阴阳魔神的真灵之上!
阴阳魔神抓向苏阳的手,猛地僵在了半空中,脸上的表情,从讥讽,到错愕,再到惊骇,最后化为了无边的恐惧。
“噗——”
他猛地喷出一口黑白二气混杂的本源精血——
怎么可能?!
他骇然地看着那只还在啃骨头的土狗。
刚才那一声狗叫,竟然……竟然直接吼散了他体内的阴阳道则!
他感觉自己的本源,就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大锤狠狠砸中,正在飞速崩溃。
黑与白,生与死,他赖以存身的根本法则,在这一刻,被那一声狗叫吼得支离破碎!
这特么的是狗?
这是什么怪物?!
“哎,你这老人家怎么还吐血了?”
苏阳被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两步。
“旺财!不许乱叫!看把老人家给吓的!”
他对着旺财训斥了一句。
旺财委屈地呜咽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啃自己的骨头。
阴阳魔神却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他听到了什么?
那个年轻人,管这头能一声吼碎混沌魔神本源的怪物……叫旺财?
还说……是它把自己吓吐血了?
这是何等的羞辱!
但此刻,他心中没有半点愤怒,只有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想逃。
必须立刻逃离这个地方!
这里不是什么变数的源头,这里是地狱!是一个专门埋葬混沌魔神的坟场!
然而,羞辱与恐惧交织,让他这位曾经纵横混沌的魔神,彻底失去了理智。
“啊啊啊!”
惨叫声中,老叫花子的身形瞬间膨胀,黑白二气冲天而起,化作一尊头顶苍天、脚踏大地的恐怖魔神法相。
他周身道则环绕,一半身躯光明圣洁,另一半身躯黑暗深邃,一双眼眸中,像是有无数世界在生灭。
恐怖的威压,让整个山谷,乃至谷外的九曲黄河阵与昆仑灭法阵,都为之震颤。
“凡人!”
阴阳魔神指着苏阳,声音如同亿万道雷霆在轰鸣。
“交出此獠,本座可饶你不死!”
苏阳大道之身,只要自己不去关注,根本无视一切异象,因此没有看见空中的混沌魔神发现,现在又看着一个乞丐对着自己大吼大叫,甚至想抢自己的狗,顿时火了。
“哪来的疯子?”
“神经病啊你,想吓唬谁呢?”
苏阳彻底没了耐心,指着阴阳魔神骂道。
“赶紧滚!再不滚我真放狗咬你了!”
“你……!”
阴阳魔神怒极反笑,身为混沌神魔,何曾受过这等侮辱。
一个凡人,竟敢如此对他说话!
“好!好一个给脸不要脸!”
“既然你想死,那本座就成全你!”
他双手猛地合十,再猛地搓开。
黑白二气在他掌心疯狂交织、旋转,化作一个遮天蔽日的巨大石磨,在空中飞转。
石磨之上,一半刻着生之符文,一半刻着死之烙印,缓缓转动间,整个山谷的空间都在被磨碎,化作最原始的混沌。
阴阳大磨盘!
这是他的本源神通,足以将圣人磨灭,让一方大世界重归虚无!
“那就一起死吧!”
阴阳魔神面目狰狞,催动着巨大的磨盘,朝着苏阳,连同这整个山谷,轰然压下!
……
苏阳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家没了,被迫搬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山谷里。
空气又干又热,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远处的天空还跟开了染坊似的,五颜六色闪个不停,吵得人脑仁疼。
他现在看什么都不顺眼。
尤其是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老叫花子。
给个馒头还不要,抓着自己的手不放,现在又跟犯了羊癫疯一样,对着空气大吼大叫。
苏阳根本没看见什么遮天蔽日的魔神法相,也没感应到什么足以磨灭天地的恐怖磨盘。
在他的视野里,就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突然发了狂。
那乞丐指着自己的狗,嘴里喊着“交出此獠”,又指着自己,说什么“成全你”。
这人指定是脑子有点毛病。
苏阳的耐心彻底耗尽。
他辛辛苦苦搭的凉棚,屁股还没坐热,就遇上这么个晦气玩意儿。
他不想再跟这个疯子有任何瓜葛。
苏阳沉下脸,也不客气了,朝着那个还在狂笑的老叫花子,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滚!”
声音不大。
就是很平常的一个字。
然而,当这个字从苏阳口中说出的瞬间,整个世界,变了。
一股无法形容、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感知的至高法则,凭空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