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很快笼罩了朝歌。
九天之上的云层里,十二金仙却还在发呆。
广成子搀扶着呻吟不绝的文殊。赤精子半边身子还枯萎着。玉鼎真人抱着断剑,失魂落魄。
太乙真人和惧留孙更是瘫软在云上,如同两滩烂泥,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快没了。
十二金仙,阐教的门面,洪荒的中坚,此刻一个个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撤吗?
这个念头在每个人心中升起,又被他们掐灭。
毕竟圣人法旨未完,他们若就此退去,丢掉的不仅是自己的脸面,更是整个阐教,乃至元始天尊的圣人面皮!
自洪荒肇造以来,十二金仙一起出手,那还是巫妖大战时候的事情,没想到这次对付一个凡间少年,却狼狈至此?
“不能再强攻了……”
一直沉默的普贤真人,忽然开口,但声音沙哑。他看着下方那座亮着昏黄灯火的静谧小院,脸上忽然一副莫测高深的神情,娓娓说:
“那院中道韵,至高无上,我等任何正面攻击,都会被其以匪夷所思的方式化解……”
“白天阳气鼎盛,道场之力最强。待到入夜,阴气最重,阳气最衰,那道场的威能必然会被削弱……这时,我若以吴钩双剑潜入,必能奏效!阳剑,化形惑敌,不带杀机;阴剑,无形无相,悄然而至,那人就算是圣人,也难逃一劫”
哦?
这番话,让剩下的金仙们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对啊!
不硬碰硬,搞暗杀!
广成子神色凝重,提醒道:“普贤师弟,吴钩双剑杀孽极重,双剑一出,必伤神魂,切记,不可滥杀无辜,我们的目标只有那少年一人!”
“师兄放心,我省得。”
普贤一向稳健,当即盘膝而坐,开始调息,而后猛然睁眼,掌心一翻,两柄造型奇古的短剑浮现。
他口中念念有词,朝着下方小院轻轻一指。
嗡!
阳剑化作一点流光,如同一颗黯淡的星辰,悄无声息地飘落下去,光华内敛,只为吸引注意。而阴剑,则彻底化作虚无,如同一缕幽魂,追随阳剑的轨迹,无声、无息、无形、无相,完全隐蔽了杀机!除非圣人神识,没有人能察觉阴剑的存在。
……
小院里,油灯如豆。
苏阳正捧着一本朝歌买来的杂书,看得津津有味。
忽然,
窗外总有一道光,忽明忽暗地闪烁,晃得他眼花。
“咦?”
苏阳不耐烦地放下书,皱着眉看向窗外。
“是不是扫把星落下来了?”
他嘟囔着站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扫把星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晦气。”
他走到院中,抬头张望,那道微光还在半空中飘飘荡荡,果然像是一颗彗星,只是有点小了?
屋檐下,通天教主和帝辛的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苏阳叫他们回去,可两人想到如今十二金仙出手,怎么能离开?于是死皮赖脸待着。
两人一个是圣人,一个是大罗,自然看出了诡异,而通天更是一眼就断定——
普贤的吴钩双剑!
通天本来想出手阻止,可这时苏阳已经跑出来,不由的暗叹一声——
完了!
这位爷怎么偏偏这时候出来了!
就在这时,
妲己揉着惺忪的睡眼,也从屋里跑了出来,她指着天上的光点,惊喜地叫嚷起来。
“呀!好大一只萤火虫呀!”
萤火虫?
哈哈哈……
三人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却多少有点苦中作乐。
苏阳叹了口气,喃喃说:
“嘿,你别说,还真像呢!”
他摸了摸下巴,忽然来了兴致:
“正好,我就来个囊萤照书!”
“省得晚上看书时候灯油熏人!”
说罢,苏阳转身就抄起了墙角的扫帚。这扫帚是他用后山一株枯死的怪树枝条扎成的,用着还挺顺手。
而通天教主眼皮狂跳——
那是……那是先天灵根空心杨柳的树枝啊!
只见苏阳举着那把平平无奇的扫帚,对着天上的光点,猛地跳起来,用力一挥!
“萤火虫,别跑!”
这一声断喝,本来是个误会。但苏阳言出法随,却是实实在在的大道威压。
这柄阳剑本来由先天庚金之精炼成,是一件灵宝,此时此刻,灵宝也只能服从言出法随的法则。
于是,
在所有仙神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道剑光“噗”地一下,变成了一只足有拇指大小、屁股后面亮着一团柔和光晕的萤火虫。
它扑腾着翅膀,晃晃悠悠地落了下来。
苏阳大喜,一把将它抓住,献宝似的递给妲己。
“快!找个灯罩把它装起来,以后晚上看书就靠它了!”
“哇!”
妲己拍着手,高兴得又蹦又跳。
也就在这一刻,那道无形的阴剑,悄无声息地到了苏阳身后!
杀机一触即发!
苏阳正笑着,忽然浑身毛骨悚然,本能地叫了一声:
“我靠!蛇!”
他想都没想,转身抄起靠在墙边的锄头。
“吓死我了!”
苏阳怒吼一声,抡圆了那把锄头,对着地上的“黑蛇”就是一顿猛砸!
铛!铛!铛!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那柄无形无相、专斩元神的阴剑,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那把混杂了息壤、沾染了三光神水的锄头,硬生生砸成了七八截废铁。
……
云层之上。
普贤真人保持着施法的姿势,整个人彻底僵住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阳剑,被一把扫帚拍成了一只萤火虫,此刻正在一个凡人丫头手里的罐子里发光;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阴剑,被那个少年当成毒蛇,用一把锄头砸得稀烂。
他与吴钩双剑的心神联系,在“铛铛”声中,被一股蛮不讲理的霸道力量,彻底碾碎!
“草……”
普贤真人的喉咙里,挤出一个干涩的音节。
噗——!
他眼前一黑,一口金色的圣血,再也抑制不住,狂喷而出。
道心,彻底崩了。
他直挺挺地,从云端栽了下去。
“师弟!”
广成子骇然后退半步,几乎是本能地将他捞住,可入手处,却是一片冰凉。
剩下的几位金仙,看着下方那个正心有余悸拍着胸口、嘴里骂骂咧咧的少年,又看了看道心崩碎、人事不省的普贤,终于感到了一丝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