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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她的计划

作者:燕子姐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健康饮食计划瞬间被推翻。


    自打从缅北回来,明既白根本不得休息,事情一桩借着一桩。


    厉则想给她好好补一补。


    锅碗瓢盆的轻微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宁感,与工作台那边金粉与生漆调和时细微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


    金漆流转的光芒,如同蛰伏的龙睁开了眼,无声地照亮了前路。


    时间悄然流逝。


    明既白在厉老夫人规定的最后期限之前,甚至提前了数日,便完美地完成了对那只珍贵猛犸象牙碗的金缮修复。


    断裂处被金线巧妙地连接、覆盖,不仅恢复了器物的完整,更赋予其一种浴火重生的独特美感,伤痕本身也成了艺术的一部分。


    她精心挑选了一套自己亲手烧制的汝窑天青釉全套茶具——釉色温润如玉,开片自然流畅,静置于楠木礼盒中,氤氲着古雅沉静的气息——作为拜师礼,郑重地呈送给厉老夫人。


    厉老夫人素来严苛,眼光毒辣。


    她仔细端详了修复好的象牙碗,指尖抚过那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的金线,又细细品鉴了汝窑茶具的釉色、胎骨和火候,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由衷的赞赏。


    她看着眼前目光清正、态度不卑不亢的明既白,点了点头:


    “心细,手稳,有灵气,更难得的是这份沉得住气的心性。明丫头,你做的很好。”


    这份来自业界泰斗的真心夸赞,份量极重。


    可更令明既白欣喜的是厉老夫人对她的称呼,再不是冷冰冰的明小姐,而是像周教授一样,亲昵的喊她。


    可当厉老夫人从厉则那里得知明既白那更为宏大、也更为凶险的计划——要修复失传的镂空玉猪龙球,挑战加盆国的“瓷器之王”时,她沉默了片刻。


    刚对明既白展露的亲昵瞬间冷寂下去,转变为认真与严肃。


    她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震惊,有审视,最终化为一种沉重的期许和决绝。


    “好!好胆魄!”厉老夫人拄着拐杖站起身,气势陡然变得更为凌厉,“既然你有这份心,也有这份本事,老婆子我就再推你一把!”


    她当即开始了对明既白更加严苛、近? 乎残酷的指导。


    不仅倾囊相授厉家瓷窑压箱底的不传之秘——那些关于胎土陈腐的微妙手感、釉料配比的毫厘之差、窑火温度掌控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经验。


    见明既白学的投入,更是不惜动用关系,耗费巨资,让人寻来了一个由顶尖匠人根据有限资料和想象复刻的“玉猪龙球”模型。


    目的只有一个:让明既白在真正触碰那承载着历史伤痕的碎片之前,最大程度地熟悉这种失传技艺的复杂结构和力学原理。


    从而一举将‘瓷器之王’的桂冠重新夺回来。


    修复室的气氛变得凝重而神圣。


    明既白的精神高度集中,如同绷紧的弓弦。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片真正的玉猪龙球碎瓷,温润的玉白色泽下,残留着极其精美的透雕纹路——那是一个母亲怀抱婴孩的温馨画面,线条流畅柔和,充满了人间的温情。


    然而这母慈子孝的温馨画面,却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进了明既白心底最深的伤口。


    她无法避免的想起她的澄澄。


    女儿那软糯的笑脸、粉嫩的小手,最后时刻惨白消瘦的脸,瞬间冲破记忆的闸门,汹涌而至。与之交织的,是何知晏那张因猜疑和暴怒而扭曲狰狞的脸孔。


    他冰冷的质问和疯狂粗暴的行径,那些剧烈的、痛苦的回忆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


    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锤凿过,难过到几乎无法呼吸。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眼前甚至出现了片刻的模糊。


    “哐当!”一声脆响打破了修复室的死寂。


    本该用来打磨边缘的细砂纸掉落在工作台上。


    而她手中,竟鬼使神差地握起了那支蘸着天青釉料的画笔。


    低级得不能再低级的错误,釉料险些滴落在需要金缮的裂痕处。


    明既白立刻放下画笔,双手沿着太阳穴向脑后撸去,整理碎发的同时,也让头脑更加清明。


    她这是怎么了,明明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多,甚至在缅北的时候她还能主动用一家三口的样子去刺激何知晏。


    可如今……


    厉则一直安静地守在不远处,处理着平板电脑上的文件,但余光始终未曾离开过她。


    这突如其来的失误和明既白瞬间惨白的脸色、眼中一闪而过的巨大痛楚,被他尽收眼底。


    他立刻放下平板,快步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想揽住她微微颤抖的肩膀,想给予她一点支撑和安慰。


    “别!先别碰我。”明既白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一种惊弓之鸟般的脆弱和抗拒,猛地侧身避开了他的手。


    她不能暴露这深藏于心底、时刻滴血的伤口,尤其是在这关乎国宝、关乎尊严的关键时刻!她需要绝对的冷静和专注!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哑:


    “我没事,刚才……只是走神了。”


    厉则的手僵在半空,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心疼与无奈。


    他懂她深藏于心底的伤,那关于女儿的痛楚是何等蚀骨。


    他更明白此刻她需要的是绝对的专注和修复所需的“静气”。


    为了“保护”她,让她能暂时沉浸在这个修复的“结界”中,不受外界的惊扰,他选择了隐瞒——隐瞒了何知晏在海外对厉氏陶瓷产业发起的、更加阴险毒辣的新一轮攻击。


    那些足以让人焦头烂额的商业陷阱和舆论抹黑。


    比如厉氏集团恶意竞争才将何氏集团从华国逼走,美丽国因此要对厉氏集团的全部商品进行贸易制裁,增收200%的关税。


    他独自扛下了这份压力,却也因此,在两人之间埋下了一颗关于“信任”的隐患种子。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国际机场的到达大厅灯火通明。


    结束了为期两年瑞士圣罗兰设计学院深造生涯的汪哲,推着行李车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他身形高大挺拔,穿着剪裁得体的休闲西装,五官深邃的脸上洋溢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乍一看上去,还以为是个外国大帅哥。


    可那头深栗色的头发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整个人像一头刚从广袤草原归来的、精力充沛的金毛猎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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