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王恒就翻身下床。
简单扒拉了几口早饭,他便带上枪和子弹,骑着车出了门。
没多会儿,就进了清河村的地界。
昨天在村长家,光顾着为借到拖拉机的事高兴了,倒忘了问两个关键问题。
一是打到的野猪,到底归不归自己。
二是要提醒村民,这几天晚上务必紧闭门窗,尽量别出门。野猪要是真从山上冲下来,黑灯瞎火的,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恒决定先去李志国家看看。
推着车刚走进院子,就看见他大哥王建国和李峻两人,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瘫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一个劲儿地揉着太阳穴。
空气里还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酒气。
看来是昨晚喝高了,这宿醉的滋味,谁尝谁知道。
王建国费力地掀开眼皮,见是王恒,嗓子眼儿里才挤出点声音:“小恒来了……快坐。你……是打算待会儿进山,还是下午?”
王恒把自行车停稳,走过去瞅了瞅两人的情况,确认只是单纯的宿醉,心里也松了口气。
“不急,我等会儿先去找顾村长,还有点事没说清楚。完事了再去山里转转。”
李峻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早上起来他已经吐过两回了,现在脑袋还跟一团浆糊似的。
他拖着长音说:“那你自个儿……小心点。我看下午能不能缓过来,要是行,我陪你上山。我跟爹从小在村里长大,对山里熟。”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要是李湖那小子在就好了,也不知道他国庆回不回来。”
王恒听着李大哥的关心,笑了笑:“没事,我心里有数。”
他倒是想起来了,李湖是大嫂的亲弟弟,好像就比自己小半岁。当初大哥结婚时见过几面,印象里是个文绉绉的书生,听说在镇小学当老师。
王恒寻思着,先进屋看看李叔。昨晚李叔也没少喝,自己因为要骑车,就抿了一杯,那三位可是实打实地喝了不少。
可一进屋,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愣住了。
李志国正端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篾刀和竹条,专心致志地编着一个竹器。他神情专注,手上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哪有半点宿醉的样子。
王恒看得有些出神,这手艺,这定力,可真不一般。
李志国编得投入,压根没注意到门口的王恒。王恒见状,便悄悄退了两步,没去打扰。
刚退到院里,坡下就传来一道清朗又带着兴奋的喊声。
“爹!娘!大哥大嫂!我回来啦!”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干净的确良衬衫的年轻人就提着个布包,快步走了上来。正是李湖。
他一眼就看到了瘫在椅子上的大哥和姐夫,乐呵呵地跑上前:“姐夫,你也来了啊!稀客稀客!”
李湖热情地握住王建国的手用力晃了晃,王建国被他晃得眼冒金星,只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李峻勉强睁开眼,见是弟弟回来了,有气无力地问:“你小子跑哪野去了?现在才回来?”
“哥,话不能这么说!”李湖立刻反驳,一脸得意,“我这是在为前途奋斗!明年,我就不是小学老师了,是初中老师!要去后面新建的村镇中学教书!”
“哦,那……挺好。”李峻现在多说一个字都觉得头疼。
王恒从屋里走出来,打量着眼前的李湖。几年不见,这小子身上那股文弱的书生气褪去了不少,整个人看着精神焕发,开朗多了。
“李湖,好久不见了。”
李湖听到声音,扭头看向王恒,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觉得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王恒笑着提醒道:“我王恒啊,我大哥结婚那会儿,你不是还去过我们家?”
“哦哦!是你啊!”李湖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哎呀,真是太久没见,你看我这记性!”
两人正寒暄着,李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院子,然后就跟被磁铁吸住了一样,死死地盯在了王恒那辆崭新的自行车上。
“嚯!”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围着自行车转了两圈,伸手摸了摸车把,又碰了碰车座,眼神里全是羡慕。
“姐夫!你这是发了哪路横财?连这宝贝都弄到手了!”
他知道自家的情况,攒钱买车或许还行,但那自行车票可不是有钱就能弄到的。所以他下意识就觉得,这车肯定是姐夫王建国买的。
王建国连话都懒得说,只是费力地抬起一根手指,颤巍巍地指向旁边的王恒。
李湖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你……你买的?”
他一把将王恒拉到旁边,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问:“兄弟,你老实告诉我,你干啥了,这么有钱?这票……黑市上多少钱一张收的?”
他早就想买一辆了,奈何手里只有钱没有票,憋屈得不行。
王恒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摇了摇头:“没花钱买票,镇里奖的。”
“奖的?!”李湖的声音陡然拔高,一脸的不信,“你干啥了能奖一辆自行车?!”
王恒只好把之前在水库帮忙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李湖听完,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半晌才缓过神来,对着王恒竖起了大拇指。
“牛!恒哥!你这真是真人不露相啊!这法子,我可学不来!”
一声“恒哥”,叫得自然又服气。
就在这时,稍微缓过来一点的李峻开口了:“李湖,你回来得正好。待会儿你陪王恒进山,带他熟悉熟悉路。你也小心点,最近山里不太平,野猪多。”
“好嘞!”李湖听到大哥发话,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看向王恒的眼神里满是热切。
李峻又对王恒说:“让我弟带你去,他小时候也天天跟我们上山砍竹子,这附近他熟。”
“那行,多谢李大哥了。”王恒点点头,“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先去村长家一趟,然后就上山。”
他说着便站起身,背上了枪。
李湖也立刻跟了上来,兴致勃勃地说:“走,恒哥,我跟你一块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