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神武郡王府的书房内依旧烛火通明。
冰冷的算计在江白的眼中流转,他的指尖在那张巨大的“京城权贵关系图”上缓缓划过,从户部尚书,到兵部侍郎,再到与北狄有贸易往来的几个大商贾……每一个名字,都化作了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京城这张盘根错节的大网,他已经找到了最脆弱、也最关键的几个线头。
就在他沉浸于这种运筹帷幄的掌控感中时,窗边光影一闪,一道窈窕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入房中,单膝跪地。
是青鸾。
她换上了一身利落的黑色夜行衣,将她那惊心动魄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
然而,即便有面纱遮挡,也难以掩饰她眉宇间那股浓浓的疲惫与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郡王。”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没有多余的废话,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纸紧紧包裹的信笺,双手呈上,“杨树村的八百里加急密信。”
“家书?”
江白微微一怔,这两个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他身上那股运筹帷幄、算尽天下的冷酷气场在瞬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急切与温情。
他迅速从沉思中抽离,快步上前,一把接过信笺,指尖甚至能感受到从遥远领地传递而来的温度。
江白迫不及待地展开信纸,那熟悉的、娟秀中透着沉稳的字迹,让他心中一暖。
信的开头是报平安的套话,他一眼扫过,目光迅速下移。
“……三千降兵已编入农垦团,春耕顺利,人人感念夫君活命之恩……”
看到这里,江白嘴角微翘。很好,这群刺头总算安分了,还能创造价值。
他继续往下看。
“……新税法推行,府库充盈三成有余……”
钱袋子鼓了!江白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打仗烧的就是钱,这是根本。
当他看到“赵铁蛋铁骑营扩编三千,清剿流寇,斩首百余,‘神武军’之名已令宵小闻风丧胆”时,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这才是他一手打造的虎狼之师!
而后,信中提到了学堂的盛况,连邻县的富家子弟都慕名而来,江白更是忍不住低笑出声。他要的,就是这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势!
这才是他的根基,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亲手一砖一瓦建立起来的王国。
京城的风云变幻,朝堂的勾心斗角,都不过是手段。
守护好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人,才是他一切奋斗的最终意义。
信的末尾,笔锋陡然一转,凌厉沉稳的字迹变得温柔缱绻,仿佛能看到那个温婉如玉的女子,在灯下写就这些字句时的柔情。
“夫君在外,京城不比领地,人心叵测,万事小心。家中一切安好,有妾身与诸位妹妹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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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需挂念。唯念君餐食是否如意,夜来是否寒凉。空青已将夫君喜穿之内衫缝制数套,皆用新棉,托青鸾姑娘一并带到。盼君早归。”
寥寥数语,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字字都敲在江白的心坎上。
他手持着那张薄薄的信纸,却感觉重如千钧,一股暖流从心脏涌向四肢百骸,冲散了连日来所有的疲惫和杀伐之气。
所有的算计与权谋,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无尽的守护欲。
青鸾单膝跪在阴影里,一动不动,但眼角的余光却从未离开过灯下的那个男人。
她看着他时而微笑,时而沉思,时而眼中放出慑人的精光,最后,所有的锋芒都化作了捧着信纸时,那从未在她面前展露过的温柔。
那种温柔,像一根细细的针,轻轻扎在了青鸾的心口。
不疼,却很酸,很涩。
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又缓缓松开。
原来,那个叫楚空青的女人,只凭一纸书信,就能让他卸下所有的铠甲。
江白小心翼翼地收好信,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珍宝。
他一抬头,正对上青鸾那双在夜色中依旧清亮,却不知为何微微泛红的眼眸。
他何等敏锐,瞬间就察觉到了她情绪的波动。
他温声开口,打破了书房内的寂静:“青鸾,一路奔波,辛苦了。可是……有什么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