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身一颤。
虽然我竭力保持镇定,但颤抖的手指还是出卖了我现在不平静的心情。
裴堇遇伸手握住了我的手。
男人掌心的温度一点一滴传递到了我的手掌心,让我一瞬间冰冷下去的身体渐渐开始回暖。
我忍不住反握住了裴堇遇的手,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
骤然得知妈妈……不,是沈女士的消息,我真的太慌了。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心锚的意思。
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裴堇遇真的成为了我的精神支柱。
在我几乎要崩溃的时候,都是他将我拉了回来。
明明是这样冷冰冰的一个人,身体却这样的温暖。
从前我以为顾司白带给我的好已经足够让我温暖自己,但真相揭破之后那些美好都成了回旋镖,一下一下刺在我的身上,让我痛不欲生。
我以为我再也不会相信温暖了,但这一刻身体的温暖不会骗人,也骗不了人。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温暖。
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当初顾司白那么宠我,宠到陆城人尽皆知的地步可我还是觉得我们之间很疏离。
从前只以为是因为没有圆房,所以不够亲密,才会有一些距离感。
现在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是因为他对我没有爱意。
他把满腔热情都给了许菱。
更是把许菱深埋在心底。
我不是一个喜欢内耗的人,但自从知道顾司白喜欢的是许菱之后我总是会想,顾司白在抱着我的时候想的是不是许菱?
他为了彰显对我的宠爱在外人面前做的那些事是不是都是他跟许菱做过的?
他这样无所不用其极都是为了给许菱一个无懈可击的身份地位,我又算得了什么?我最多是他们爱情故事里的一个工具人。
“姣姣,看着我。”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情绪不对,裴堇遇坐到了我的身边。
男人轻轻拍打着我的脊背,整个人身上好像笼罩着一层光晕。
我原本焦虑复杂的心情奇迹般地平复下来。
“裴爷……还继续吗?”
裴七也看出了我的状态不对,他小声询问裴堇遇,像是很怕会吓到我的样子。
我本来不会关注到这些细节。
但来到裴堇遇身边之后每一处细节都是那么的真实,让我无法忽视。
他们真的是一群很好很好的人。
我真的很幸运,能遇到裴堇遇,被他亲手牵着,带入另外一个世界。
在这个世界我不是神域集团的小公主。
那些人会如对待常人一般对待我。
哪怕我已经成为了裴堇遇的未婚妻,他们也不会认为我是裴堇遇的附属品,而是把我当成一个正常的个体来看待。
我不会听到这些人喊我“裴太太”,他们也不会总是把“瞧啊,裴爷多关心你,你可要好好跟裴爷过日子”这样的话挂在嘴边。
对比起我从前当“顾太太”的那几年,现在的我就像是一只自由的小鸟。
裴堇遇未婚妻的身份不会成为我的枷锁。
反而会成为我的跳台。
我可以尽情做“沈姣姣”,不再是那个无名无姓的“顾太太”。
“先停。”
裴堇遇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让我想起有一回我跟顾司白出去参加一个晚宴。
晚宴上有一个非常没有眼力见的人撞到了我,还把手里的红酒泼到了我的身上。
我要求对方赔偿我的裙子,对方却一脸不屑地说我想讹诈。
还说没见过我礼服的牌子,觉得我是从哪里找来的仿货,故意跑来碰瓷想要讹她的钱。
后来有人站出来怒斥那个人,说我是顾太太,怎么可能穿仿货。
他们在对方面前一一细数顾司白到底有多爱我多宠我。
可唯独没人提起,在嫁给顾司白之前,我沈姣是神域集团的小公主。
我嫁给顾司白本来就是下嫁。
所有人都觉得,因为顾司白宠爱我,所以我已经失去了原本的身份地位,变成了依附他而活命的藤蔓,只要顾司白这棵让我栖身的大树离开,我就会枯萎死亡。
可没遇到顾司白之前,我也是自己的大树啊。
回家之后我跟顾司白聊起了这件事。
本以为顾司白会跟我有一样的想法。
但顾司白只笑着亲了亲我的手指,说对方是个土包子居然都不认识顾太太,还说看来是他不够努力,居然还有人不认识我是他老婆。
我当时心里就很不舒服,只是碍于顾司白是我的丈夫,所以我并未直接表明不悦。
现在回忆起来,顾司白都未曾将我看做是独立的个体,更别说是别人了。
我更加理解了裴堇遇之前对我说的那番话。
我自己给自己身上打了重重枷锁,又怎么能做我?
这样的我又怎么去救沈家人?
我握着裴堇遇的手越收越紧。
很快又慢慢放松。
我竭力稳住呼吸,冲着身侧的裴堇遇露出一个淡笑:“我没事了。”
裴堇遇并不诧异我这次这么快就恢复。
毕竟我的病症也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
更何况这次还有他在。
裴堇遇没说话,只是招了招手,侯在一边的裴七立刻走了过来。
“继续。”
裴七应声,打开了一段略微有些模糊的视频录像。
应该是监控摄像头拍摄,画面不晃但是并不清晰。
我一眼认出推着轮椅往外走的那个背影是“我”。
许菱穿着本该属于我的衣服,模仿着我的走路习惯,推着轮椅上的女人慢慢进了花园。
女人委顿在轮椅上,看着十分瘦弱,露在外面的手臂更是枯瘦如柴。
我几乎要稳不住呼吸。
看到从前待我如珠如宝的妈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我眼底很快聚起了泪水。
即便我努力想憋回去不让裴七看出端倪,但我还是失败了。
随着视频里女人露出全脸,我豁然站了起来。
“这个视频能调整吗?我想放大一点看。”
裴七并未在意我的哭腔,只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可以的”,就走到了电脑前去进行操作。
没一会我就看到屏幕上我的母亲沈新慧的面容变得清晰。
她看着状态极差,眼角下撇,眼下乌青很重,根本不像是一个受到刺激身体出问题的病人,倒像是一个将死之人。
怎么会这样?
她的身体向来很好,就算因为老爷子的死遭受打击身体垮了,也不该在短时间之内垮成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