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妄与裴不染并未走远。他们如同两道融于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伏在密道出口上方一块巨大的鹰嘴岩后,下方景象一览无遗。
赵莽率领的三百朔州精骑已将小小的裂缝出口围得水泄不通。火把噼啪作响,跳动的火光映照着士兵们焦躁又不耐的脸,以及赵莽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粗犷面庞。他正暴跳如雷,挥舞着马鞭抽打身旁的副官。
“废物!一群活生生的人就这么钻进石头缝里不见了?给老子挖!就算把这座山刨平,也要把他们揪出来!”
士兵们战战兢兢地试图用刀剑撬动石壁,却只迸溅出几点无力的火星。那面移开的石壁早已在凌妄他们进入后悄然复位,严丝合缝,看不出丝毫痕迹。
裴不染捻着指尖一片不知从哪儿沾上的草叶,唇角弯起一个讥诮的弧度,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道:“看这架势,这位赵副将的脑子,怕是跟他的嗓门成反比。”
凌妄的目光却如冰锥,死死钉在赵莽身旁一个畏缩的身影上。那人穿着青峰剑派低级弟子的服饰,身形瘦小,正低着头,极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但偶尔抬眼偷瞄赵莽时,脸上那份谄媚与恐惧交织的神情,在火光下无所遁形。
“内应。”凌妄的声音低沉,淬着寒意,“果然有。”
就在此时,那瘦小弟子似乎被赵莽的怒火吓破了胆,扑通一声跪下,哆哆嗦嗦地指向山崖另一侧:“将…将军息怒!小的想起来了,后山…后山采药道那边,好像…好像还有个废弃的洞口,或许…或许能通到里面……”
赵莽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揪住那弟子的衣领将他提起来:“带路!若是找不到,老子第一个拿你祭旗!”
大队人马立刻骚动起来,火把长龙开始转向,朝着弟子所指的相反方向移动,嘈杂的人声和马蹄声渐渐远去。
鹰嘴岩上,裴不染轻笑:“倒是省了我们不少事。现在下去,从背后给他们来个……”
他话未说完,却见凌妄身形未动,眼神依旧冰冷地锁定着下方——那个带路的瘦小弟子在转身的刹那,极其隐晦地朝鹰嘴岩的方向瞥了一眼,嘴角似乎极快地勾了一下,那绝非一个恐惧之人该有的表情。
几乎同时,异变陡生!
原本看似离去的赵莽,竟如一头蛰伏的恶豹,毫无征兆地从下方一片阴影中暴起!他根本未曾离开,那大队人马的喧嚣只是一个精心布置的诱饵!他身法快得惊人,手中一柄厚重的九环大刀撕裂空气,带着千钧之力,直劈凌妄和裴不藏身之所!
“小心!”
凌妄反应更快,秋水剑龙吟出鞘,不挡不架,剑尖精准至极地点在九环大刀力道最盛的刀环之上!
“铛——!”
一声刺耳欲聋的金铁交鸣炸响,火星四溅!
凌妄借力向后飘退,卸去那狂暴的力道,落脚处岩石寸寸龟裂。裴不染也在瞬间锦衣拂动,数点寒星已从袖中射出,直取赵莽面门,逼得他回刀格挡,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赵莽一击不中,狞笑着落地,大刀横在身前:“哼,两只小老鼠,倒是警觉!可惜,今日这断头崖,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他目光扫过凌妄,带着一种猫捉老鼠的戏谑“凌世子,你的脑袋在朔州可是值万金,你和我听的不太一样,还算有点本事,但…不多。”
凌妄持剑而立,衣袂在夜风中微动,神色却平静得可怕。他并未看那柄几乎将他劈开的重刀,目光反而越过赵莽,落在那个早已缩到人群最后、正试图悄悄溜走的瘦小弟子身上。
“你,”凌妄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夜风的呼啸,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过来。”
那瘦小弟子浑身一僵,像是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原地。他脸色煞白,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脚下却像生了根,动弹不得。
赵莽眉头一拧,似乎不满凌妄忽视他的存在,刚欲发作,却见凌妄缓缓转回视线,落在他身上。
“赵副将,”凌妄开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你麾下这名青峰弟子,倒是机灵。方才指的路,看似是条绝路,实则绕过那片毒瘴林,反倒有一条更近的小径可直通水牢后方。若非他‘提醒’,我一时还想不起这条捷径。真是……多谢了。”
此言一出,满场皆寂。
赵莽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慢慢转化为惊疑,继而是一股被愚弄的暴怒。他猛地扭头,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瞪向那瘦小弟子,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你——!”
那弟子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嘴唇哆嗦着:“不…不是…将军!他胡说!他离间!我……”他语无伦次,恐惧到了极致。
裴不染在一旁,折扇轻摇,恰到好处地“噗嗤”一笑,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嘲讽:“哟,赵将军,看来您这驭下的手段……啧啧,连个小卒子都摆弄不明白?还是说,这本来就是唱给咱们看的一出双簧?苦肉计?代价倒是挺大,赔上这么多弟兄的命陪我们玩?”
这话如同油泼入滚烫水中。周围那些原本只是听令行事的朔州军士,看向那弟子的眼神也瞬间变了,怀疑、愤怒、被背叛的情绪在沉默中迅速蔓延。
他们拼死拼活围堵,原来自家将军身边竟藏着个吃里扒外的货色?甚至还可能被当成了诱饵?
赵莽额角青筋暴跳,理智几乎被怒火烧断。他不在乎一个小卒子的死活,但他绝不能容忍在部下面前威信扫地,更不能容忍计划可能因此败露!所有的疑点和怒火,瞬间找到了最佳的宣泄口。
“好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赵莽咆哮一声,再也顾不得凌妄和裴不染,反手一刀就朝着那瘫软在地的弟子劈去!刀风凌厉,显然是要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那弟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闭目待死。
就在刀锋即将触及他头颅的刹那——
“铛!”
又是一声脆响!
凌妄的剑后发先至,轻巧地格开了赵莽志在必得的一刀。力道不大,却恰到好处地让刀锋偏转了方向,重重砍在一旁的岩石上,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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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崩飞。
凌妄挡在那面如死灰的弟子身前,看着惊怒交加的赵莽,唇角勾起一丝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
“赵副将,何必急着灭口?”
“有些话,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他微微侧头,声音不高,却如同寒冰坠地,清晰地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尤其是那个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弟子:
“比如,是谁告诉你,那条小径能绕过毒瘴林的?”
“又是谁,让你在此时此地,‘不小心’说出来的?”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敲在赵莽紧绷的神经上,也敲碎了那弟子最后的心理防线。
局势,在瞬息之间彻底颠倒。
赵莽的刀还嵌在岩石里,手臂因震怒而微微发抖。凌妄那句“问清楚比较好”如同冰水泼进滚油,炸得他头皮发麻。他不是蠢人,瞬间就明白自己落入了何等刁毒的圈套——这内应若是死了,坐实了他赵莽杀人灭口,心虚认罪;若活着,每一句辩解或求饶,都会变成插向他后背的刀子!
那瘦小弟子瘫在凌妄脚边,涕泪横流,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竟吓得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了,只会徒劳地摇头。
“你——!”赵莽目眦欲裂,猛地抽回大刀,刀尖指向凌妄,却因极致的愤怒而一时失语。
就在这死寂的、充满火药味的对峙间隙——“啧。”
一声轻飘飘的咂舌声打破了凝固的空气。裴不染不知何时已收起了折扇,用扇骨轻轻敲着掌心,一脸看戏的兴味盎然。
他向前了一步,目光落在那抖成筛糠的弟子身上,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菜场问价:
“喂,我说,那位指使你‘提醒’赵将军的大人物……许你多少好处啊?够不够你下半辈子躺在金银堆里吃喝嫖赌?”
他顿了顿,扇骨倏地指向脸色铁青的赵莽,笑容越发灿烂,眼底却毫无温度:
“还是说……他许诺事成之后,让这位赵副将给你腾个官位出来?”
这话阴毒至极!不仅坐实了有幕后指使,更直接将矛头引向了赵莽可能被架空、甚至被取代的敏感处!
“放你娘的狗屁!”赵莽彻底炸了,理智崩断,再也顾不得什么凌妄什么计划,九环大刀带着歇斯底里的咆哮,猛地转向,朝着裴不染拦腰横斩而去!
这一刀含怒而发,气势惊人,刀未至,猛恶的劲风已压得人呼吸一窒!
裴不染似乎早料到如此,轻笑一声,身形借力向后飘退,同时袖中寒星再闪,却不是射向赵莽,而是射向周围几名正要趁机扑上的士兵!
“噗噗”几声闷响,惨叫声起,攻势微微一滞。
就在赵莽所有注意力被裴不染引开的电光石火间——
一直静立如冰雕的凌妄动了!
他动的不是剑,而是脚。
脚极其精准地在那瘫软弟子的后腰某处轻轻一踢!
那弟子猛地一个抽搐,像是被雷电击中,一直堵塞的喉咙忽然通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