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阴冷潮湿的空气几乎凝滞,只有角落里偶尔滴落的水声和刘燕燕粗重痛苦的呼吸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清脆地敲打在石板上,与这死寂的环境格格不入。
刘燕燕艰难地抬起头,散乱的头发黏在满是污秽和血痕的脸上。她眯着眼,适应着从门口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看清了来人的轮廓——是温言。
温言穿着一身剪裁精致的藕色旗袍,外披一件柔软的羊绒披肩,与这肮脏血腥的环境形成极致讽刺的对比。
她手里甚至还优雅地捏着一个绣花手帕,轻轻掩了掩鼻,仿佛嫌弃这里的霉味。
她缓缓走到刘燕燕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胜利者的炫耀,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审视。
“啧啧啧,”温言轻轻摇头,声音在这空旷的地下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乔家的家训,果然名不虚传。这才几天,妹妹怎么就憔悴成这般模样了?”
刘燕燕的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恨意,她挣扎着想扑过去,却被身上的铁链拽回,发出哗啦的刺耳声响。
“温言!你这个毒妇!是你!是你设计我!”
温言微微俯身,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设计?妹妹这话从何说起?药是你准备的,乞丐是你找的,偏殿……也是你精心为我挑选的。我不过是,把你给我准备的东西,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你而已。”
“不可能!”刘燕燕嘶吼,声音因虚弱和愤怒而颤抖,“那杯茶你明明喝了!你怎么可能没事?!你后面到底有谁?是谁在帮你?!”她死死盯着温言,试图从她脸上找出破绽。
温言直起身,慢条斯理地用指尖拂过旗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轻飘飘地吐出一句:“你猜。”
就在这时,刘燕燕的目光越过温言,猛地定格在地下室入口的阴影处。
那里,乔陈野不知何时倚门而立,如同蛰伏的男鬼,悄无声息。
他指尖夹着一枚银质的打火机,“咔哒”一声掀开盖子,幽蓝的火苗窜起,映照着他半明半暗的脸庞和那双深不见底、此刻正牢牢锁在温言身上的眼眸。
他看似随意,却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刘燕燕瞬间明白了!是他!一直是乔陈野!
巨大的恐惧和被戏耍的羞辱感瞬间淹没了她!
“啊——!”刘燕燕爆发出绝望而疯狂的尖叫,用尽全身力气挣扎,铁链勒进皮肉也浑然不觉,“温言!乔陈野!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面对她歇斯底里的诅咒,温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她只是静静地看了刘燕燕几秒,然后,做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动作。
她从披肩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巧的铜钥匙,轻轻一抛。
那钥匙“当啷”一声,落在刘燕燕脚边的污水中。
刘燕燕的咒骂声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枚钥匙,又猛地抬头看温言。
“你要知道,你有今天都是他们搞得鬼,我们两个都是受害者。你还没明白么?你是个工具人。”
刘燕燕满眼不可置信:“你到底是谁?你肯定不是清温言。”
“我是索命鬼~但我不想索你的命,因为你连你自己的人格都控制不了,你呀只是被剧情控制的工具人,恶毒女配罢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到底是谁啊!”刘燕燕想冲过去,却被铁链子拽的重重摔倒在地。
“我本没把你放在眼里,不过你求生欲很强,你能想到投靠乔国栋改变命运,其实很不错了,想要报仇么?难道你真愿意变成他们夺权牺牲品,床上的泄欲工具?”
“你为什么帮我?”刘燕燕满眼不可信,她不相信温言能这么好心。
温言冲她极快地眨了一下眼,眼神复杂难辨,似乎带着一丝嘲弄,又似乎有一丝别的什么。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转身,踩着那双精致的高跟鞋,一步步离开了地下室,走向门口阴影处的乔陈野。
两人交换了一个短暂的眼神,乔陈野收起打火机,无声地揽过她的肩,一同消失在门外。
地下室里,只剩下刘燕燕对着那枚钥匙剧烈喘息。
(系统声音在温言脑中响起:“宿主,这是为何?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温言走在廊下,心中淡然回应:(“瞧着吧。她若能咽下这口气,就不是刘燕燕了。一根彻底崩断的弦,才会弹出最绝望也最疯狂的调子。而我们需要这份疯狂,去咬该咬的人。”)
乔陈野按照温言的叮嘱,故意撤走了地下室附近的部分看守,留下了“漏洞”。
果然,当晚,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和对温言乔晨野刻骨的恨意,刘燕燕真的用那枚钥匙打开了脚镣,拖着伤痕累累、虚弱不堪的身体,奇迹般地逃出了乔家老宅。
她不敢停歇,凭着最后一口气,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刘家。她用力拍打着朱漆大门,声音凄厉:“爹!爹!开门啊!我是燕燕!救救我!”
门开了一条缝,露出的却不是她父亲刘裕的脸,而是管家冷漠的面孔。
“大小姐?”管家语气疏离,“老爷吩咐了,您已不是刘家的人,请您离开。”
“什么?不可能!我要见我爹!让我进去!”刘燕燕试图挤进去。
管家用力挡住门,语气带着一丝不耐:“乔家的国栋老爷早已送来重金,买断了您和刘家的关系。老爷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您惹下这天大的祸事,刘家保不住您,也不想保。您……好自为之吧。”
大门在她面前“砰”地一声重重关上,彻底断绝了她最后的希望。
“爸,妈!求求你们了。救救女儿,女儿还有用,求你们救救我!”
刘燕燕母亲还是心疼女儿遭遇的,但是在刘裕的压迫下不敢出去帮忙。
她也很清楚,要是和乔家人做对,自己都很难生存,所以紧闭窗户放任刘燕燕不管,让她回乔家。
刘裕还是怕出什么事儿,派人过去抓刘燕燕,准备送回乔家,刘燕燕看着几个护卫走向这里,也察觉到不对劲。
刘燕燕瘫坐在冰冷的地上,望着那扇熟悉又陌生的大门,心彻底凉了。
原来,从始至终,她都只是父亲用来攀附乔家的棋子,用完了,就可以随意丢弃。
那几个男人粗暴的将她捆绑,毫无怜香惜玉,放到了车里,刘燕燕认命似的闭眼。
路上几辆越野车将这辆车包围起来,还没等他们出手就被几群黑衣人控制塞回车里,将刘燕燕小心放在路边解绑。
“你们是谁,你们要干嘛!”刘燕燕吓得拿着路边石头防伪。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汽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她身边。
车窗摇下,露出温言没什么表情的脸。
温言递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从窗口扔到她怀里。
“拿着这些钱,离开京城,跑得越远越好,永远别再回来。”
刘燕燕捏着那信封,抬头看着车里的温言,突然发出一阵凄厉又癫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温言!你装什么好人!这一切不都是你害的吗?!你给我钱?施舍我?看我像条狗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你很得意是不是?!”
温言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甚至没有怜悯,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
“路是你自己选的,刘燕燕。从你选择听从你父亲,选择用那些下作手段来对付我开始,就该想到可能会有今天。没人逼着你变得恶毒。”
我可怜你,但也羡慕你,至少前世,你比我好多了。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狠狠刺穿了刘燕燕最后的心防。
她愣住了,是啊,她最初……最初也只是想过得更好一点,只是想得到父亲的认可,只是想在这个吃人的大宅院里站稳脚跟。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面目可憎,不择手段?
“不是我……本意……怎么会这样……”她喃喃自语,眼神涣散,巨大的悔恨和绝望瞬间将她吞噬。但这情绪只持续了极短的时间,对生存的渴望和刻骨的仇恨迅速重新占据上风。
她猛地抓起钱,死死攥在手里,深深地看了温言一眼,那眼神复杂到极致,有恨,有怨,有茫然,最后都化为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
她没再说一句话,爬起来,转身踉跄着跑入漆黑的巷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