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僵硬地发动车子，结巴道：“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别，别瞎说！”
林乔不满地扁扁嘴，抱怨：“我已经二十二岁了，不是小孩子，都毕业可以找工作了。”
“......”看不出来。
原野觉得林乔和十八岁那会儿，也就白长了四岁，仍旧很幼稚，单纯得傻气。
唯一不同，或许就是会忍气吞声，察言观色了。
要是搁在以前，有男的敢缠着她要微信，林乔能随手拿起柜台上的修车工具，给这男人开瓢。
可现在，都会朝人挤出笑脸了。
无人可依，孤苦伶仃的孩子，是这样的。
原野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林乔没管他丰富的内心戏，打开音乐放歌，原野偷偷把音量调低些，揉了揉耳朵。
第一处房子是附近不远的一个小区，以前原野在这租过房，觉得环境还不错，小区虽然老旧，但物业还蛮靠谱的。
他带着林乔找到了一家开在小区里的物业。
老板娘很热情，拿了几套两居室的资料出来：“你们是小两口租房是吧，这个两居室不错啊，一个月才4800。”
京市就是再偏僻，租金也不低。
原野觉得贵了，解释道：“我是她哥，不是她对象，我妹妹大学刚毕业找工作，租个一居室就行了。”
看一眼不太满意的林乔，原野又道：“有合租的也行，但必须都是女生，而且人别太多。”
老板娘哦哦两声：“那跟我去看看，正好有几个合适的。”
她拿了钥匙，示意原野和林乔跟上。
林乔落在后面，拉住了原野的胳膊，原野一看就懂了，瞪她一眼：“现在跟你以前住的是没法比，但干净安全就行了，你不要挑剔。”
“好吧。”林乔嘴上先答应。
结果到了屋子，嫌弃完面积又嫌弃采光，要么就说旧，要么就说闷，要么就说不想合租。
看了几个都不满意。
老板娘都没招了，“美女，3000的预算就这样了，要不你跟你哥商量一下，多加点儿钱？”
林乔期待地看向原野，原野脸一板：“你一分钱没赚到，先挑剔上了，不行。”
又觉得自己语气重了，他毕竟又不是林乔的真哥哥，缓和一些商量道：“再看看其他的。”
“谢了大姐，我们再去其他地方瞧瞧。”
原野拉着林乔往外走，上车的时候发现自己捏着人家的手腕子，他的爪子肤色很黑，林乔很白。
赶紧松开。
林乔的手腕有些红。
娇气，原野心道。
他开了门，让林乔上车。
林乔一路闷闷不乐，不知道在想什么，原野带着她逛遍了附近的小区，又开远些，找了几个稍微贵一点儿，但还在原野接受范围内的公寓，但林大小姐始终不点头。
原野没法了，把车往路边一停。
凶巴巴道：“我不是你亲哥，给你交一年租金仁至义尽，别太过分了啊。”
“我不是挑剔......”林乔解释。
原野不解：“不是挑剔是干嘛？那个公寓朝南，又安静，干净整齐，租金比我店里伙计一个月工资还高，还不行？”
“我要是挑剔，晚上就不跟你去吃路边摊了，原大哥，我就是不想自己住！我害怕！”
原野沉默。
“但你不能总跟着我......”他无奈，“我不能保护你一辈子的。”
“为什么不能？”林乔歪头，漂亮的眼睛里都是疑惑。
原野被这个眼神给逗笑了，突然意识到，也许在林乔心里，他还是那个会豁出命去护着她的保镖。
但那是受人之托，拿了高额薪水的，而不是现在，他现在纯粹是在做慈善。
叹了口气：“先回吧，明天再去看看别的，再不满意，就定今天的公寓。”
他拍板，开车回家。
林乔一路没再说话，回到家就闷头去洗澡，洗完就关着门洗自己的衣服，不理睬原野。
等她回了屋，原野才进卫生间。
认命地把卫生间收拾好，又去阳台把林乔挂得歪歪扭扭的衣服重新抖平整，没了褶皱再挂上去。
从阳台出来，听到主卧有压抑的哭声。
原野在门口站了很长时间。
......
第二天，原野刚起床，时间还早，他没开店门，拿着个器材在办公室健身，听到楼上有动静。
正上方就是主卧。
今天大小姐起这么早？
原野抿了下唇，举着哑铃上下挥动，正想着今天跟林乔好好说说，楼上下来了人。
他疑惑地举着哑铃到窗户边上，从百叶帘里扒拉开一条缝，看到林乔穿着那条他给买的白色连衣裙，要出门。
原野赶紧出去，问道：“大早上的，干什么去啊？”
林乔垂眸：“今天是我爸头七，我去公墓。”
原野默默放下哑铃，套上一件黑T，“我和你一起吧，还没祭拜过林董事长。”
林乔不说话，低着头往外走。
要上车的时候，原野叫住她：“哪能空着手去，你等我会儿。”
他跑到隔壁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些东西，又让店员热了几个包子，买了两杯豆浆。
上了车，就让林乔先吃。
林乔看了这个外冷内热，其实很会照顾人的糙汉子一眼，小声道谢：“谢谢你，原大哥。”
原野笑笑，没当回事。
他住的地方离着京市燕山公墓有两个小时车程，到的时候时间正好，原野路上又买了花和水果，两手拎着上山。
到了林董事长墓碑前头，原野鞠躬，将一束花摆上去。
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用说。
他真的不欠林董事长的，这会儿做什么承诺出来，好像都不合适。
原野更希望林乔能自立自强。
或许，这也是林董事长的愿望吧。
“你和林董说会儿话吧，我去看看我妹妹。”他的父母和妹妹，也都在这。
林乔点头，等人一走，立即拿起墓碑上那束花还有贡品，从另一条道，绕到了一座墓碑前。
这是原主母亲的墓。
林大勇有什么资格受她的祭拜呢。
林乔给这位年轻早逝，但很疼爱女儿的母亲鞠了一躬。
然后就坐在墓碑前头，托着下巴欣赏蓝天白云。
原野跟父母妹妹说了会儿话，心情有些低落，天大地大，就剩下他自己。
这墓地里埋了多少亡魂，又留下多少人在世界上孤苦伶仃活着。
比如他，比如林......
咦？林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