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摩耶试图埋葬它的身体，或者说，是它养的狗。
它没让麦栗帮忙，生疏地挖着坑，看得出它并不熟练。
埋尸……谁会熟练呢。
麦栗在旁边静静看着，发现自己对新事物的接受度变高了。
但不管怎么变高，狗埋尸这一幕看上去都很诡异，人类不再是统治万物之灵，而是沦落成了陪衬的蚂蚁，有种人类存在正当性遭遇生存挑战的危机感，是一种更高维度的恐惧。难怪人类称它们为异常。
麦栗注意到它的爪子挖土挖得鲜血淋漓，想着哪里有药膏之类，听到了警鸣声。
然后几乎是在这个世界的警察……也称为巡警抵达的时候，麦栗终于明白了萨摩耶的意思。
下车的巡警几乎是在见到萨摩耶的瞬间。
“砰！”
巡警立刻掏出腰间的枪，瞬间射出一张电网将萨摩耶给制服了，电网在夜里一闪一闪的像闪烁的星星，很漂亮，却很严酷，将网中的萨摩耶死死勒住。
萨摩耶像被困在网中的鱼，越挣扎网勒得越恨，很快，萨摩耶再也动弹不得，网内传出皮肉点焦的气味。
刚刚还白得发光的萨摩耶很快染上红色污浊。
眼看枪口移过来，麦栗二话不说举手投降。
“是我报的警。”麦栗说。
“你好。我是巡警蔡蔡姐，她是我搭档老余，请配合一下。”另一名巡警戴上给她了手铐。
然后拿着一根铁棍似的东西在她身上扫了一下，见上面亮起绿光，态度变友好，但没有给她松开手铐，“别怪我们太粗鲁，是异常太狡猾了，不得不防。”
巡警们不放心地给已经要被勒死的萨摩耶加套了个笼子扔到后尾箱，麦栗的待遇好一点儿，坐上了副驾驶位。至于收尾，巡警说会有其他人负责。
麦栗总觉得锋芒在背，那位拔枪射击的巡警就坐在后排，一旦她有异动，就要坐后尾箱去陪萨摩耶了。
蔡蔡姐见她往后看，宽慰道：“你放心吧，它没机会伤害你了，那只狗异常已经被捕获了。”
开车的老余说道：“凡是接触过异常的，都会被异常污染精神，超过一定的污染值，会变成下一个异常。你跟我们回去检查一下。”
麦栗：“……我也会变成狗吗？”
开车巡警：“有可能。”
麦栗抖了一下。
后排巡警说道：“别逗人家了。你回去跟我们做个记录，顺便处理一下身上的污染。”
麦栗突然想起一件事：“等等！”
“什么？”两位巡警看了过来，以为她有什么新的笔录。
麦栗讷讷说道：“我的菜还没有拿……”
老余不由得回头看向麦栗。
已经大致问过事情经过了，见义勇为撞见异常，普通人早崩溃了，这家伙还惦记自己买的菜啊。
是胆大还是心大啊？
但方向盘一转，还真将麦栗的菜给一一捡了回来。
“谢谢。”麦栗将失而复得的菜拢在怀里，这下确定了两位巡警对她没有恶意。
对她没有恶意，但是对异常就……
麦栗瞥了眼后面的尾箱。
去治安厅的路上，两位巡警打开了车内通讯，时不时的广播声里，两人的脸色都很阴沉。
麦栗被送进了治安厅的侦讯室，对面新的治安巡警叼着烟嘴说：“我是董全昆，麦栗是吧，我年纪比你大一点儿，你可以叫我昆哥，不要紧张，我就问几个问题。”
kun哥……
麦栗默了默，“董哥你问。”
董全昆没有很在意她奇怪的停顿，问了一些简单的问出，基本上跟前面的巡警问的相差无几，最后董全昆说道：“你看到瓜农拿着大砍刀，为什么还要回去？”
麦栗想了想，“每个人都应该遵守法律，所以我不希望大家互相伤害，最好世界和平。”
董全昆：“……”
“和平？好久没听到这个笑话了。”董全昆嘴里说着笑话，眼里却没有笑，上去解开镣铐。
“去隔壁清污室，喝一管清污剂清理一下身上的污染就可以走了。”
麦栗起身，犹豫了一下，问道：“那只萨摩耶……”
“暂时关押，审讯清楚再决定。”
麦栗不敢多问，怕他起疑。
麦栗走出审讯室后，董全昆翻开麦栗的资料，巡警们都是老经验了，看似不经意的问询，其实已经将麦栗给摸了个底，跟他得到的结果差不多，家底清白，没接触过异常。
a4纸上写着一段老余和麦栗的对话。
“你折返回去不怕被杀吗？”
“我当时抱着一个念头，我一定会活着回去。”
“为什么？”
“因为我买了菜，我要回家煮饭。”
董全昆哂笑了一下，吐出一口眼圈，满脸苦涩，自从异常降临，已经两百多年了，人类的生存空间一点点被挤压，异常开始占据上风，他们这些巡警还能撑多久了？人类还能撑多久？
其实审讯本不是他的工作，但他不接，就没人了。
揉了揉发痛的眼角，“叫下一个。”
——
麦栗被蔡蔡姐和老余送回了家，老余交代她不要乱跑了，尤其是晚上，外面很危险。
麦栗以为自己回不来了，到了狭窄的小屋，她做的第一件事是煮东西吃。
虽然没什么胃口，但不妨碍她想吃，能吃，只有吃点东西补充一点营养才能让迟钝的脑子重新恢复动力。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
首先是那只异常狗。
它告诉麦栗要撇清跟它的关系。
它早就知道留下来的结局。
它被逮捕后的巡警的种种行径证实了麦栗的想法。
那么漂亮的白萨摩耶瞬间脏兮兮的。
但要怪巡警们么，可麦栗听到了警车里的广播。
有一只异常伪装被捕虐杀了一个治安厅的巡警，只剩下还在外面做任务的巡警侥幸存活，他们不得不申请外地求援。
所以对待异常采用了最严厉的惩罚，只保证最低限度的存活。
为保护主人豁出性命的狗狗、变成狗狗东躲西藏不愿伤人最后却杀人的异常。暴躁的接线员、烟雾环绕的问讯室、因为同事死亡过于沉默的两位巡警……
这个世界，并不和平。
就连麦栗自己，也是在挣扎求生。
“咕噜噜。”麦栗盯着冒泡的锅，红色番茄汁像某种液体，长条状面条像是一条条长蛆在跳舞。
她捂住了嘴。
——
难受归难受，反胃归反胃，秉着不浪费的精神，麦栗还是将一锅鲜汤面给吃完了，可惜丢下去那几个萝卜，少了一口咸菜。
但就算能捡回来，那几个诡异蓝色的萝卜她也不想要了。
而且还沾了血。
麦栗上网搜治安厅，一搜才发现治安厅被端的事情已经成了网上热搜，能将整个治安厅悄无声息一锅端的异常，居民们都非常担心。
治安厅的巡警可以说是这片区域的暴力机构，连他们都出事了，普通居民感到不安也属实正常，不少人呼唤特勤局赶紧派人过来，但更多的人担心特勤局的人还没过来，他们这块儿区域就被异常给霍霍了。
#算了吧，特勤局那帮家伙眼高于顶，一个个都宁愿待在中央区，根本不会把我们的小命放在眼里。
#要我们是死了才好呢，还省的收尸。
#现在巡警这么少，连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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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都保护不了，我们要开始保护自己，还好我知道几个武器的地点，可以准备防身武器。
#这家店的武器不少，听说老板是巡警退休，或许家里还有枪械之类的，不知道他卖不卖？
#这时候谁会卖，除非去抢。
现在所有人都不知道那个异常是什么，纷纷在猜测它的能力。
#也许是致幻类，只是暂时隐瞒了巡警的气息，造成假象，明天巡警们就回来了呢？
#你当巡警都是吃素的吗？能回来他们早回来了！而且你忘了他们随身携带的手铐和棍棒，手铐可以抵抗一级致幻！还有他们身上的棍棒，那个可以辨认异常的气息！
麦栗看了不少帖子，从中发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例如手铐，她算是知道为什么她被拷上手铐后，那位巡警明显放松了很多。
那个手铐可以初步筛选并且克制异常使用能力。
但帖子浏览久了，麦栗有种不适的感觉，网络上的言论没有审核机制，有些言论看多了很是烦躁。
有些内容很像前世那种具有煽动性的言论，似乎在鼓动人们去犯罪：为了自己的利益杀点人不算什么，自己活着别人家不能好过，他物资那么多应该分我一点……有种极端利己主义者在狂欢的感觉。
这种高强度的压力之下，恐怕不少人会精神崩溃进而真的犯罪，那时候异常还没干什么，社会秩序就要先乱了。
麦栗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停止了刷贴的动作，那种沉溺其中的感觉顿时消失了。
麦栗心有余悸，果然网络世界犹如万花筒，看多了容易迷失。
异常不知道什么时候降临，但穷鬼快要附体了，麦栗想起自己好像摸到那只萨摩耶了，只是那时候她太紧张了没有来得及查看，也不知道给了多少积分。
默念打开系统，一张只有她看得见的系统界面出现在眼前。
[系统：摸到一只萨摩耶，积分+60。萨摩耶容易掉毛，听说它的毛制作成娃娃有特殊功效。]
总积分：60。
麦栗：“……”还好她毕业了，不然看见这个数字会心梗。
如果是百分制，刚过及格线，给的也太少了！
但是当麦栗继续浏览这60积分能兑换的物品，她流口水了。
超市里所有物品在系统商城内都可以兑换，其中包含了她看中却买不起的肉类。
兑换每样物品只需1积分！数量为单位的按数量计算，重量为单位的按斤计算，换句话说半斤罐装花生油和超过两斤罐装花生油同样花费1积分。
太值了，这60分省着点花可以吃上一个月！
就在麦栗想要兑换那块香喷喷的肉时，她脑海里却不由地浮现了萨摩耶被困在网中奄奄一息倒地的画面。
麦栗收起了手机，自言自语道：“……还是找份工作比较稳妥。”
麦栗走得脚跟都酸了，终于找到一家贴着招聘的店铺，她看了看门匾。
爱心宠物店。
好低调大气不出错的名字。
宠物店里的毛绒绒最多了，这份工作或许最合适她，猫猫狗狗每天可以摸毛绒绒，积分还不是手到擒来？
麦栗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甩出去，不是想好了不要跟奇怪的事情产生关系了吗，万一又跟异常产生交集了怎么办？
况且这个系统来得莫名其妙，本就是奇怪的事情之一。
但酸到疼的脚还是违背主人意愿往宠物店门口走去，全身上下的口袋空空如也，就差脑门写着穷酸字样了，她总要讨生活。
大白天的店门关闭，内里还拉了帘布，店主出去吃中饭了？晚点再过来？晚点被别人捷足先登怎么办？
麦栗试着推动宠物店玻璃门，高声喊道：“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