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因帝辛胡闹而有些浮动的人心,如今变得前所未有的安定。商路通达,四海平靖,就连年景都风调雨顺得有些过分。
这一切,闻太师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只当是自家大王终于浪子回头,励精图治,得了上天眷顾。
而帝辛自己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这一切的根源,都在城郊那座不起眼的小院里。
这日,他又带着几坛御酒,恭恭敬敬地来到小院。
院子里,那只五彩斑斓的母鸡正雄赳气昂地踱步,每一次落脚,都像是踩在了奇奥的阵法节点上;
那只青鸟姿态优雅地梳理着羽毛,偶尔瞥来的一眼,都带着圣人般的威仪……
就连那头刚被扔进来的金色大鸟,虽然蔫头耷脑,但身上残存的大罗金仙气息,依旧让帝辛心惊肉跳。
最奇葩的还是小叔坐着的那把躺椅,一大股仙气弥漫氤氲,清香之味令人心旷神怡,一看就带着大罗金仙的气息……
这又是哪里搞来的?
几天不见,小叔难道回了一趟自己的仙府?
一边心惊胆战,帝辛一边随口敷衍:
“小叔院里的家禽,真是越养越神骏了。”
嗯嗯,
苏阳正坐在门槛上,手里百无聊赖地晃着根狗尾巴草,闻言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还行吧,就是太能吃了,我这点家底都快被它们吃空了。”
“对了!你住在朝歌城里,行商的朋友又多,朝歌这几个月怎么样啊?”
“那个昏君有没有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啊?”
咦?
帝辛一下警惕,赶紧说:“小叔,没有啊!”
“世道太平得很……”
“大王也励精图治,没听说什么啊……”
哦……
苏阳心里就犯嘀咕了——
那就怪了……
按照自己记忆里的剧本,女娲宫题诗之后,不是应该天降大祸,引得女娲圣人震怒,然后派出轩辕坟三妖来祸乱朝纲吗?
这都过去好几个月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大商的国运好像还越来越旺了?
难道……我拿错了剧本?
苏阳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
与此同时,
遥远的西岐,气氛却与朝歌截然相反,一片凝重。
西伯侯府,姬昌身穿素色长袍,眉头紧锁,听着下方探子的回报,脸色愈发阴沉。
“报——!朝歌传来消息,殷商今年风调雨顺,粮仓满溢,百姓归心!”
“报——!东海诸侯尽皆臣服,闻太师大军不战而屈人之兵!”
“报——!南疆蛮族主动纳贡,称颂大王圣明!”
一条条本该是吉兆的消息,此刻听在姬昌耳中,却不亚于一声声催命的丧钟。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他姬昌精通《伏羲八卦》,能窥天机,善演未来。在他之前的卜算中,殷商气数已尽,合该衰败,由他西岐取而代之,此乃天数,亦是圣人默许的定局。
可现在,这衰败之象非但没有出现,反而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鼎盛之势,就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将那倾颓的国运给扶正了……
“这怎么可能啊?”
姬昌喃喃自语:
“不行,我要再看看……”
他要再算一卦,究竟是何方神圣,胆敢逆天而行,扭转天机!
屏退左右,他独自登上观星台,取出五十根蓍草,神情肃穆,整个人仿佛与天地融为了一体。
他口中念念有词,手指翻飞,卦象渐渐显现。
然而,
本该清晰无比的天机脉络,此刻却是一片混沌,仿佛被浓得化不开的迷雾笼罩。在那混沌的中心,隐约有一股无上之力,霸道地隔绝了一切窥探。
“咦?”
姬昌不信邪,猛地一咬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蓍草之上,双目神光暴涨!
“给我开!”
他的神念化作一道利剑,冲破层层迷雾,强行朝着那股力量的源头——朝歌的方向探去!
神识穿梭于命运长河,很快便锁定了那座平平无奇的农家小院。
然而,
就在他的神念即将触及小院篱笆的瞬间,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大恐怖,骤然降临!
噗!
观星台上,姬昌如遭雷击,猛地向后仰倒,张口喷出三升鲜血,将身前的卦盘染得一片猩红。
他满脸骇然,双目圆瞪,眼中充满了恐惧:
“怎么会?”
“不可能!”
“天机变了?!天机怎么会变了?”
这时,
伯邑考正好在下方经过,惨呼一声:
“父亲!”
伯邑考冲上观星台,扶起气若游丝的姬昌,急切地问:“父亲,究竟发生了何事?!”
姬昌死死抓住他的手,嘴唇颤抖着,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
“朝歌……朝歌有大恐怖……那不是人力……那是……那是连天道都要退避的存在……”
啊?
伯邑考心神剧震——
看来是气数有变?
大商历来压迫我邦,如果天数真的有变,西岐危矣!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姬昌郑重一拜。
“父亲放心,孩儿不孝,不能为您分忧。”
“孩儿决定,即刻以进贡为名,亲赴朝歌!”
嗯嗯!
姬昌虽然百般不愿意,但想到天数如此异常,不派个可靠的人去看看,终归是不放心。
“孩儿,要小心……”
“有任何风吹草动,就立刻跑……”
嗯!
“孩儿明白!”
……
数日后,一队人马风尘仆仆地抵达了朝歌城外。
为首的青年面如冠玉,气质温润,正是西伯侯姬昌的长子伯邑考。
他此行名为进贡,实则是奉了父亲的密令,前来探查那搅乱天机、让大商国运逆天回升的“大恐怖”之源。父亲吐血昏厥前的惊骇模样,至今仍是他心头的阴影。
“你们在此安顿,没有我的命令,不得随意走动。”
伯邑考遣散了随从,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他独自一人,按照父亲呕心沥血的卜辞指引,怀着一种恐惧的心情,一步步走向朝歌西郊。
越是靠近,他心头越是沉重——
空气似乎都凝滞了,林间的鸟鸣也稀疏起来,像是有什么无形的存在,让这方天地都变得谦卑而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