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教主的身躯一僵——
他哪里是水土不服,他是道心快要不稳了!
每慢一分,截教的气运就流失一分!
“没……没事,小哥。”
他声音干涩地解释道:“老毛病了,一坐车就有点晕,不碍事的。”
苏阳了然地点点头,转头又看向另一边的“赵大柱”。
赵公明此刻双拳紧握,指节都捏得发白,眼神飘忽,显然也是心神不宁。
“大柱哥,你这是……算盘丢了?”苏阳好奇地问。
赵公明一个激灵,连忙松开拳头,干笑道:“没、没丢!就是……就是在盘算这次生意的利润,有点激动,有点激动。”
苏阳信以为真,感慨道:“你们生意人也真是不容易啊。”
他哪里知道,赵公明刚才正在以大法力神念观战,亲眼看到一位相熟的师侄被巫族战将撕成碎片,元神都没能逃出。
若非通天教主暗中传音呵斥,他险些就要道心失守,当场暴走。
车厢内的气氛,就在这种诡异的交流中,愈发凝重。
终于,在截教众仙感觉自己的元神都快被熬干的时候,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咦?”
苏阳敏锐地感觉到周遭环境的变化。
他掀开车帘,朝外望去。只是一眼,他的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
“这鬼天气!”
他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只见前方的天空,不再是朗朗晴日,而是被一种诡异的、厚重如铅的乌云所笼罩。
那云层黑中透着一股不祥的暗红色,沉甸甸地压在天际,仿佛随时都要塌陷下来一般。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
像是什么东西烧焦了,又混杂着一股浓郁的铁锈味和血腥气,吸入鼻腔,让人胸口发闷,极其不舒服。更让他心烦的是,远处还不停传来一阵阵沉闷的轰鸣。
“轰隆……轰隆隆……”
那声音不像是打雷,却,一声接着一声,震得人心头发慌。
“这地方怎么回事?”
苏阳放下车帘,一脸嫌弃地问:“跟打雷一样,阴沉沉的,空气还这么差,一股子怪味?”
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
通天教主、赵公明和三霄娘娘,五张脸,唰的一下,全都白了。
天气?
那哪里是乌云!那是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与十绝阵对撞,引动的天地煞气所化的劫云!
怪味?
那是无数生灵陨落后,精血与怨气混杂在一起的味道!是足以污秽仙人元神的无上凶煞之气!
轰鸣?
那是阵法在碰撞,是法宝在对轰,是巫族战神刑天的战斧每一次劈开虚空时发出的咆哮!
小哥他……他竟然将这等毁天灭地的景象,轻描淡写地称之为……“鬼天气”?
通天教主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元神疯狂运转,试图为眼前的一切,找出一个合理的、凡人能够理解的解释。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用尽毕生修为才稳住自己的声线,艰难道:“小哥,你有所不知。”
“此地……此地已经靠近黄河故道了。”
“黄河嘛,水汽重,阴晴不定,天气就是这样多变。”
“我往年行商,路过这里,这个月份,也……也都是这个样子……”
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番话漏洞百出,简直是在侮辱智商。
哦哦,
然而,苏阳却信了。
“哦,原来是这样。”他恍然大悟,“那这股怪味和响声呢?”
通天教主脑门上的冷汗,已经汇成了小溪。
赵公明见状,连忙接口,急中生智道:“小哥,这附近……好像有不少铁矿!”
“那些大户人家开山采矿,就是这个动静!”
“至于这味道嘛……炼铁的炉子,日夜不熄,排出来的烟尘,就是这个味儿!”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通天教主和三霄娘娘同时向赵公明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不愧是常年在外奔波的财神爷,这胡诌的本事,当真是一流!
“哦哦哦,原来如此……”
苏阳一脸的嫌弃,彻底没了游山玩水的兴致。他摸了摸肚子,感觉有些饿了。
“算了算了,不管它了。”
他摆了摆手,重新掀开车帘,朝外面张望。
马车正好行驶到一处地势开阔的平原上。
放眼望去,一马平川,寸草不生,地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就像是被什么颜料染过一样。
虽然环境差了点,但地方确实够大。
苏阳的眼睛亮了。
他转过头,兴致勃勃地对车内众人说道:
“正好,我肚子也饿了!”
“前面那块地方挺大的,空旷!”
“我们就在那儿歇脚,把带来的吃食拿出来,搞个野餐吧!”
轰!
这句话,不啻于一道混沌神雷,在通天教主等五位截教大能的元神深处,轰然炸响!
野……野餐?!
在这里?!
在两座上古杀阵交锋的中心地带?!
在煞气浓郁到足以让大罗金仙瞬间化为脓血的战场中央?!
搞……野餐?!
“啪嗒。”
云霄仙子手中一直端着的茶杯,失手滑落,摔在车厢的地板上,四分五裂。
赵公明脸上的肌肉疯狂抽搐,那憨厚老实的笑容僵在脸上,比哭还难看。
通天教主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道心险些当场碎裂。
前……前辈这是要做什么?!
他究竟想做什么?!
通天教主感觉自己的圣人元神在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野餐?
在这里?
在这煞气能把大罗金仙都融成血水的战场中央?
您管这叫“地方挺大”?
您管这叫“空旷”?!
啪嗒!
云霄仙子手中的茶杯没能端稳,直直掉落。
赵公明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那副憨厚老实的掌柜笑容已经彻底僵住,比哭还要难看,嗫喏说:
“小哥……这……这里风大,要不……我们再往前走走?”
苏阳却完全没察觉到车厢内凝固如铁的气氛。
他兴致勃勃地一挥手,直接拍板。
“就这儿了!再走下去天都黑了!”
“我带了自己烤的鸡,还有新酿的果酒,正好尝尝!”
说完,他也不管众人反应,自己先跳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