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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前尘

作者:月疏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昭宁十七年,丞相文奕于千里之外的桐嘉村寻回失散多年的女儿姜霖,以盛大仪仗迎归京城。翌年,林州官员急奏桐嘉村突发疫症,病情凶险,当地医官束手无策。姜霖忧心故里亲友,主动请命前往救治...


    时值六月,天气却异常燥热。村子里支着简陋的帐篷,帐内不时传来痛苦的呻吟声。


    姜霖服下新配的药汤,剧烈的疼痛让她额间沁出细密汗珠。意识逐渐模糊时,她仿佛看见祖父慈祥的面容。她挣扎着想要触碰那片幻影,却在抬手间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已是黄昏。她急忙搭上自己的脉搏,片刻后眼中泛起欣喜的光芒:“栀子,栀子!”


    守在门外的栀子快步进来,脸上写满担忧:“姑娘觉得怎样?可还有哪里不适?”


    这一个月来,她眼见姑娘一次次以身试药,每次醒来都虚弱得让人心疼。


    “我没事。”姜霖撑起身子,“快去请李大夫来。”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身着灰色粗布衣裳的李生躬身行礼:“草民李生拜见郡主。”


    “李大夫不必拘礼,在这儿没有郡主,只有大夫姜霖。”她虚扶对方起身,神色凝重,“我有个发现,相与李大夫商议。”


    片刻后,李生满脸震惊:“郡主是觉得,桐嘉村的病症不是疫病,而是集体中毒?可什么毒能与疫症如此相像?还具有这般强的传染性?李某行医数载,从未听过这等奇事!”


    “李大夫不知也属常理。漓国善毒,昭国善医。我怀疑这毒来自漓国。”她顿了顿,声音渐沉,“至于传染性强,或许我们这些医者,也被下了毒呢?”


    李大夫神色更加凝重:“投毒?郡主的意思是村子里有漓国奸细?可昭漓两国多年相安无事,若真是漓国人所为,这桐嘉村究竟有何特殊之处...”


    见李大夫神色惶惑,她取出一张药方:“这是解毒的方子,烦请李大夫先为村民用药。下毒之事关系重大,还请您暂勿声张,以免引起恐慌。我这就修书请家父面圣,恳请陛下彻查此事。”


    李大夫郑重接过药方:"郡主仁心,我这就去办。”


    待他离去,姜霖立即提笔疾书。


    待写完最后一行字,她轻唤道:“栀子,让明夏速将此信送到父亲手上。”


    她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桐嘉村之祸与她和爷爷有关。她所学的解毒之术皆源自爷爷的《解毒方册》,而爷爷曾说此书是根据其师弟留下的一本毒书编纂而成。如今想来,书中记载的诸多诡谲毒术,恐怕皆来自漓国。


    她离家归京尚不足一年,却在爷爷离世两月后才得知消息,如今桐嘉村又突发“疫症”,这一连串变故让她愈加肯定,这一切或许都是人祸。


    五日后,李大夫面带喜色前来:“郡主果然医术高明!按您的方子用药,村民都已好转,大部分人都醒过来了。”


    “李大夫过誉了。”姜霖谦逊一笑,“不过是幼时读过几本医书,恰巧见过类似的毒症。既然治疗疫症的方子无效,也只能冒险一试了。”


    她心中既庆幸又沉重。不过经此一事,她越发确信爷爷之死绝不简单。


    这时明夏进屋禀报:“姑娘,村长想在今晚设宴答谢您。”


    栀子忍不住插话:“桐嘉村真是人杰地灵,不但风景好,村民也知恩…”


    “姑娘还没开口,哪轮得着你多嘴!”


    “明夏,无妨!”姜霖温和地打断,“回复村长,就说我知道了。”


    夜幕低垂,村民们点燃篝火,围坐欢歌。


    “火能驱邪,亦能聚福。”姜霖对栀子浅浅一笑,“你去玩吧,不必时时守着我。”


    将栀子轻轻推向人群后,明夏悄步近前,低声禀报:“姑娘,老爷来了。”


    姜霖诧异抬眼:“父亲?带我去见他,莫要惊扰村民。”


    夜色朦胧,庭院寂静。姜霖推开房门,见一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正在灯下细看药方。


    “霖儿来了。”文奕抬头,目光温和中带着几分审视,“坐下说话。”


    姜霖带着满心疑虑急切问道:“父亲怎么亲自来了?可是收到了我的信?陛下是否要彻查此事?”


    他不答反问:“这毒是你辨出来的?方子也是你拟的?”语气虽缓,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威仪。


    “是。”姜霖如实相告,“一开始我也只是猜测。可事实证明村民症状虽似疫症,实则皆是中毒。若深究下去,恐怕是有人想借桐嘉村生事。”


    见父亲神色微凝,她跪地恳切道:“如今村民既已无恙,恳请父亲禀明圣上,解封桐嘉村,严查下毒之人,还百姓一个明白!”


    文奕轻叹一声:“你可知,你解的乃是漓国秘毒?知你者谓你医术高明,不知者恐疑你通敌叛国。”


    “漓国秘毒?”姜霖愕然抬头,“女儿不知什么漓国秘毒啊!”


    “漓国鸩羽堂早年遗失了一本毒术手札,上头记载了自制的千百种奇毒。”文奕意味深长的看向她,“这书近日才有了些踪迹。”


    “父亲莫非怀疑那书在我手中?”姜霖忍不住提高声量,“医毒本就同源,难道因我解了毒,就能断定书在我这儿吗?”


    文奕沉默片刻,忽然抬手:“搜。”


    侍从将屋内仔细搜查一遍:“大人,没有找到。”


    “废物!”文奕一掌掴在侍从脸上,目光却仍死死盯着姜霖,“既然找不到,那便彻底毁了!”


    闻言,姜霖只觉一股寒意窜上脊背:“父亲,您这是何意?”


    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笺,缓缓展开:“父亲大人亲启,桐嘉村疫症难消,且有外溢传染之势,女儿愧对陛下重托,决意与村共焚,以平此次疫症。姜霖绝笔。”


    姜霖不敢置信地抢过信纸——那字迹与她的一般无二!她忽然想起让明夏送出的家书,心中一片了然。


    此刻,那个曾千里寻她回京的慈父,却目光阴鸷如地狱恶鬼:“孩子,知道得太多,终究活不长久。郡主为平疫症与村共焚,这便是最好的结局。”


    “好一个颠倒黑白!”姜霖将信撕得粉碎,想要冲上去,却被护卫打倒在地。


    她挣扎着起身,声音发颤:“爹,可是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人逼迫您?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文奕望着眼前人的模样,忽然轻笑出声:“你长得真像你母亲,可她从来不会像你这般哭求答案。”他的眼神逐渐狠厉癫狂,“她总是那般孤傲,永远用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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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猛地掐住姜霖的下颌:“我可不是你那个短命的亲爹!你不过是你娘与人私通生下的野种!我大发慈悲将你接回,给你名分地位,你们却一个个都不领情!”


    姜霖的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文奕的手背:“什么父女情深,原来都是谎言…”


    “记住——你爹因你娘而死,而这些村民皆因你而死!”他突然癫笑起来,“恨吧!要恨就恨你娘不识抬举,恨你舅舅逼人太甚!看在这段父女情分上,我定在京城为你搏个流芳百世的美名!”


    极致的痛苦让她喘不过气,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意识涣散之际,她仿佛看见文奕拔出匕首走来,也隐约感到有人奋不顾身地扑过来,将她紧紧护在怀中…


    姜霖感觉自己仿佛深陷泥沼,挣扎不得,逃脱不能…


    “姑娘,快醒醒,姑娘…”栀子带着哭腔的呼喊声由远及近。


    她艰难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栀子沾满泪痕的脸庞。随即又被浓烟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栀子?你怎么在这里?村民们呢?”


    见她转醒,栀子稍稍安心,却止不住哽咽:“姑娘,我不知道,大家突然都痛苦地倒在地上,李大夫说是中毒,让我赶快来找您…”她突然呕出一口鲜血,“可我进门就看见老爷他们,他们要对您下毒手…”


    姜霖这才发现栀子腹部的伤口正汩汩冒血。她慌乱地用衣袖擦拭栀子嘴角的血迹,却无济于事:“栀子,你怎么受伤了?你先别说话了,我这就带你出去…”


    她背起栀子踉跄前行,浓烟遮蔽了视线,每迈出一步都无比艰难。


    “姑娘,我不该贪玩的,应该一直守着您…”


    “别说话了栀子,我带你出去,我在呢,我会治好你的…”姜霖的声音颤抖,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说着,她也不知是在安慰栀子,还是在欺骗自己。


    “姑娘,下辈子,我还想做您的栀子…”


    当她终于冲出庭院,抬眼便看到村民们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有的被烈火吞噬,有的已中毒身亡。


    她来不及悲伤扭头呼喊背上的栀子:“栀子,我们出来了…”


    迟迟等不到回答的她瞬间慌了神,只得不停的呼唤着栀子。


    呼喊声渐渐与记忆重叠,可这一次再也听不到栀子笑着说:“我在呢,姑娘。”


    身为大夫的她怎能感受不到背上的栀子早已没了气息,一路的安慰到底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尸骸遍地,焦土生烟。


    姜霖坐在火海中央,灼热的火焰舔舐着她的裙角,烧焦的血腥气混着皮肉焦糊的味道灌入鼻腔。


    文奕就站在村外。


    他还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锦袍玉冠,连衣角都没沾上半点火星,仿佛这场屠杀与他毫无干系。


    “霖儿,你该谢谢为父。史书会记着,乐康郡主为平疫病,大义焚村——多好的名声啊。”


    “文奕!”


    姜霖将怀里栀子的尸身缓缓放下,然后从尸堆里踉跄站起,半张脸糊着血,她的视线顺着手指死死的盯住了远处的人:“我姜霖,愿以身为祭,纵使幻化厉鬼,也定要将你拖入无间地狱…”


    随着不甘的诅咒落下,烈焰吞没了她最后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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