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民浑身一震,猛地就要站起来,那股压抑了许久的火气直冲天灵盖。
“别动!”
旁边的陈二狗和张远眼疾手快,一左一右死死将他按了回去。
“蹲好!想让王恒发现我们不成?我们在暗他在明,别让他看到我们了。”陈二狗压低了声音,话语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
他接着说:“这里是四方镇,不是凤翔镇,派出所里的人谁也不认识他。找个机会,把他套进麻袋里狠狠捶一顿,他哭都没地方说理去!”
“对!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才让咱们哥仨在这碰上!”王安民压下心头的狂喜,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一想到当初王恒那一家人,三天两头上门撒泼打滚,搅得家里鸡犬不宁,他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眼看这次有机会报复,怎能不高兴?
前些日子,对他来说真的灰暗无光。
他想找以前的朋友喝酒解闷,换来的不是白眼就是阴阳怪气的嘲讽。
村里实在待不下去了,他这才跑来投靠在四方镇工作的大哥,没想到,真是冤家路窄!
张远也跟着点头,觉得这事儿确实是天意。
三人就这么直挺挺地蹲在街角,三双眼睛死死锁定着不远处的王恒。
这举动太过扎眼,没一会儿,周围来往的路人就投来了好奇的目光,甚至有人停下来指指点点。
“不行,再蹲下去,傻子都看出不对劲了。”陈二狗最先反应过来,他可不想揍人不成,反倒被当成什么不法分子给举报了。
他当机立断地起身:“先撤!他住哪个旅店咱们已经看清了,不怕他跑了。待会儿咱们轮流过来盯着。”
王安民和张远也察觉到了周围的视线,跟着站了起来。
刚一站直,三人的肚子就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阵“咕噜噜”的抗议声。
“走,先填饱肚子。”陈二狗一挥手。
他来得最早,对镇上的犄角旮旯门儿清,领着两人钻进了一家烟火气十足的小饭馆。
随便点了几个下饭菜,三人围着小桌,话题又绕了回去。
“二狗,具体怎么搞?你有章程没?”王安民凑过去,声音压得极低。
这话一出,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
光说要收拾他,可这人生地不熟的,在哪儿动手?怎么动手?
王安民和张远齐刷刷地看向陈二狗。
毕竟陈二狗在四方镇待的时间比他们长多了。
陈二狗夹了口菜,嚼了半天才咽下去,面色有些凝重:“这事儿不好办。四方镇的治安比凤翔镇还严,街上到处都是人,咱们要是当街动手,不出五分钟就得去所里蹲着了。”
“啊?”两人心里一咯噔。
他们是来报仇的,可不是来蹲牢里的。
王安民眉头紧锁:“那怎么办?我看王恒住那旅店,门口就是大马路,人来人往的,根本没下手的机会啊。”
刚刚还热血沸腾的三人,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瞬间蔫了。
沉默中,陈二狗突然抬起头,眼睛里闪着一丝异样的光。
“你们身上带钱了没?”
“钱?”王安民和张远一愣,各自在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来的都是些零零散散的毛票,凑起来也就十来块钱。
陈二狗看了看,又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叹了口气,然后神秘一笑:“有个法子,不用咱们亲自出手。”
“哦?”两人顿时来了精神。
恰好这时,老板娘端着菜走了过来,陈二狗便住了口,招呼道:“先吃,先吃,天大的事也得吃饱了再说。”
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好不容易扒拉完,陈二狗领着两人七拐八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巷子。
“四方镇看着太平,但水面下也不干净。有几个专做走私生意的老板,手底下养着一帮小弟,只要给钱,什么活儿都接。”
王安民和张远眼睛一亮,异口同声:“你的意思是……花钱办事?”
“对!”陈二狗点头,“他们是专业的,手脚干净,比咱们自己上强得多。就是……得花钱。”
他看向两人,这钱不是小数目,就看他们舍不舍得了。
张远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明显有些犹豫。这可是他一个月的饭钱。
王安民却没半点迟疑,直接把口袋里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一把塞到陈二狗手里,语气斩钉截铁:“办!尽快办!别让王恒跑了!”
见他这样,张远也一咬牙,把自己的钱也递了过去:“我就这些了,你看够不够。”
陈二狗把三人的钱凑在一起,数了数,大概有四十多块。
“只是简单教训一顿,应该差不多。”他掂了掂手里的钱,领着两人朝镇子边缘走去。
最终,他们停在一间破旧的木屋前。
陈二狗上前,有节奏地敲了三下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道缝,一个肌肉结实的壮汉从门缝里探出头,眼神警惕:“干什么的?”
陈二狗凑上前,贴着他耳朵低语了几句。
壮汉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这才把门完全打开:“进来谈。”
三人跟着进了院子,被带到一个光线昏暗的小房间。屋里只摆着一张桌子,桌后坐着一个瘦得像竹竿的中年男人。
那人虽瘦,但一抬眼,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王安民和张远的脸。两人顿时觉得后背发凉,腿肚子都有些转筋。
听完手下的汇报,那瘦削男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说吧,目标住哪,长什么样。还有,你们的预算决定我们办事的程度。”
陈二狗小心翼翼地上前,把情况和盘托出。
“行,你们这点钱,够给他松松筋骨了。”男人点了点头,“待会儿我派个人跟你们去认人。”
一听事成了,三人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王安民有些心急,脱口而出:“那大概什么时候能动手?”
“嗯?”瘦削男人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瞥了一眼陈二狗,“新来的?这么不懂规矩?”
陈二狗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上前赔笑:“大哥别见怪,我这兄弟第一次办这事,急昏头了。我们懂,我们懂。就是那小子不是本地人,我兄弟怕他待两天就跑了。”
“这样啊……”那人拖长了音调,“我们会尽快。你们现在带人去指认目标,明天等消息吧。”
说完,他便挥了挥手,示意送客。
王安民还一脸发懵,就被陈二狗连拉带拽地拖了出来。
直到走出好远,陈二狗才松开他,压着火气说:“你刚才差点把我们三个都坑进去!”
“我就问问时间,有那么严重吗?”王安民还不服气。
陈二狗气得直翻白眼:“你问时间,万一你是条子派来的卧底,问清楚了好带人来一锅端呢?这是道上的大忌!以后记住,咱们只管给钱,什么时候动手,怎么动手,那是人家的事,咱们等结果就行!”
王安民这才恍然大悟,后怕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张远全程没说话,心里却在滴血,自己好不容易赚了点钱,就这样没了,总觉得不踏实。
而王安民,此刻心中只剩下即将复仇的快感。
三人各怀心思,回头看了一眼,一个不起眼的人影已经从木屋里跟了出来,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
他就是派来认王恒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