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明既白将视线落在她手上,她立刻将礼盒打开,殷勤的撑着礼盒,给明既白过目:
“我知道这比不上您要修复的玉猪龙球,但或许……或许在结构和技法上,能给您提供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参考?就当是我为昨天的无礼,赔罪了。请您一定收下。”
明既白看着她这番唱作俱佳的表演,目光沉静。
她自然看得出温素雅并非全然真心,那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算计并未完全掩盖干净。
但那番关于“缅北救人”的细节,若非刻意打听,外人绝难知晓,这让她的话多了几分可信度。而且,眼前这个牙雕鬼工球,即便隔着玻璃罩,也能看出其雕工极其繁复精美。
层层镂空,旋转灵活,确实是非常难得的参考物,对她目前陷入的瓶颈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
更重要的是,温素雅此刻表现出来的,是一个被联姻束缚、为情所困、甚至有些卑微可怜的女性形象。
这或多或少触动了她心底某一根柔软的弦。
她见过太多身不由己的女性。
或许,温素雅的尖刻,背后也有其无奈和痛苦,就像曾经的她自己。
沉吟片刻,明既白脸上的冰霜稍稍融化。
她接过那个沉甸甸的礼盒,语气平和了些:“温小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的礼物,我收下了,谢谢。也希望你能看开些,感情的事,强求不来。”
她的话带着一种过来人的通透和淡淡的疏离,既接受了道歉,也划清了界限。
温素雅心中窃喜,面上却更是感激涕零,连连点头:
“谢谢明小姐大人大量!您放心,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胡乱打扰您了!”
她嘴上这么说着,目光却不着痕迹地快速扫过工作台,试图捕捉任何关于修复进度的蛛丝马迹。
就在这时,明既白的手机响了,是厉则。
她走到窗边接听。
电话那头,厉则似乎正在处理棘手的公务,背景音有些嘈杂,他的语气不可避免地带着惯常处理公事时的简洁和冷硬。
甚至因为疲惫而显得有些急躁不耐,简单问了问她的情况,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便匆匆挂了电话。
温素雅站得离明既白不算远,将那冷硬的语气片段听在耳中,再结合明既白接电话时微微蹙起的眉头,她立刻在心底断章取义,得出了一个让她欣喜若狂的结论——
他们吵架了,并且感情出现裂痕了!
厉则那样高高在上的男人,怎么可能长久忍受一个二婚还怀过“拖油瓶”历史的女人?
肯定是腻了!
这个认知让温素雅几乎要笑出声来。
她强忍着内心的狂喜,再看向明既白时,眼神里刻意增添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柔情”和“善意”。看啊,你再厉害,再是英雄,不也一样抓不住男人的心?
如今,你和我,在情场上,一样都是失意者了。
一种扭曲的平等感和优越感在她心中滋生。
她觉得明既白终于从神坛跌落,和她一样了,甚至更可怜,毕竟厉则可比汪哲难搞多了。
失去这样的优质金大腿,后半辈子明既白哪还有这样的运气再调到另一个能与厉则媲美的。
明既白何等敏锐,自然看出了温素雅态度里那微妙的转变和隐藏的幸灾乐祸。
但她懒得点破,只觉得无比厌倦。
送走这位心思叵测的客人后,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手机屏幕亮起,是汪哲发来的短信,言辞恳切地约她吃饭,为上次的事情再次道歉,并想聊聊。
明既白直接回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汪哲惊喜的声音传来,她却语气平静地打断了他:“汪哲,谢谢你的好意,吃饭就不必了。”
她顿了顿,想到温素雅方才那看似委曲求全、实则暗藏机锋的模样。
虽然不喜欢温素雅,但她更不喜欢汪哲这种在处理不清的婚约关系时,还不断向自己示好的行为。
这让她想起何知晏当年在某些事情上的含糊不清,最终带来的只有伤害。
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温小姐刚才来过了,态度很诚恳。我看得出来,她对你用情很深,也很痛苦。汪哲,联姻不是儿戏,牵扯的是两个家族。既然选择了,或者无法反抗,那就请你承担起该有的责任,善待你的未婚妻。不要一边维持着婚约,一边又做着让她不安、也让别人困扰的事情。”
她的话语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汪哲试图回避的现实:
“你现在的行为,和我曾经认识的某个人,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不负责任的‘渣’。我希望我们之间,能保持纯粹的、有界限的朋友关系,如果你还愿意做朋友的话。否则,连朋友也没得做。”
说完,她不给汪哲任何辩解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话语尖锐,甚至有些刻薄,但她希望这盆冷水能让汪哲清醒。
电话那头的汪哲,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明既白的话像一根根钢针,扎得他生疼,却也让他无法反驳。
他知道她口中的‘认识的某个人’是谁,因此颓然地坐倒在沙发上。
反复咀嚼着那句“和曾经的某个人一样渣”、“不负责任”。
是啊,他口口声声说喜欢明既白,却又无法挣脱家族的束缚,给不了她任何承诺,还一次次因为自己的靠近给她带来麻烦,比如来自温素雅的骚扰……
和那些玩弄感情、优柔寡断的男人,有什么区别?
巨大的羞愧和无力感淹没了他。
就在这时,温素雅的信息适时地发了过来,语气温柔又委屈,问他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去挑选婚戒。
汪哲看着那条信息,眼前闪过明既白冰冷决绝的眼神,心中一片灰败。
他闭了闭眼,像是认命般,回复了一个字:“好。”
然而,就在约定好的那天,汪哲从一个资深古玩修复师那里偶然听说,某种特殊合金比例配置、经过古法捶打提纯的金粉,其延展性和附着性远超普通金粉。
或许对极高难度的金缮修复有奇效。
他立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觉得这或许是能真正帮到明既白、弥补自己亏欠的方式。
他立刻动用所有人脉,四处打听寻找这种特殊金粉的货源或制作匠人,全然忘记了与温素雅的婚戒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