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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送给女儿的礼物

作者:格格的指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可是这三块大洋能买上这三篮子了啊,如今一群人去城中最贵的大饭馆美美吃上一顿也不过二块大洋罢了,阿福苦恼极了。


    旁边的小赵看着他那老实样子,恨铁不成钢,他笑着凑上前来。


    “好小姐,篮子上面的那些人都翻遍了,不干净,我让他给您拿下面的,那些都是好货,让这小子捡整包的给您。”


    听见了小赵的话,阿福顿时如梦初醒,他蹲下身去快手快脚地将里面卖相好的挑出来,用油纸整整齐齐的扎好。


    他听见里面有严肃的声音不赞成的说道不干净,不让这位漂亮又大方的小姐买。


    阿福攥紧了手中的大洋,手中的动作又快了几分,但下一刻好小姐清脆的声音像银铃一样响起。


    “爸爸,我想看看合州的特色嘛。”


    “您老是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读了那么多的书,却还没走过多少路呢。”


    “这也是一种风土人情嘛。”


    他抬起头,隔着车窗感激的将篮子递了过去,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油纸扎好的各色东西。


    苏令徽探头,发现阿福将剩下的东西都用油纸包好胡乱堆在地上,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唉,你不方便拿吧,等下,我把篮子腾开还给你。”


    阿福猛烈地摇了摇头,待苏令徽吃力的接过篮子后,便一溜烟的窜了出去。


    “哎,哎”苏令徽小小的唤了两声,见阿福头也不回,只好把脑袋收了回来。


    火车终于慢腾腾的启动了。苏大太太让阿春拿过几只精美的描金骨瓷碟,在篮子里捡了几样干净的果子,放在苏令徽旁的小圆桌上。


    苏令徽将一只青果子捡起,塞入口中,顿时被酸的一激灵,挤眉弄眼的。


    “总是乱花钱”


    叶妈悄悄的瞪了她一眼,苏令徽偷笑着捻了一枚红果子塞进了她的嘴里。


    叶妈也笑了。


    “哥”


    小赵目送着火车的离去,阿福磨磨蹭蹭的蹭了过来,不舍地将手心里的三枚大洋摊开。


    小赵捡走了一枚大洋,放到嘴边用力一吹,锃亮的大洋顿时发出了“嗡”的一声清鸣。


    “我看这一枚能换一百五六十个大子。”


    小赵很有把握的说道,如今大洋质量参差不齐,有的含银量高的破开能换上一百六十个铜子,有的黑乎乎的杂质较多的大洋只能换上八九十个,因此学会辨别大洋的好坏可是如今人人必备的技能。


    握紧手中剩余的两块大洋,阿福长出一口气,黑瘦的眉眼不自觉地带上了一抹笑意。


    “什么是贵人”


    小赵将胸脯挺的高高的,面有得色地教育自己这个远方舅家表弟“这就是贵人”


    他一月的工资才十块大洋。


    “这一家都是什么人啊”


    周围的巡捕和职员也围了过来,他们都知道,火车站的赵襄理是小赵的远房叔叔,因此他的消息极为灵通。


    “这可是洛州苏家的掌家人啊。”


    小赵拖长了声音,看着周围期盼的目光,又让众人给他让了一支烟后才说道。


    “苏家可是豫省省会洛州的名门大户,往上数一千年都是顶顶有名的人家,洛州人称苏家为苏半城。”


    “苏半城”


    众人喃喃惊叹,他们都知道这个词的含金量,这次打电话让火车晚了三个小时再出发的也曾是一位郝半城。


    只是时局动荡,郝半城那绵延的权势蒙灰了不少,如今是只富不贵了。


    “我看郝老爷也够殷勤的了。”


    一旁的职员略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郝家依旧是他们不敢轻易议论的存在。


    “那是,刚刚这位苏大老爷不仅是如今苏家的掌家人,还是豫省新近走马上任的建设司司长,一省的土建项目都由人家批准。”


    “妥妥的二把手,实权肥差啊。”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么大排场呢。


    苏家竟是这样一户既富且贵的人家,不禁都纷纷艳羡出声。


    “哼”


    其中一位售票员却酸不拉唧的说道“时局乱成这样,多少当官的都没有好下场,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众人一想,倒也有几分道理,这几十年间,各地打成一团,什么官职给钱就发,运气好的做个一年半载搜刮一番,运气不好的月余就被撵了出去,有的官员甚至连性命都丢了。


    这样一想,众人心里又有了微妙的平衡。


    “还是拿枪的才有话语权啊”有人叹道。


    小赵哼笑一声,暗暗嘲笑这些人没见识,苏家的官可和那些小官不一样,就算一时倒了,人家也可以舒舒服服的凭着家底到津市、沪市当寓公。


    但他也不打算说出来讨同事们嫌,只是将大洋妥帖的放到制服贴身的口袋里,寻思着晚上可以去买上二两猪肉拎回家中香个嘴,又慢慢地吸着烟自得地踱着步走开了。


    “咣当,咣当”


    窗外的风景不断的向后掠去,坐了两天火车的苏令徽欣赏了一会就觉得有些无聊。


    她从书箱里掏出了厚厚的范式大代数,正准备学上一会,却看见坐在对面的父亲让男仆阿泰清点郝先生送来的东西,便也起了兴趣,让阿春将郝先生送给自己的那一只箱子打开看一下。


    箱子仆一打开,阿春就哇了一声,苏令徽也睁大了眼睛,她欣喜地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陶瓷小狗。


    郝先生送的箱子里装的是一套三层微缩西式别墅模型,里面各色家具人物一应俱全,纤巧入微,釉面光滑,栩栩如生。


    “小狗,壁炉,地毯,电灯…”


    “什么都有啊,小姐”阿春低低的惊叹了起来。


    “里面还有电线,我猜这电灯准能亮起来。”苏令徽兴致勃勃,她一向对这些机械很感兴趣,已经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拆开看看了。


    她将小狗放到花园旁上,又捡起一个小人,小人一头蓬松的金色卷发,蓝色的大眼睛波光粼粼。苏令徽好奇地按了小人的皮肤,手下触感温软又细腻。


    她不自觉的甜笑了起来,将小人翻到背面,忽然看见小人的脖颈后刻着一行很不起眼的英文,她一怔,心中默念道。


    “formydaughterMan”


    给我的女儿小曼,苏令徽咀嚼着这句话。昨晚这位郝先生在饭桌上打开话题时,说过自己有一个比她小两岁的小女儿名叫小曼,聪明伶俐,娇俏可爱,最是得他的喜欢。


    她慢慢的皱起了眉头,其实苏令徽自己也有一套类似的玩具,比这套还大一些。是请了苏州微雕师傅雕了两年做成的一座苏州园林,里面足足有一百零八个人物。


    她知道这种精细的东西一般需要提前一两年便向外货行预定。


    苏令徽本以为只是凑巧外货行里有一套多余的,所以郝先生买来送给她,没想到这东西竟是曾经属于郝先生女儿小曼的。


    想到有一个小妹妹期盼两年的珍贵礼物在自己手中,苏令徽顿时觉得手中的东西滚烫。


    她的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对郝先生的愤怒。


    明明对于郝先生来说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而这样一份礼物和任何一份其他的礼物对她来说实际也并没有区别。


    “喜欢吗?”


    对面的苏大先生抬起头,他毫不在乎的扫了一眼亮闪闪的箱子,小孩子玩意。


    “喜欢。”苏令徽最终呐呐出声。


    “郝先生真是太热情了,他真是个好人。”


    她敏锐的猜到这位郝先生肯定有求于父亲。


    “这一套要将近三、四百大洋吧”


    苏大太太轻轻地提醒丈夫“郝先生送过来的东西加起来七七八八有一千多大洋了。”


    “嗯”


    苏大先生点了点头,心情颇好的抖开了一张报纸,又点上一支雪茄。


    “都是朋友送的礼物嘛”


    苏令徽听出了父亲的意思,她将手中的小人放回原位,轻轻闭上了小人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一眼那光华璀璨的小别墅,忽然觉得本来明亮温暖的它似乎蒙上了一层灰扑扑的色彩。


    “阿春,把它放起来吧,我要看书了。”她最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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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春看了看她的脸色,将箱子收拾好放了起来。


    过了一会,苏大老爷看到报纸上某地又有匪乱的报道时,忽然抬头,端详了一会捧着书写写画画的苏令徽,不自觉的微笑了起来。


    “令徽真是长大了,不喜欢这些小女孩的玩意儿了。”


    苏令徽本来很喜欢家人将她当成大人对待,此刻却不知为何看着父亲眉间那一抹似笑非笑的奇怪神情心尖一颤。


    她不自觉的侧头看向一旁的母亲,苏大太太安抚的朝女儿笑了笑。


    “还小着呢。”


    她疼爱的伸手将女儿垂下来的一缕发丝簪到了女儿耳后。


    苏大老爷住了嘴,没再说些什么,而是放下报纸,到餐车里打牌去了。


    苏令徽奇怪的看了看父亲的背影,又看了看平静的母亲,那句话如蜻蜓点水一样从她心头掠过,然后了无痕迹。


    她冲母亲笑了笑,又低下头,专心致志地看向桌上摊开的范式大代数,拿起笔开始勾勾画画。


    学校里的同学还在上课,为着这趟旅程,苏令徽请了十天的假。因此走之前她特意到教务室,请求各科老师将十天的课业提前划了一遍。


    虽然图书馆的德兰修女肯定地认为就算她休假一整个学年,学校也不会有人能在课业上超过她。


    但做人还是要谦虚,回去不久就是期中考试,她一定还要拿第一回来。苏令徽小小的捏了一下拳头,给自己加油打气,然后全神贯注的沉浸到了书中。


    一旁的苏大太太也捧了一本书,坐在一旁悠悠的看了起来。


    这辆特快火车在拖拖拉拉晚点一天之后,载着尊贵的客人加足马力,在傍晚快步抵达了沪市北站。


    看了一天书的苏令徽脑袋发晕,她迷迷糊糊的跟在父母的后面下了火车,一抬头,不由得小小的哇了一声。


    面前的沪市北站大厅灯火通明,高挑的大理石立柱庄严的撑起了穹顶,一排排座椅崭新的刷着绿色油漆,间或有排成一列的巡捕机敏的巡逻着。


    里面来往的乘客穿着整齐,面色红润,和合州火车站有些混乱的景象格外不同。


    旁边的人行道上整齐停满了一辆又一辆的“胶皮”,“胶皮”的车夫们都统一穿着白色上衣黑裤子,钢制的车子擦得锃亮,十分精神。


    看见火车到站,乘客大批大批的涌了下来,车夫们顿时机灵的挺直了身体,高声吆喝了起来。


    “先生,先生,坐车吗?”


    “我有的是力气,拉多少行李都行,又快又稳嘞。”车夫们殷勤的招呼着。


    苏令徽好奇的观察着四周,忽然一个被黑色棉布包的紧紧的圆柱形物品一路连蹦带跳的从远处滚了过来,在她的膝盖上轻轻的拍打了一下后,落了苏令徽的脚边。


    她忍俊不禁的笑了一下,伸手将它拾了起来,对准底部看了看。


    里面紧紧的包裹着一截钢制的复杂形状的圆管。


    “姑娘,小姐,千万别碰。”


    面皮白净的男人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他的身后是一只打满了布片补丁的皮箱子,此刻箱子已不堪重负的爆成了两半,散落出了一大堆杂乱不堪的行李。


    他望着面前身着不凡的一群人,一面擦着额前的虚汗呐呐说道,一面急切的看着苏令徽手里的东西。


    看着他着急的样子,苏令徽赶紧将圆管递给了他,眼睛亮晶晶的。


    “里面是什么呀?”


    “是仪器的一部分。”男人含糊的说道,翻来覆去的检查着圆管。


    “是不是做质谱仪的。”


    苏令徽仔细的看了看上面的圆形指盘上的指针,饶有兴致的猜测道。


    范文生惊诧的点了点头,他没想到竟会有人认识这种仪器,这才抬头仔细的看向苏令徽,发现是一个有些稚气的少女,不由得更加惊讶了起来。


    “我之前在物理器械目录上看到过,画过它的图纸……”苏令徽伸出手,兴致勃勃的比划着。


    范文聚精会神的听着,欣喜道“我也是,这个是我找钢厂定制的……”


    “老爷,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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