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栗原本就打听一下地方，等下了班再过去的。然而负责她的两位前辈还在住院，没人安排她接下来的工作。
犹豫片刻，麦栗没有找其他同事往身上揽工作。
她赚的是这份钱，而不是担起这份责任。
时间空下来的麦栗决定先去一趟特勤局，下车结账的时候，她的脸一阵扭曲，无比肉疼。
以至于见到伏星默的时候，表情还没有调整过来。
于是臭着脸出来开门的伏星默发现有人脸色比她还臭。
伏星默停顿半秒，下意识关门，被麦栗眼疾手快拦住并钻了进去。
“昨天抓的那只异常呢？”
钻进屋的麦栗一点没客气，视线在屋内逡巡了一圈后，四下探望，想看看特勤局跟治安厅有什么不同，然而她失望了，里面并没有她想象中的神奇高科技。
当麦栗看见那张可以当床睡的真皮大沙发，一阵嫉妒羡慕恨，“这地方不错。”
对于麦栗的赞赏，伏星默无动无衷，抱着手臂看她。然后发现她虽然四下张望，却不会去看他办公桌上摊开的东西。
该说是有分寸么？
麦栗看了一圈没见着异常，回头看伏星默，“袋熊呢？关在二楼吗？”
伏星默答非所问：“这栋公寓是你们治安厅长提供的。”
麦栗愣住了：“治安厅长？他也在这里吗？”
她不熟诶，要是碰见了要打招呼吗？不打招呼会不会给她穿小鞋？
新入职打工人通病之一：畏惧与领导相处。
伏星默：“不在。这只是他私宅中的一处。”
麦栗“哦”了一声没有别的反应。
就算再奢华，也不是她自己的。
伏星默看了看她，“不过他前段时间刚死。”
麦栗：“？”
伏星默：“对此你有什么感觉？”
麦栗想了想，实在想不出自己还能跟去世的大领导能有什么交集，“讣告出来后，献束花？”
伏星默很稀奇地看着她，“你对你的领导的关心，远还不如你对异常的关心。”
麦栗微妙察觉到他话中有话。
伏星默放下手臂，走到麦栗面前，眼神锋利，“说说看，你为什么关心一只异常？”
从未感受过的压迫力迎面而来，麦栗无意识攥住了拳头，被指甲扎疼后她清醒过来，说道：“别离我这么近，我会以为你要亲我。”
伏星默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耳根烧起来，猛然往后蹦了一大步，压迫感也跟着荡然无存，“胡说什么！”
麦栗：“毕竟逮捕到它有我的一份功劳，我关注一下我的成果不行吗？”
伏星默说：“你对异常产生了兴趣，这很危险。”
麦栗默然。
这是麦栗第二次听到类似的话了。
伏星默又说：“会跟治安厅长一样，快快地死掉的。”
我可谢谢您嘞！麦栗嘴角抽搐，“我会长命百岁的。”
伏星默：“希望是吧。你要找的异常不在楼上，在地底下。”
伏星默指了方向。
麦栗离开前回头看了眼，伏星默回到了办公桌前，拿起了文件。
外面的阳光映在他的脸上，映出浮光中的容貌——旋即他眉心紧蹙。
嗯，愁眉苦脸的苦瓜。
这家伙不说话的时候，的确有几分妖孽的姿色。
麦栗在地下找到了呼呼大睡的异常，白发青年垫着柔软的棉被，双眼紧闭，长衫松松垮垮，露出来的脖颈和肩膀。
麦栗拿手电筒戳了它一下。
它眼睛也不睁开，“要亲亲才起来。”
麦栗继续戳。
它惋惜地睁开眼睛，“是你啊。”
麦栗：“你睡得还真香。”
白发青年咕哝道：“书里说的露半边香肩根本没有用。”
“什么？”麦栗没听清。
“你来找我什么事？”
“来看你还能喘气不。”麦栗：“不过看样子你过得挺滋润的。”
白发青年目光幽怨，“你不知道伏星默那家伙有多会压榨，让我到处建墙修房子，还要我挖洞，说什么地下的防护通道，我都挖了一个晚上了，好不容易才休息一会儿……”
它还要滔滔不绝，麦栗打断它，“那你为什么不跑？”
“你那天几乎没有反抗，是故意让我们逮住吧？”
袋熊哼唧唧说：“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睡觉而已，这里好吃好喝招待我，我为什么要跑。”
麦栗想了一会儿，如果有人管吃管喝她还愿意去工作吗？
麦栗差点说她也留下了。
麦栗看了看明显知道什么，但却不肯说的袋熊，伸出了手。
开摸。
积分她来了。
在麦栗碰到它之前，白发异常抬了一下下巴，顺从将自己的巴掌大的脸颊置于麦栗掌心里，漂亮的大眼睛巴巴看着她，浅唇微启，缓缓说道：“来吧，随便你怎么对待我。”
麦栗：“……”
不知道为什么，这只白发异常身上总有种让人蹂躏的气息。
积分到手的麦栗出来的时候发现伏星默还在伏桌，嘴里还咬着笔头。
这年头用真笔的人不多了，这想法在麦栗脑海里一闪而逝，当做没看见他手忙脚乱收起被咬了一个缺口的笔，打了个招呼走人。
麦栗走后，伏星默放下被他揉得皱巴巴又铺开的文件，下了洞穴。
白发异常变回了动物形态，一只白白的，毛绒绒的袋熊四仰八叉躺在软乎乎的棉被上，软软诺诺。
只是它短气进长气出，一副快要死掉了的样子。
伏星默见状，声音冷的很，“刚才监控有瞬间被影响了，你跟她做了什么？”
袋熊：“你们人类之间真有趣，明明你不待见她，却又为她担心。”
伏星默：“我们只见过一次，没什么好担心的。”
话是这样说，不知道他摁了哪里，一根锁链捆住了袋熊圆滚滚的脖子，另一端绵延进了袋熊的后脊骨。
袋熊闷哼，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伏星默说：“不要试图迷惑人类。”
——
往外走的麦栗回忆刚才跟袋熊的独处。
她这次来，除了确认袋熊的死活，还对袋熊的实力存疑，毕竟能让鹦鹉惦记的，实力不应该仅仅如此。
一切都太容易了，而且袋熊被捕后一点也不反抗，反而很自愿。
当她觉得问不出什么，准备拿积分的时候，却拉进了袋熊的空间里。
麦栗以为它准备奋起反击，它却说：“别怕，我只是想跟中立者单独说会儿话。”
麦栗下意识抽出手，被它抚住手背阻止了。
它轻轻蹭着麦栗的掌心，说道：“我需要一直接触才能维持这个空间。”
也就是在这次的谈话中，麦栗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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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建造的洞穴就是他的领域，在她跟伏星默进入的瞬间就无所遁形。
“我是听到了你们的对话，才让你们见到我的。”它说。
这让麦栗更迷惑了。
中立者是什么意思？
麦栗上网查，乱七八糟的解释跳出来，但麦栗直觉这些信息跟袋熊说的不一样，但要再细问，被赶出了空间，因为伏星默过来了。
麦栗想，袋熊说伏星默过来了，可她看见的是伏星默没有离开过办公桌前。
他们中有一个撒谎了。
是谁呢？
想不清楚的事情麦栗就不想了。
麦栗盘点积分，算上刚刚拿到的80积分，省着点用能用到发工资那天。
她兑换了两篮筐水果，打车去了蔡蔡姐和老余所在的医院。
医生说老余过不了多久就能出院了，蔡蔡姐要久一点，但状态在变好。
麦栗包了个人情世故塞给医生，告诉医生多多照顾。
离开医院的时候，她撞见了老熟人。
那个侦讯过她的kun哥。
董全昆也看见她，招手示意，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
麦栗说：“看望前辈，你呢？”
董全昆：“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麦栗：“我接受能力挺强的。”
董全昆：“我来签字确认的，同事的遗体拼接好了。”
麦栗静默片刻。
董全昆苦笑一声，“我还没见过人体能这么碎。”
治安厅几乎全军覆没，对外说是那些人不见了，其实还有一些人抵抗后被撕碎的，这些遗体组织不可能随便丢掉，线索收集完后送去医院冷冻室冷冻起来，看看能不能重新拼回去。
董全昆：“恶心到你了吧，我原本不想说的，但要是不告诉你，又是在隐瞒风险。其实我更想劝你不要干这一行，这一行远比你想象中要危险得多得多。”
麦栗花了些时间消化这个信息。
董全昆：“我已经确认了同事的死亡，一会儿去见这个同事的养母。你等会儿我，你脸色很差，我开了车出来，我送你回去。”
麦栗沉默片刻，“我能和你一起去看望她吗？”
病榻上的女人白发苍苍，与其说是一位母亲，实际上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
董全昆小声说道：“她五十岁才收养同事，好不容易孩子出来工作，却遭遇了这一遭，身体一下扛不住，差点就过去了，要不是我一口咬定同事只是失踪，还没见到尸体，恐怕这会儿都撑不住……”
听着董全昆的声音，渐渐的，麦栗有些走神。
旋即她看见老奶奶睁开眼睛，伸手似乎要抓住什么，嘴里喊着什么，麦栗不由地靠近了一些。
然后她被老奶奶抓住了。
干枯的皮肤底下藏着盘亘的青色血管，抓住她的瞬间爆裂凸起，跟着一起凸起的是老奶奶的眼睛。
那双眼睛瞪得眼眶都要裂开了，漆黑的瞳孔死死盯着麦栗。
麦栗恍惚着回到家里，鹦鹉如同往常一样穿着滑稽的围裙跑过来，兴高采烈道：“你回来啦……嘎。”
它被麦栗掐住了喉咙。
眼看麦栗没有松开的迹象，鹦鹉挣扎片刻，索性变回了原型，惊慌失措得扇着翅膀远离。
麦栗失去了目标，愣愣看着掌心，慢半拍地抬头。
鹦鹉对上麦栗通红的眼睛，粗粝地尖叫道：“你被污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