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虚道长跟在沈丹照后面，人家两步一飞像个仙人，他却跑得气喘吁吁。
只能流下羡慕泪水，学，一定要取长补短的学！
秉着毅力，八虚道长就没有过停下来喘一口气，故而沈丹照忽然不走，他惯性往前跑了好些距离。
面前骤然跳出个走尸，他差点没翻白眼晕过去，连忙转身往回到沈丹照身后。
借着月光一看，八虚道长一惊，“沈道友，这就是洪老太爷！”
他负责开棺的，当然记得长什么样子。
“嗯。我知道。“沈丹照点头，看向面前的走尸，目光落在走尸手腕上戴着的七枚铜钱，再看向走尸，“你有什么话想说。”
“道···害···非····愿···”它一张开嘴巴，溜出一道白烟。
几个字说得很慢，好似牙牙学语的孩子跟着大人讲话，容易拉长，僵硬。
无头尾的话，沈丹照听懂了，“我明白，这事我不会怪罪在你身上，你也是受害者，你的后人也不会有所影响，这可放心。”
即便是死了，可依旧是长辈，生前还是个好人，值得敬重。沈丹照的态度很好。
“谢···帮···”洪两老太爷面目全非的模样，这回，还是看见了安心的反应。
八虚道长也听懂了，他站出来，摸着胡子，说得仙风道骨，“斩妖除魔，匡扶正义是我辈责任，不必言谢，你安心离去···”
“我可以帮忙，但是，我要你手上的铜钱作为报酬。”沈丹照打断了他的话，八虚道长立马闭嘴，瞧瞧他，还没有沈道友实在！
“···好···”洪老太爷点下了僵硬的脑袋，他手腕上戴的一串七枚铜钱飞到了沈丹照手中，灰扑扑的像是蒙了一层锈色。
这是个不错的护身法器，否则洪老太爷也不会现在才尸变而被沈丹照唤回一丝理智。只是需要重新开光，才能当护身符。
虽说去见未婚夫也带了礼物，可这铜钱不错，等她修好了也是极好的见面礼。
八虚道长有几分眼力，知道是好货，不过他眼巴巴看着，沈丹照瞥了他一眼，眉眼一弯浅笑，“洪老太爷的尸身就暂且由八虚道长照顾，可别弄丢了。”
“···哈哈，当然不会，沈道友大可放心。”八虚道长立马收回目光。
他掏了张效果不大的符咒贴在洪老太爷的额头上，围绕念叨一圈，三步一晃摄魂铃，“向左转，向右转，向后转，跳！”
随着八虚道长下命令，洪老太爷也跟着做，八虚道长颇为自豪的看向沈丹照，“沈道长，有我控尸，洪老太爷哪里也去不了。”
再半吊子水平那也是有点真本事的，否则怎么行走江湖，闯夜路。
沈丹照嗯了声，“如此就再好不过。天色已晚，明日还要赶路，尽快解决了好回去睡觉。”
“是是是。”
八虚道长不敢说大话，只能点头附和。
*
木屋外，一阵阴气笼罩着。
纸人，八虚道长不陌生，他是学艺不精，可也有浅薄了解。
八虚道长看着拦门的两个纸人，疑惑说，“纸术我记得盛行于邑州，曲县是在胡州，两者相隔甚远，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通常而言，各方势力只会盘踞在各地，极少流窜。他即便是赶尸也不会窜到邑州，碰上不讲理的地头蛇，会很麻烦。
“各人形事，有何目的，无人得知。”沈丹照也不会掐指就能算出他人的想法，“猜来猜去不过是浪费时间，抓来一问便知。”
八虚道长赞同点头，却没动，“沈道友靠你了，我就不去拖后腿。”
他没实力，就不敢放狠话了，该弱小的时候就要示弱。
“你在此处看好洪老太爷。”沈丹照也没想过要他帮忙。
两纸人动作灵活，速度很快，能力也不俗。
沈丹照被纠缠在门外，她的银剑一横，剑气凌厉，纸人给从中间分开，就如漫天星光散去，连门也被破坏了，瞬间夷为平地，沈丹照挽剑花，背剑而立。
这时，里头传来了一道酥软骨头的娇美声，像钩子一样调戏，“小道长真是美极了，世间难得仙人之姿。奴家好喜欢，可轻点如何，太暴力了，奴家很疼的。”
八虚道长听得抖了一个激灵，衣服下的皮肤汗毛竖立，厚厚的疙瘩冒起。
这妖怪道行不浅啊，以音诱人，幸亏他有清心咒，否则也被蛊惑了去。
“你喜欢我没用，我有未婚夫，我也不喜欢无脸鬼。”沈丹照淡淡的哦一声，她正直且有礼貌，一板一眼拒绝示爱。
“哈哈哈哈，小道长真可爱，只要道长放过奴家一马，奴家愿意从了道长。”门打开，马仙家斜躺着，媚眼如波，着实美艳。
跛脚麻躲在角落里探头去看，又吓得缩回去，这回真的玩完了，逃不掉。
“不是人，却披着一张人脸，你是什么怪物？纸人回魂复活吗，还是画皮贵。”沈丹照对马仙家的身份感到好奇。
这个人的气息混杂，有妖气，也有功德，可修的又是邪道，不是妖，也不是鬼，更不是巫灵，可以变幻莫测。
“想知道吗？你过来呀，过来了，我就告诉你真相如何。”马仙家的手指修长好看，涂着丹红，向着沈丹照招手，眼神很魅惑，有几分像引诱猎物上钩的狐狸精。
“好。”沈丹照点头，她没有畏惧地走上前，八虚道长既是紧张又是羡慕，这是有把握才敢进入巢穴啊，否则谁敢。
沈丹照停步在马仙家的三步之远，提醒道，“我已经来到了你眼前，你可以说了。”
“要是我说了，你会放过我吗。”马仙家慵懒起身，双腿交叠，托着下巴，她笑吟吟看着沈丹照，没有剑拔弩张，倒是在聊天。
“你已经残害了无辜之人，我不会放你。”沈丹照诚实摇头，“但这个和你承诺于我，待我上来你便说的事，并无关系。”
马仙家就是捧腹大笑，“你这个小道长还怪执着，我说说就罢，你就信了。”
“果然是妖言惑众。”沈丹照也没失望，“把你打出真身我也能知道。”
“我看好你哦。”马仙家眨了眨眼，瞬息之间，她已经来到沈丹照身后，凑近了沈丹照的脖子在闻，忽而，她的脸色一变，急忙后退，“果然有点小本事！”
马仙家面前的“沈丹照”没动，后头银剑袭来朝马仙家的后背一劈，马仙家吃痛要躲，奈何前面的“沈丹照”同样执剑反刺。
前后被袭，马仙家面目狰狞，她化为一缕烟要躲开，却被两个沈丹照拦下来。
马仙家自不会束手就擒，着重对付较弱的分身，可她的脸依旧被银剑划破一道血痕，随后，一张好看的皮像脱衣服一样掉下来，露了里面的扭曲老人面孔。
怎么说呢，明明有五官，可是，她的各长各的并不融合，像是空有一副躯壳，寻找不同的人的五官凑上去，怪异违和，犹如人的鼻子装在猪脸上。
“看来你真的不是妖，没有那只妖会像你这样。”沈丹照承认，她反胃到了。
妖善蛊惑，通常都是以“完美”的长相而出现。相反，神为了有震慑，反而是以“丑陋”的形象，并非真的抽，而是威严。
“天，好丑！”八虚道长惊叫了声，被马仙家一记阴沉眼神看过来，他识时务的闭嘴了，可愣是没敢看过去，怕吐。
马仙家最恨被说丑，否则也不会要好看的皮囊挂在自己的脸皮子上。
“你是个女道，偏偏生了一身子纯阳之体，是大补之物。那赶尸的虽然弱了点，可童子身还在，勉强也算可口。”她馋得口水要从嘴角流下来了，盯着沈丹照，绿豆大的眼睛里是势在必得的。
老实说，被那么丑的东西当成食物，沈丹照是有些恶心的。
但道行还算有，她下山那么久，第一次碰上有邪物一眼看得出她的体质。
“灭了你，为民除害，也是为民洗眼睛了。”沈丹照银剑竖于胸前，剑身泛光，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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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睛衬着犀利，淡淡金光流转。
马仙家有底气不惧怕，她轻视了沈丹照年纪小，也自傲于自己杀过不少修道之人，老少皆有，对她而言，都是手下败将。
“哈哈哈哈，小娃娃初出茅庐就是猖狂自负，喜欢放大话。”马仙家仰头一笑，截然而至时，她看着苍老的身体可动作很快。
宛如一道影子残留，她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掠至沈丹照面前。
兵刃相触，噌一声发出了火花。
马仙家很灵活，瘦小的她像一只猴子，上窜下窜，招式像跳大神，偶尔她嘴巴里还念叨出跳大神才念叨的话来。
左蹦右跳，不伦不类，可却很管用，她能调动天地灵气为己所用。
无论是请神灵还是跳大神或纸人祭祀，都是由上古巫术衍生而来。
马仙家的表情夸张，时而诡异，时而念咒，滑溜如泥鳅。
另有言，仿其表，无其形。
“小娃娃，受死吧！”马仙家的脸在狰狞后更丑了，她高高举起双手如召唤神灵，头上乌云遮月，电闪雷鸣，粗壮一道雷劈下来。
高手过招，一招毙命。
拖延给对手喘息的机会，这绝无可能。
狂风作响，八虚道长见两人斗法，他紧紧抱着一棵树才没被吹走。
见有个人影鬼鬼祟祟要逃，他摇了摇铃声，只见地下有个死尸冒出双手。
死尸抓住了跛脚麻的双脚把他拽翻在地，跛脚麻的脑袋恰好撞到了石头晕了过去。
“动作是挺花里胡哨唬人，但很抱歉，我不喜欢看猴子表演杂耍。”沈丹照任由雷劈在了她身上，可一点事没有，雷光在她身上俏皮窜走。
“怎么可能！”马仙家的眼睛一瞪，有了忌惮，“你到是谁！”
无数道修都死在了这道雷之下，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娃娃怎么可能会毫发无伤！
“我自小就是玩雷长大的，你用错招了。”沈丹照卷了卷，很快就卷成了一个雷球，像蹴鞠一样在掌心里掂了掂。
“你，你是···”马仙家这时想起了一个人，她面色惊骇的转身就想逃。
可沈丹照的速度比她更快，眨眼间就来到马仙家面前。
“别杀我，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马仙家求饶，她想活着，好不容易摆脱弟子身份活得畅快，她不想死。
“你这个皮囊之下是由不少清风烟魂组成吧。”沈丹照嘴角勾起浅笑，雷光闪烁，双眸明亮，“想拿这点和我讲条件？真是蠢死了，我可不是什么好道长，你说不说都得死。你的仙家冲我来，一次不成会有第二次，到底是谁，我总会知道的。”
马仙家眼神惊恐，她说不出来了，因为沈丹照已经将雷球塞进她的嘴巴。
沈丹照将其如丢垃圾般往远处一扔，拍了拍手，“你应该感谢我，出马弟子死后永世不入轮回被奴使，我现在是帮你解脱了。”
道者，顺心也。害人无数了还妄想和她讲条件，临死前卖弄秘密那一套对她也不管用，说于不说，阴谋依旧会朝她而来。
只有自身实力强才是硬道理。
轰一声雷光炸开像是在看烟花，马仙家死得彻底，雷光之下皮囊消失，飘出了不少清风烟魂，一一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学不来，学不来。”八虚道长看得害怕，得亏先前沈道友的雷符威力弱，要不然他也得炸死了。
马仙家一死，这座木屋也消失不见，成了荒郊野岭的孤坟。
“八虚道长，我先走了，你要是还有事情忙就请便。”沈丹照捂着后脖子左右歪了下活动筋骨，伸着懒腰原路返回。
避免错了约定时间，明天要早起赶路了。
“沈道长，等等我！”八虚道长连忙跟上，昏死的跛脚麻被一具死尸扛回去。
待他们走远，山顶出现了一只白狐狸，它已有了八尾，远远看着沈丹照的背影在黑夜里缩小成黑点。
直至消失不见，它这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