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课间铃声一响，原本空荡的操场涌入一群列队整齐，穿着统一，状态统一的丧尸。
广播里循环播放着一二三四的口号，各个班级分批次排成队，围着操场跑圈。
平均跑一圈有三个鞋带散了需要系鞋带，跑两圈有四个肚子痛想上厕所的。
跑操十分钟，九分钟都在骂人，骂校长，骂老师，骂监督的，骂跑得快的，骂偷懒的，骂那些有理由不跑的，头顶闹哄哄一片骂声。
莫楠是在跑第二圈的时候举手要去厕所的。
还没走到厕所就看到旁边楼梯口坐了一排人，闲散地看着操场上骂骂咧咧受难的人群。
季冬坐在中间看得最认真。
“你在这干嘛？”
莫楠走到他面前问。
季冬听声抬头，看到是她，笑了笑：“我脚受伤了，跑不了。”
“什么时候伤的？”莫楠问：“伤成什么样了，给我看看。”
“就上次去希希姑妈家被鸭子咬的，”他边说边把裤腿往上拉。
听到他说那句话莫楠就不想看了，可他速度过快，在她还没来得及转头的时候，裤腿已经拉了起来。
看着他腿肚子上的那还没小拇指宽的红印子，莫楠觉得无语，垂着目，面无表情道：“哟，这么严重，皮都没破，得赶紧上医院，不然红印都没了。”
她的话引得背后看戏的人笑成一团。
“笑个屁，”季冬站起身：“比你们几个货低血糖要来得严重。”
“不是，”半躺在楼梯上的何朝升辩解道：“我从小就体弱多病，低血糖是真的。”
季冬踹了他的大腿一脚。
“卧槽，”他夸张地抱住大腿：“季冬，体弱多病的我被你踹骨折了。”
“要真是那样你冬哥我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季冬说完就要伸手去拉莫楠。
莫楠看着他的动作，一个劲往旁边躲。
她的反应有些大，季冬伸出的手僵在空中，他愣了一瞬。
收回手，往旁边走：“来，你过来，我问你点儿事。”
“什么事？”
莫楠跟在他身后，提醒道：“快点，我一会还要归队。”
季冬把他领到了一个监控拍不到的死角才停了脚步。
转过身，身上的松懒感消散，面上带起了严肃。
他的表情有些怪，像是有什么天大的事要宣布。
天大的事？
天大的事！
他不会是要跟自己表白了吧！
莫楠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那层窗户纸还没捅破莫楠跟他待在一起就觉得别扭无比，要真捅破了还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
她立马转头：“我得归队了，不然老杨得来抓我。”
“莫楠，你别太过分了。”
季冬在后面喊着。
莫楠觉得莫名其妙，转过身：“我怎么了？”
“你不觉得你最近对我的态度很过分吗？我干什么了你避我如蛇蝎。”
莫楠顿了几秒，试探问：“很明显吗？”
“你觉得呢。”
“既然都这么明显了，那后面的话就别说了吧，”莫楠叹了口气：“不然大家都会很尴尬。”
季冬气得脸上发红：“你这么讨厌我吗？”
“这……怎么说呢。”莫楠说不出来。
她肯定是不讨厌季冬的，但不讨厌也不代表喜欢吧。
“为什么啊？”季冬想不通：“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是因为我小时候总抢你糖？还是把你踹下河的事你一直记恨着我？又或者你还记着小时候我忽悠你去钻狗洞帮我捡球的事？还是我坑你去办公室偷作业被老师抓……”
“喂，”莫楠听不下去了：“你到底干了多少不要脸的事？”
季冬有些懵：“不是吗？”
“那你说因为什么，今天就说清楚了。”
见他一副不解释清楚不让自己走的执着样，莫楠妥协了。
想来也是，总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还不如一口气解决。
“季冬啊，我一直拿你当朋友，最好的那种。”
季冬接受不了她的话：“你就这么对你最好的朋友的？”
“我怎么了？”
“冷暴力你最好的朋友。”
“那也不至于，”莫楠继续道：“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你相处。”
“以前不挺好的么。”
“那是因为以前我不知道你对我的心思，”莫楠叹着气：“我们两个是没有结果的，我们太熟了，我就不可能喜欢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季冬差点没跳起来：“我还不可能喜欢你呢。”
莫楠彻底宕机：“你不喜欢我？”
“谁喜欢你了！哪来的谣言！”
季冬反应了几秒，突然恍然大悟：“你这段时间总躲着我，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莫楠说不出话了。
“莫楠！你怎么想的！”季冬还是急了：“我可能对你有这种心思吗？”
“……”莫楠：“我开始也是不信的。”
“后来怎么就信了？”
“你总想方设法去我家，没事就在我家周围转，也会特意给我送吃的……”
莫楠将程今希说的话一五一十地重复了一遍。
季冬对她的这套说法感到难以置信：“谁说总去你家就是喜欢你了，我总去你家那是因为姚月总在你家。”
莫楠只抓住了一点，眼睛亮了：“意思是你不是因为我？你不喜欢我？”
比起因为误会产生的尴尬，她现在更多的是欣喜若狂。
季冬张嘴想解释，可看她是一副死里逃生的兴奋感，他顿住了：“莫楠，我是什么很恶心人的脏东西吗？怎么感觉被我喜欢上你好像生不如死，发现我不喜欢你了，你就要喜极而泣了。”
“那倒也不是，”莫楠安慰似地想去拍他：“主要是我们俩太熟了，一往那方面靠就很怪，具体怎么怪我说不出来，但是你懂吧，我相信你是跟我同样的感受。”
季冬快速避开她的手，冷淡回复：“男女授受不亲。”
莫楠的手还是拍在了他的背上：“你不算男的。”
“你要与我保持距离，我也请你自重，”季冬依旧道：“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半个男的也算男的。”
莫楠被他逗笑了，困扰与担忧消散，提起的心脏也慢慢降了下去，心一平，脑子就开始清醒。
她开始回顾季冬刚刚的话，一句话钻入神经，她发现了件不得了的事。
“季冬。”
“干什么？”
莫楠看向他，不确定地问：“你刚刚说你之所以总来找我，是因为姚月？因为她总来我家，你是去找她的，你喜欢的是姚月。”
季冬刚刚还趾高气昂兴师问罪的劲被压了下去，没了嚣张劲儿的他目光都有些闪躲：“你听错了吧，我根本没说过这种话。”
“不可能。”
疑惑得到了证实，莫楠震惊无比：“你可以啊，挺能想啊，居然喜欢姚月。”
莫楠不停嘀咕：“这谁能想得到。”
她突然想起自己误以为季冬喜欢自己不单单是因为程今希的分析，还有姚月信誓旦旦的保证。
她说她的眼睛是雪亮的，谁喜欢谁，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笃定地说季冬喜欢自己。
莫楠上下扫了季冬一遍，心中冷笑一声。
姚月指定是个瞎子。
“莫南瓜，这事你可别跟姚月说。”季冬提醒着。
“为什么？”莫楠说：“姚月是个瞎子，你不说她永远不会知道的，还是你本来就不想让她知道？”
“现在不是时候，”季冬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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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了下去：“你也知道她接受不了岁数比她小的，我一点胜算都没有。”
莫楠不明白：“所以你想再等两年？可你再怎么长你也比她小四岁。”
季冬静了一瞬，最后传出一阵无力的叹息：“我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办。”
他说的没错，以莫楠对姚月的了解，她估计一直把季冬当个小弟弟看，季冬根本没有一丝胜算。
如果让姚月察觉到季冬对她的心思，她估计躲得比以前的自己还要快。
见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莫楠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有抬手轻轻拍一拍他的肩膀。
“不过，你是什么时候有这种心思的？”
季冬转头看着她，沉思了会：“不记得了，就知道她经常来我家找我姐玩儿，有时候也会带着我玩，以前就总是爱跟着她，每天都想着她，期待着她来家里，不知不觉就成了喜欢，后来发现是真喜欢上了。”
那估计喜欢挺久了。
莫楠：“你的心思藏得挺深啊，这么多年我都没看出来。”
“那是你瞎，”季冬回了头，语气里透着一丝无奈：“姚月也瞎，我发现你们家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这样的毛病，在很多方面神经都特别大条。”
“话也不能这么说，简寻阳和希希不也没看出来么，那谁也没看出来啊，怪你自己藏的太深。”
季冬：“她们没有看出来很正常。”
莫楠不服：“我没有看出来怎么就不正常了？”
“因为我总跟你和姚月待在一起，”季冬说：“人小北就见到我跟姚月待过一次就发现了。”
“这事儿任北也知道？”
“他神经没你那么大条，他精着呢。”
莫楠回归跑操大部队的时候，原本整齐划一的队形已经凌乱，本来排在前面的女生被后面的男生反超。
操场乱成一团，遍地是人影。
莫楠找到自己的班级，随便插了个队，装模作样地跑着。
一边跑一边消化刚才所经历的一切。
任北回头的时候，目光避开凌乱的人群，精准地落在莫楠身上。
他毫不犹豫跑出队伍走到一边弯下腰。
“怎么了？鞋带散了？”
简寻阳跑到他面前停下。
鞋带整整齐齐绑着的任北有些心虚，立马用手捂住鞋：“嗯，你先走吧，我马上就追上去。”
“那你快点啊,校长刚刚还在台上说再跑两圈就完事了，早跑完早解放。”
“行，你先跑吧”。
“OK。”
简寻阳比了个手势，继续往前跑。
任北低着头，余光看着一双又一双鞋子从面前跑过。
最后看到一双有些沾灰的白色鞋子时他才站了起来。
“任北？”
莫楠一下就注意到了他。
任北在她身旁小步跑着：“嗯。”
“你们一班的不应该在那边的操场跑吗？”
莫楠抬手指了个方向。
任北没看，直接说：“都跑乱了，大家都在乱跑。”
“那我不跑也没什么吧，”莫楠早想停了：“要不我们都别跑了，直接溜回班里去。”
“不行。”他直截了当拒绝。
他拒绝得太过于迅速，莫楠感到疑惑，偏头看向他问：“为什么。”
“还是跑完比较好。”
莫楠笑了笑：“你这人还挺有原则的。”
她抬了下头：“那就跑呗，反正就两圈，跑完了就走。”
说着步子加大。
任北配合着她的速度一直跟在她身旁。
刚隔出点距离他就加快速度靠近，静静听着她的呼吸声。
光是这么看着，就觉得心满意足。
很快第一圈跑完了。
他突然觉得学校的操场太小，只跑两圈，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