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青醒来后,眼泪就没停过。
她抓着丈夫和儿子的手,反复催促:
“正德,慕言,我们现在就去找晚晚!现在就去找我女儿!我一刻都等不了了!”
林慕言虽然心情同样激荡,但尚存理智,他轻轻拍着母亲的手背安抚:
“妈,您先别急,冷静一下。晚晚那边……我还没有联系。而且她今天还有工作安排。
您放心,我会安排好,尽快让她来家里,我们正式地、好好地见一面,好吗?”
桑晚这边,确实如林慕言所料,一夜都没睡踏实。
第二天早上醒来,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高度敏感和神经紧绷的状态。
去拍摄现场的路上,她特意小声交待小杨:“小杨,今天帮我多留意一下手机。
如果……如果有林总的电话或者信息进来,无论我在做什么,一定要立刻告诉我!”
小杨虽然有点纳闷,但还是立刻点头:“好的晚晚姐,包在我身上!”
整个上午的拍摄,桑晚都有些心神不宁,努力集中精神配合,但眼神总是不自觉地往放手机的休息区瞟。
直到上午十点左右,有一段短暂的休息时间,她刚拿起水瓶,小杨就举着她的手机快步跑了过来,压低声音但难掩兴奋:
“晚晚姐!电话!林总的!”
桑晚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抢过手机,看到屏幕上闪烁的“林慕言”三个字,
她稳了稳气息,才走到相对安静的角落接起:“喂,林总?”
电话那头,林慕言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更加温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郑重:“桑晚,没打扰你工作吧?”
“没有,刚好在休息。”
“嗯。鉴定结果出来了。”林慕言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晚上……方便来家里吃顿便饭吗?
我父母……他们都很想见你。有些事,我们想当面告诉你。”
桑晚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涨涨的,又带着点酸涩。
她沉默了两秒,然后轻轻应道:“好。我下午收工了就过去。”
“太好了。”林慕言的声音里明显透出喜悦和放松,“那我派车去接你。”
“嗯。”
挂了电话,桑晚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虽然林慕言没有明说,但她心里那股强烈的预感已经得到了印证。
她抬起头,望着窗外明晃晃的阳光,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下午的工作,桑晚反而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收工后,林慕言派来的车果然已经低调地等在了外面。
此时的林家,气氛比迎接任何贵客都要紧张和隆重。
沈曼青从下午开始就坐立难安,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她一会儿冲进厨房,围着厨师紧张地叮嘱:“汤一定要炖得火候足一点!晚晚拍戏辛苦,得补补!
那个菜……对,我听软软说她喜欢吃,今天多做点!”
一会儿又跑到客厅,反复调整着茶几上的果盘和一堆她精挑细选的礼物盒子。
林正德看似沉稳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报纸。
“曼青,你坐下来歇会儿吧。晃得我眼晕。”林正德劝她,“孩子说了会来,就会来的。你别太紧张了。”
刚从楼上换好一身得体家居服下来的林慕言,正好听到父亲这话,忍不住轻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穿:
“爸,您就别再说妈了。您自己手里的报纸都快被您捏成咸菜干了。”
林正德老脸一热,下意识地松了松手,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试图找回一点家长的威严:
“臭小子,就你话多!赶紧的,去门口看看!算算时间,接人的车是不是该到了?”
林慕言笑着摇摇头,刚转身准备往玄关走,就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入了院门,稳稳地停在了别墅门前。
“到了!”林慕言的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这一声如同号令,客厅里的沈曼青猛地停住脚步,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
林正德也立刻放下了报纸,迅速站起身,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三人的目光,齐齐投向了那扇即将被打开的大门。
车门被司机从外面轻轻打开,桑晚深吸了一口气,才抬脚下车。
站在林家别墅古朴典雅的大门前,她的心跳得飞快,手心也微微沁出了汗。
还没来得及按下门铃,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林慕言,他脸上带着温暖而克制的笑容,眼神里充满了显而易见的喜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来了?快进来。”
他侧身让开通道,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
桑晚点点头,脚步有些迟疑地迈了进去。
玄关的灯光温暖明亮,她刚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客厅入口处的林正德和沈曼青。
沈曼青几乎是瞬间就红了眼眶。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旗袍,头发精心梳理过,但此刻什么优雅仪态都顾不上了。
她的目光像黏在了桑晚脸上一样,贪婪地上下打量着,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的双手紧紧交握在身前,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林正德站在妻子身边,身形依旧挺拔,但往常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此刻收敛得干干净净。
他看着桑晚,眼神复杂极了,有巨大的愧疚,有失而复得的激动,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慈爱和酸楚。
他努力想对桑晚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但嘴角的弧度却有些僵硬。
客厅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让桑晚感到一阵手足无措的局促。
她下意识地微微低下头,手指蜷缩着,轻声打了个招呼:“林叔叔,林阿姨……晚上好。”
这一声“叔叔阿姨”,像根针,轻轻扎在了沈曼青的心上,让她积蓄已久的泪水终于决堤。
“晚晚……我的孩子……”
沈曼青再也忍不住,上前两步,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想触碰桑晚,又怕惊到她,手悬在半空,声音哽咽破碎:
“对不起……对不起……是妈妈对不起你……让你吃了那么多苦……在外面漂泊了这么多年……”
她的眼泪汹涌而出,充满了无尽的自责和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