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大会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参赛者必须依照当届东道主所给出的路线,抵达大比会场。
刚开始听到这个规定,清也还不理解。直到尘无衣说前往会场过程中,各派弟子不得使用缩地符,长老亦不得出手相助时,清也明白了。
她在天界操练兵马时曾经对寻云提过一嘴,说传统比试与实战脱节,若是能加些出其不意的的危机,试炼的效果会更好。
而仙门大会限定路线的规定,正是基于这一设想,迫使弟子在赴会途中便面临各种复杂局面,将比拼从单纯的武艺,延伸至智谋、心性与决断力的综合较量。
相当于参赛者踏出宗门那一刻,比试就已经开始了。
尘无衣摊开一张地图,上面用朱砂色绘了三条不同的路线:“此次大会在天机门举办,三条路中,往悬庐谷的方向最快,我们可以从这走。”
尘无衣手指点在中间那条稍短的路线上。
清也却被散落在地图上的红圈吸引了注意力,好奇道:“这是什么?”
“这是秘境,参赛弟子可以去历练。”尘无衣看清也一副蠢蠢欲动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便道,“你要是感兴趣,我们可以早些日子出发,挑一个去玩玩。”
地图上总共四个秘境,有两个沿着最左的路线布置,清也指向那条:“为什么不直接走这里?”
云凌霜正抱着青冥调试,闻言瞧一眼,道:“这两处去的人会很多,我们捡不到什么好东西。”
清也鄙夷:“跟在别人后面捡垃圾有什么意思,听我的,就往这走。”
尘无衣还想说些什么,束修停下手中活计,笑道:“行,听你的。到时不行,我们再原路返回。”
“那我们得再早些出发,万一被秘境耽搁,赶不上大比就不好了。”
云凌霜说着望向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夜妄舟,“你也和我们一块走吧,路上也有个照应。”
夜妄舟睁开眼,应了声好。
经过数日相处,尘无衣对夜妄舟已熟稔不少。他想起对方出身月海村,距东洲更近,便好奇问道:“你既来自月海村,为何不去东洲,要舍近求远,来中州参加大比?”
夜妄舟素来寡言,除初入凌霄宗时多说了几句,其余时候都不大爱说自己的事情。清也本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搪塞过去,不料他却正色答道:“为了神武。”
“听闻此次大比的头彩,是玉霄神君的神武。”夜妄舟言简意赅,“我想要,所以来了。”
清也:?
又关她的事。
云凌霜听了却笑起来:“那你八成要失望了,前两年的彩头还说是天宫仙酿,结果拿到手一看,是款叫‘天宫仙酿’的米酒。都是骗你们散修来中州的噱头罢了。”
夜妄舟似乎没什么所谓,抱手靠在墙边:“总要亲眼看到才知真假。”
尘无衣无奈耸肩,巡天司这招屡试不爽的原因就在这:总有不死心的觉得自己天命所归,他来,就能遇到神武现世。
“可即便传言不虚,也只有第一名能得到神武,,”清也撑着下巴,笑吟吟地看他,“你就这么肯定,自己能得第一?”
夜妄舟自灯下抬眼,灰青色的眸子深不可测:“试试。”
这话带点挑衅,清也却一挑眉。
不得不说,她喜欢这股狂劲。
而凌霄宗——
清也收获视线,望向几人。
束修安静择菜,云凌霜抱着未认主的箜篌磨合,不时发出几个不着调的音,尘无衣凑在旁边瞧,发现她望来,顿了顿,冲她咧开一口大白牙。
“......”
无人在意摊在桌上的地图,被风吹折了一个角。
清也无声叹了口气。
凌霄宗哪都好,就是缺点志向。
不过没过几日,转机就来了。
这天清早,清也照常躺在苦楝树上闭目调息,云凌霜忽然踢开房门往院外走。
清也睁开眼,见她背着包袱,跳下树来问她去哪。云凌霜怒气冲冲表示:“我要去百鬼集市买药洗髓,我要修魔道!”
其余几人被动静惊醒,刚开门出来,听到她的话纷纷没了瞌睡。
“修魔道就修,为什么要洗髓?”尘无衣摸摸头,表示不解。
云凌霜咬牙:“我要把身上的修为都洗掉,修最纯正最厉害的魔道!”
洗髓不算太麻烦的事,云凌霜半魔之身,传统筑基来的修为对她的确没什么用。只不过修道一事最忌三心二意。
清也眯眼:“改修魔道等于从头开始,师姐你真的想好了吗?”
“不能再清楚了!”
云凌霜唤出青冥,认主的神器随主人心意而动,但青冥却悬在一边,纹丝不动,显然不愿听从她的命令。
云凌霜气极,伸手指向浮在空中的箜篌,不甘道:“我修为不够,连它也瞧不起我。”
神器有灵,闻言翘起琴弓,整架箜篌悠悠转向,背对着她。
似乎在说:你知道就好。
“......”
云凌霜舔了舔后槽牙,气笑了。
她抱起手,冷冷一呵:“你等着吧,等我修为大成,看我还要不要你!”
一人一器,互相背对着,谁也不理谁。
余下几人面面相觑。
尘无衣凑向旁边的夜妄舟,小声说:“师姐不是已经和它结契了吗,怎么还这样?”
夜妄舟神情平淡:“神器有自己的脾气,它不认,即便结契也无用。”
束修接过话:“的确如此,听闻百年前,青山道人坐化后,其灵兵不甘易主,随故主一同去了。后来还被传作一段佳话。”
“是。”清也在旁点头,“这架箜篌虽没认过主,却很有脾气,师姐一日不能叫它心服,便一日算不得它真正的主人。”
夜妄舟转头,淡淡瞥向她。
尘无衣回过味,眨眨眼:“你怎么知道它没认过主?”
清也语塞,含糊道:“我猜的,从前翻过神兵册,没听说过它。”
尘无衣噢了一声,驳道:“那也不能说明什么,世上神兵多如牛毛,一本册子如何写得尽。”
清也忙道:“师兄所言甚是。”
她转而望向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的云凌霜:“可这才月中,百鬼集市都没开门,师姐怎么去?”
云凌霜扁扁嘴:“我那个爹说过,他在九幽阁当护法,应该能接我进去。”
“九幽阁...护法!”尘无衣睁大眼,连连咋舌,“师姐你有这来头还修什么仙,直接跟着鬼王,不比现在有前途?”
话才出口,束修便在旁轻碰了他一下。
尘无衣猛地收声,这才想起,云凌霜当初是被扔到仙门来的。
自觉失言,他神色一僵,讷讷道:“对不住,师姐……”
云凌霜扭过头,声音闷闷的:“谁要跟他。我就找他这一回,完事就走。”
清也本想说自己可以帮忙洗髓,用不着跑那么远,但听云凌霜这么一说,顿时改口:“一回也好啊,他身为护法,修行上定有心得,师姐正好顺道讨教,他应当会很高兴。”
话音刚落,几道视线又飘了过来。
“师妹,”尘无衣狐疑地看她:“你和师姐的父亲很熟吗?”
清也一愣,旋即抚了抚鬓发,从善如流:“猜的。”
云凌霜别扭地踢着脚尖。
其实清也没说错。
姬无发,是很想见她。
“那个...”云凌霜慢吞吞开口,视线飘向别处,“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我不太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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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族不能过江,清也一行人租船来到渡口。船身还未靠岸,就见岸边黑压压列着两排魔兵,甲胄森然。
尘无衣虽然和魔族做生意,但和护法级别的人会面还是第一次,一时有些畏缩:“师姐,这是迎我们还抓我们呢?”
船尾,夜妄舟身形掩在斗篷下,抱手望向岸上的魔兵,歪了歪头。
云凌霜也没见过这种肃杀阵仗,心里阵阵发虚,却强自挺直脊背:“他、他敢抓我就——”
话音未落,岸上魔兵齐刷刷转头,无数道目光骤然钉在几人身上。
“动了动了!真冲我们来的!”尘无衣一把扯起斗篷遮住半张脸,声音发颤,“要不改天再来吧?我看他们不太欢迎我们...”
清也抬眼望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最前头的中年男子。
一身靛青长衫,头戴玉冠。站在一群妖里妖气的魔兵中间,活像只溜进乌鸦堆里的孔雀,格外显眼。
兜帽下夜妄舟嘴唇微动,无声吐出两字:浮夸...
姬无发这会儿正紧张得要命,歪着头小声问副官:“正了没?真的正了吗?”
副官一脸严肃,伸手替他微微一调:“回大人,特别正。”
他们一番低语,落在几人眼里好像在密谋什么,束修忍不住望向云凌霜:“岸上那位,是伯父吗?”
“应该?”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云凌霜只顾和他打架,压根没记住姬无发长什么样子。
她迟疑地打量说:“瞧着似乎文雅了些。”
岸上,魔兵速动,一面长幡从阵中扬起。
“招魂幡?!”尘无衣眼尖地望见露出的半个骷髅头,失声尖叫,“快跑啊,来收我们的!”
清也好笑地摇头,一把捞回往船尾逃的尘无衣:“你再仔细看看?”
尘无衣哆嗦着回眼,只见随风飘扬的黑色长幡上,只绣了几个大字。
“欢迎吾儿凌霜归家!”
几个字抹了金粉,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云凌霜:......
好丢人。
尘无衣眼睛一点一点亮起来,表情逐渐变得兴奋:“在欢迎你呢师姐,快和他们打个招呼。师姐...师姐?”
云凌霜猫着腰躲到清也后头去了。
幸好今天不是晦日,否则她的一世英名就毁在这里了!
尘无衣见她不肯出来,也不管了,自顾自扬起手臂,朝着岸边热情挥舞。岸上魔兵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呼应。
几人皆披斗篷,远远看去,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姬无发激动的老泪纵横,就差跳水游过去接人,被副官连拖带拽拦下。
船靠岸,两排魔兵齐刷刷让开一条通路,红毯从渡口一路铺到巷尾,排场十足。
姬无发站在最前方,目光热切。云凌霜却把兜帽压得极低,默默走在最后。
见人下船,姬无发快步迎上,伸出手,声音发颤:“霜儿——”
话刚出口,尘无衣笑嘻嘻地掀开兜帽:“伯父好呀!”
姬无发的手僵在半空,顿了顿,又默默收回去,勉强点了点头,目光急切地转向下一位。
清也与束修同时掀开兜帽,朝他礼貌颔首。
姬无发视线迅速跃过他们,跃至最后。
一高一矮。
夜妄舟很给面子,加快脚步,与云凌霜拉开距离。
二人擦肩而过时,姬无发微微俯首,行了一个恭谨却隐蔽的礼。
终于,只剩下云凌霜一人。
姬无发迅速整理好表情,声音放得轻软:“霜——”
“到了再说吧。”云凌霜步履不停,宽大的斗篷擦过。姬无发的手在空中停滞一瞬。
他抿了抿唇,放下手,随即重新扬起笑容,转身跟上:“好,好,回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