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内。
日悬当头,朱雀街上一片躁动。数十名身穿灰色麻布衣裳的女子在其间仓皇奔跑,甚至撞翻了街边的菜筐和铺子,瓜果糕点散了一地。行人纷纷避让,探头围观,指指点点,讨论声激烈。
“站住!你们无家可归又身无分文,还能跑哪里去!”身后是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追赶。
逃跑人群的后方,有两个女子一前一后,挨得很紧。
“宜苏,你怎么突然慢下来了宜苏?!”突然前边那个女子叫道,“快跑!不然来不及了!”
后边的人此刻慢慢抬起头来:“那个……冒昧问一下,咱们现在为什么要跑啊。”
是,她是姓施,也名宜苏,性别女,这些都没问题。但这不代表她就要突然在这个看起来就很古老的地方,和这群看起来就很古老的人来一场莫名其妙的马拉松啊?!
“我们这些难民本就流离失所,长得好看才被挑出来。方才那些人打了盹,大家方有机会逃跑。不然你真想被押到青楼去做妓女?!”
“……”
不多时,跑到最前头的那个姑娘只感觉身侧一股狂风刮过,她余光一瞥,看见她们其中一个人飞速地超越她,一溜烟就往前面去了。
“……”
“宿主您好,欢迎您绑定古代言情小说中施宜苏角色。”在前头一阵库库跑的施宜苏抬头一看,自己眼前漂浮着一行字,伴随着耳边机械的女声。
得了,这下她是真穿书了。作为一个小说狂热爱好者,她只等着系统念书名,凭自己博览群书的才识,就等着手握剧本成为人生赢家吧哈哈哈哈!
“该小说名为:恶毒女配……”
哈哈哈……坏了,这个真没看过。
不过恶毒女配?女配这么惨吗开局就被人追着跑?
“……攻略失败记。”
……你说什么?!施宜苏边跑边指着系统无语得说不出话:这作者有病吧?谁家好人取名是女配结果女配还成炮灰了?
“检测到您在其中的身份是:恶毒女配的丫鬟,施宜苏。”
跑在第二名的姑娘“咚”地一声撞上了一个后背。她抬头揉着脑壳:“……”
身后几个人迅速超越她,最开始那个姑娘又出现了:“你又怎么了?”
施宜苏:“我突然想去青楼当妓女了。”
“?”
“注意:宿主只有完成帮助女配嫁给男主的任务,才可返回原世界。否则……”
她长叹了一口气:“没什么,我们继续。”
方要再跑,突然一只重重的手按上她的肩膀。
“继续?继续什么啊?”身后粗粝且凶恶的男声传来,施宜苏再一看,眼前哪还有什么姑娘女子的。
嗯。
系统酱,你说有没有可能人女配在青楼等着……
系统:“呵呵。”
“呀你这么活人!”施宜苏站在街上惊声夸奖。
汉子骂骂咧咧:“什么活了死了,待会儿就让你□□!”他伸出另只胳膊便要扭住她,结果只觉手底一空。
“?”
只听“哗啦”一声,路边那家肉铺的案板架子倒塌摔落,白花花的肉落了一地。
施宜苏对着那凶神恶煞此刻一脸不可置信望着她的屠夫又鞠又躬:“对不住了借你讹一下啊,就一下!!”
屠夫震撼。
那汉子只大步直直朝她走过来,施宜苏连连介绍:“这位,这位啊,我是他的人,他的。”
“儿子,”下一秒那屠夫蓦地出声,下巴点了一下施宜苏,“你今日卖的这个,应该能买两头猪崽了吧。”
。。。
我靠。
“臭娘们!你故意的是吧!”身后一道怒呵传来,紧接着她不胜防备,膝窝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只觉腿脚一软一下子扑倒在地上,糊了满脸和满手的泥灰与血肉。
鼻尖腥臭传来的下一刻,她本能挣扎着起来,结果半边上身刚抬起悬空的小腹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脚。
耳边是骂骂咧咧的粗气。
靠……你们来真格的……
她长这么大还没被打这么狠过!
气血翻涌,既然如此,盯着地上散落的屠刀,她不知哪里来了力气一把抓进手里,转头就挥向对方:"不准动!"
那我也不跟你们过家家了!
她啐了一口牙尖的血沫,狠厉道:"再过来我就砍了你!"
那汉子气极,扬手便要往她脸上呼去,却被拿刀的人那双炯炯有神的目光惊了一惊。
这女子虽和那些人一样纤细瘦弱,神态却有着不同于一般姑娘的坚定和果敢,根本不像一个落魄街头的流民。
“等等!”正在此时,一道女声横插进来。
施宜苏转头望去,只见道路正中停了一辆华贵的马车,轿子帘正被一只纤纤玉手放下,车内人半张脸一闪而过。
但她看见了,是个精致的,清冷的女子侧颜。
说话的是马车旁站着的婢女,可就算婢女也簪发精巧,衣着得体,想必是富贵人家。“这丫头可卖?”
那汉子见这人家非寻常百姓,打量一眼突然憨笑道:“那是那是,敢问小姐出多少?”
“五两。”
汉子大言不惭:“十两。”
施宜苏:“……”身为现代人的她非常不适应被当做菜场猪肉一样要价,再说了,这人谁?你把我买去了,我的恶毒女配怎么办?
她趁着两方讨价还价时候把手一挣,哐哐就跑。
“温馨提示:恶毒女配已出现。”
施宜苏哐哐绕了一圈跑到马车旁。
被捡回府的路上施宜苏听系统讲完了故事:原书是很传统的古代言情,男主蕲降白是当朝第一武将蕲昀的二儿子,与三皇子梁知声,辅相司马家长子司马正阳并称为长安三子。一个顽劣,一个温润,一个阳刚,三人向来关系极好。
女主谭温书作为庶女,父亲不过朝中一阶小官,只因弟弟随蕲降白家父和长兄出征一同战死,事情蹊跷,二人便联手调查此事,逐渐走到一起。
而作为司马正阳长妹的女配司马晏晞自幼便倾慕男主,却被天降女主横刀夺爱,更是在作死之路上将自己越作越讨人厌,最后惨死在男主刀下。
施宜苏听到此处,不由侧头看了一眼马车厚厚的帘子,想到司马晏晞虽然恶毒,却还是救了自己,还付了肉钱,好像并不如书中所言那样极端啊。
于是她戳了戳前边出声买下她的婢女,乖巧憨笑道:“姐姐,咱家小姐为何买下我啊。”
文兰几乎没给她什么眼神:“前日那个丫头梳洗时扯断了小姐一根头发,小姐一怒之下命人将她的头发剪掉扔出府去了,正好缺个人手。”
“……”施宜苏捂了一下自己的头,听前方继续道:“还有,你刚才跑得很快,腿脚蛮利索。”
施宜苏还在纳闷,直到文兰将她领进杂院她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今日开始,你就在杂院打下手,哪里需要你,你就往哪里去。”
什么?!要从底层干起!
施宜苏看着周围,左边是狼烟滚滚的后厨,右边是污水浮着枯叶垃圾的洗衣池,院子角落里堆着的柴火枯枝乱七八糟,一路挤到她脚边。
别说点鸳鸯谱了,这样下去她连女配汗毛都碰不到!
一个衣领泛黄鞋口磨破露出大黄脚趾的中年还是老年男人,顶着一张下三白眼从她们旁边经过,望了她一眼后什么也没说,临走时似乎还擤了把鼻涕往池子里甩了下。
她的宏图伟业怎么完成!
施宜苏浑身打了个恶寒,却听到有人问:“你叫什么。”
她转过脸来,看见的却是眼前这个下人们都唤姑姑的女子,脸色平淡地问她话。
竟还真如她名字,兰一般淡静。
“宜苏,施宜苏。”
文兰在纸上写着什么,“年龄,籍贯,家中几人。”
施宜苏卡住了。
她不知道。
她对原身一点了解没有。她自进来后只知道原身也叫这个名字,施宜苏在心里叫系统:“喂喂,你是不是忘给我载入信息了?”
得到的回答是文兰的“哑巴了?”
“……”这个破系统,自从说完她是个丫鬟就消失了。
听到没有骂你哑巴呢!
她收回心思乖乖回答:“流浪的路上摔了下脑子,记不得了。”
文兰抬了下眉,默然一会后又点点头。
“奴婢们被主子买回去,名字都是主子取的。”
施宜苏闻言愣一下。
“即日起,你就是大梁辅相司马安嫡女司马晏晞铜雀院的婢女,衣素。”
文兰转身离去,与此同时天空浮现一行字:第一阶段,杂院丫鬟。
……
“……这就是新来的那个?怎么看着模样挺好脑子不太好使啊。”
“就是啊,对着那么点个草灰捶什么呢……”
衣素低头看了看自己盆里的东西,不自在地摸了摸脸。
……少了?
她无语,现代人都用洗衣机,谁还手洗衣服啊,更不必说她找了半天才扒到的草木灰,她怎么知道用多少量。
“你叫衣素?”
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她讶异抬头,果真见是一个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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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方法不对,”谁料那小女孩一副老手模样,拿过棒槌指导:“对着草灰多的地方连捶几下,等东西渗进去了用手搓,接着放到池里漂,多漂几次后再搓。”
衣素半学着半愣神:“谢谢。”
那女孩估计也就十一二岁,望着她突然叹了口气:“新来的都要吃些苦头,等你混久了估计就能抢到皂荚了。”
“皂荚比起这些草灰不伤手,杂院的人都是抢的。”
衣素默了两秒,“杂院有多少丫鬟?”
那女孩居然摇摇头:“不知道,太多了。”
衣素的心漏了两拍,接着她听见自己问道:“那怎样才能进内院。”
*
寅时,司马家的更夫在院子里敲响了梆子。
杂院离后大院很近,大通铺的屋子里黑黝,混着不知哪个丫鬟身上的汗味和昨夜偷吃的腥食气,衣素头疼得厉害。
纵她不认床,也极其不适应这古代下人的作息和环境。
“今日可是有贵客来,你们都得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主人家的衣物保证干净完整,廊道隔院必须一尘不染,柴火补齐茶水全天候着!听清楚没!”
临近年关,天亮得越来越晚,这杂院没灯可点,嬷嬷手里举着烛火站在檐下硬是把他们给吼清醒了,临走时也要把那一点亮给带走。
衣素刚随人群散开,怀里就被不知道谁塞了木盆:“衣服赶紧洗了!”
“……”她不是没反抗过,后果就是上头人怪罪下来,那些素不认识的人指着说是她的活儿,她被罚了一天禁食。
冬日苦寒,凌晨的洗衣水更是冰冷刺骨,她直接被冻得犯不起困。
从洗衣院出来已是天亮,衣素刚走了几步,看见檐下嬷嬷和一个丫鬟在悄声说什么。
衣素侧身避躲,听了两耳。
原是人手紧张,上头派人去锦绣阁给小姐买镯子,衣素眼睁睁看着那丫鬟从袖口里摸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塞到对方手里,嬷嬷笑得眼睛都没了。
杂院丫鬟都想出头,这机会何其难得。
衣素当机立断,从柱子后现身:“赵姐姐这是给了嬷嬷什么好东西?”
她声音不小,估计很快就有好事人闻声赶来。
嬷嬷一下慌了神,东西拿在手里收也不是退也不是:“……哪有什么东西……倒是你!你不去干活来这里做甚!”
衣素条理清晰:“赵姐姐最好干了这等差事就进了内院,不然杂院的日子……”
先前是她新人无依无靠,被迫吃亏,眼下她拿了人命门,该豁的出去就要豁。
至于杂院的丫鬟们,最爱拉帮结派,一旦被孤立别说平日被陷害,连饭吃不吃的上都是问题。
那丫鬟一听登时紧张起来,从嬷嬷手里抢了钱袋就慌里慌张逃了,倒是衣素看向一脸心虚的嬷嬷。
她淡淡一笑:“嬷嬷虽不怕吃不上饭,可收贿赂这事被文兰姐姐知道了,估计也不大好。”
嬷嬷眼睛一转,也是个机灵的,当即从衣裳里把买镯子的钱塞进了衣素手里,衣素暗自诧异:这么简单?
她佯装惊讶:“嬷嬷这是干什么?我可没要跑这门差事。”
“知道知道,”嬷嬷笑呵呵拍了下她的手,“我看你聪明利索,不如将此事交于你,干得好了主子们有赏。”
“……那就多谢嬷嬷了。”
自从穿了过来,她头一回上街。一路打听,跌跌撞撞的,也是终于摸到了锦绣阁。
作为长安最大最华贵的首饰铺子,锦绣阁商品琳琅满目,各种奇珍异宝金银珠钗更是大有盈千累万之势,其间人潮如织摩肩接踵。
“……这古代果真不是电视剧能演出来的。”
衣素晃晃神,她在其中找了好久,终于看见那款玉镯。
“姑娘好眼光,这可是我们店的最新款手镯,材质乃是最新挖掘的奇玉,长安独一无二的啊!”她甫一站定,柜台后就窜出一个热情介绍的店家。
衣素伸出手去,“好,我要……”
话音未落,一只手突然出现,硬生生摁住了手镯的另一端!
店家和她同时抬头望去,入眼却惊奇是一个戴面具的男子。
面容被遮去大半,露出的小半张下脸吝啬非常,只可窥见下颚线是锋利流畅的,唇线淡淡扯着,没什么弧度,肤色清楚而明晰地冷白。
惊心动魄的美色。
然而,他面上带着的,分明是半张鹰钩鼻翼,两额鬼角狰狞怖人,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青铜修罗怪!其上纹路奇谲诡吊,活生生一个地狱里挣脱出来的邪物!
极致的危险,与俊美,
二者并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