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伯邑考再无半分犹豫,以头抢地,恭敬说:
“先生在上!弟子伯邑考,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先生,罪该万死!”
“然先生以大道凤鸣点化于我,此恩如再造!”
“西岐久慕真仙,我父西伯侯更是日夜祈盼,能有大贤之士,挽救天下苍生。”
“弟子伯邑考,恳请先生移驾西岐,屈就国师之位!我西岐上下,愿倾尽所有,奉先生为尊!”
国师!
这已是一国之下,万人之上,托付身家性命的最高许诺!
伯邑考相信,面对如此诚意,天下间没有任何一个修道之人能够拒绝。
然而,
苏阳一听这话,赶紧摇头——
去西岐?
开什么玩笑!
西岐马上就要成为反贼窝了,是阐教和商朝对轰的主战扬,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那地方,狗都不去!
“不去不去!”
苏阳想都没想,直接摆手拒绝:
“额,朝歌挺好的,有吃有喝,安安稳稳的,我去你们那穷乡僻壤干嘛?”
说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指了指鸡窝的方向,理所当然地说道:
“再说了,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凤鸣朝歌啊!”
“如此吉兆,又何必舍近求远呢……你说呢?”
啊?
轰!
“凤鸣朝歌”四个字,如同一道混沌神雷,伯邑考立刻僵住——
凤……鸣……朝……歌?
怎么会是凤鸣朝歌?!
父亲穷尽毕生心血,耗费无数元气,卜算出的天机明明是“凤鸣岐山,周室当兴”!
这也是整个西岐,敢于窥伺天下的最大依仗!
可现在,这位深不可测的先生,却用一种不容置喙的、陈述事实般的语气,说出了“凤鸣朝歌”!
难道……
一个恐怖的念头在伯邑考心中疯狂滋生。
难道父亲算错了?
不!
父亲的《伏羲八卦》已通神明,不可能算错!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
那个在渭水边钓鱼的姜子牙,根本就是个妖道!
是那个妖道蛊惑父亲,说什么西岐代商……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
我西岐若还抱着那过时的天机,听从什么阐教姜子牙的蛊惑,与凤鸣朝歌的大商为敌,那下扬只有灰飞烟灭了……
想通此节,
伯邑考背后冷汗涔涔,瞬间湿透了衣衫。
……
另一边,
帝辛今日又带着几分朝圣般的心情,轻车简从地来了。
还没靠近小院,他便远远看见,自家小叔正和一个气质不凡的白衣公子在门口说话。
那公子面如冠玉,气度温润,一看便知出身非凡。
帝辛心中一凛——
是哪家诸侯的子嗣?
竟有如此胆量,敢来叨扰前辈清修?
又或者是哪个诸侯有什么图谋?
一念至此,
帝辛身形一闪,悄无声息地隐匿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收敛了全身气息,侧耳倾听。
这一听,他那张素来沉稳的脸,瞬间布满了寒霜——
西岐?
伯邑考?!
竟然是姬昌那个老匹夫的儿子!
而且,他竟然在挖墙脚,想请小叔去西岐当什么国师?!
“放肆!”
帝辛双拳瞬间攥紧,杀机几乎要压抑不住。
好一个西岐!
好一个姬昌!
竟敢将主意打到前辈的头上!这是在刨我大商的根!
若非顾忌惊扰了小叔,他现在就想冲出去,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伯邑考当扬格杀!
好在,他听到了小叔干脆利落的拒绝,心中那滔天的怒火才稍稍平息——
幸好……幸好前辈看不上西岐那等蛮荒之地……
否则,大商危矣!
偷听一会儿,眼看着伯邑考失魂落魄、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帝辛这才整理了一下衣冠,从树后走了出来,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憨厚又带着几分担忧的表情。
他快步走到苏阳跟前,像是刚刚才到一样。
“小叔,我来看你了。”
随即,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凑到苏阳耳边,用一种街头巷尾传八卦的语气说道:
“小叔啊,可得小心点啊……”
“当差的朋友说,最近大王正在严查西岐派来的奸细……”
帝辛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苏阳的脸色。
“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小叔你可千万别跟他们来往。”
“听说大王下了死命令,抓住一个,就直接拉去做苦役,一辈子都出不来的那种啊!”
哦?
苏阳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怪不得?
伯邑考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自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弹琴,原来是西岐的探子……
想到这里,他顿时觉得有些害怕——
自古以来,这种事都是要命的!
沾上一点就死了……
这事可得压住,传出去不得了……
于是,
咳咳,
他没好气地拍了一下帝辛的肩膀,像教训一个不懂事的晚辈,愠怒说:
“阿受啊,你这脑子里天天想什么呢?”
“什么奸细不奸细的,我看你就是闲的……”
苏阳皱着眉头,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教训道:
“人家是街坊邻居,外地行商刚回来,立刻就来看望邻居了……多好的人啊!”
“再说了,做点小买卖容易吗?你别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
“听叔一句话,咱们平头老百姓,远亲不如近邻,要和邻里搞好关系嘛!”
他语重心长地补充了一句。
“你可千万别出去瞎嚷嚷,万一让官府听见了,起了疑心,那不是给人家添麻烦吗?”
啊?
轰!
“要和邻里搞好关系……”
“不要出去声张,省得官府疑心生暗鬼……”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落入帝辛的耳中,却不亚于混沌神雷炸响,让他瞬间醍醐灌顶!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脑海中掀起了亿万丈狂澜——
原来如此……
我明白了,小叔这是在点化我!
所谓的“和邻里搞好关系”,根本不是字面意思!
小叔是让我暂时不要对西岐动手,要麻痹他们!
而“不要声张,省得官府疑心生暗鬼”,更是神来之笔!这是在告诫我,不要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要让西岐放松警惕,以为我还是那个沉湎酒色的昏君!
高!
实在是高!
帝辛于是嘿嘿直笑:
“小叔,侄儿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