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分,天空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京城的大街小巷很快便被覆上一层霜白。
裴慎挑着灯笼穿过一条狭窄小巷,在巷子尾的老宅院前停住脚步。
回身掩好院门,男人径直走到西厢房屋前,掸了掸身上落下的雪粒子。
“吱扭——”
屋门虚掩着,轻轻一推便被打开,暖黄的灯光散发暖意,守在饭桌前的娘子闻声转过头。
“三郎回来了。”苏玥站起身子。
“嗯”裴慎应了一声,放下灯笼,转到脸盆架前净手。
苏玥拎着热水壶过来,往铜盆里兑了些热水。
苏玥是今早恢复前世记忆的。
她胎穿进一本科举文,像个提线木偶般被剧情支配了十几年,不止稀里糊涂嫁给了书中最大的反派裴慎,还是按照书中所写,伙同她娘把人家给灌醉,用生米煮成熟饭的老套路逼人成亲。
依照书中所写,裴慎最后会因参与谋逆被凌迟处死。
也就是一刀一刀又一刀,刀刀不毙命又刀刀要人痛的那种死法。
而她这个草包女配从头到尾都是女主对照组,笑料百出、拖累丈夫,最后又受裴慎牵连发配为奴。
这还不算完,因她长得不错,最后还落得个被人糟蹋后弃尸荒野,结束自己悲催的一生。
她同这个草包女配同名同性,连长相描述仿佛都是照着她来写的,所以看书时她一直代入的是女配,没想到真的穿进来了。
还好,裴慎现下不过是个翰林院官职卑微的小编修,距离他权倾朝野还远得很,他还没资格参与到谋逆这种大事件。
说是官职卑微,要看跟谁比,人家起步就是副处级干部,还是最为清贵的翰林官,前途远大,妥妥的高干。
他们虽说成亲三年,实际上裴慎一直在府城读书,所以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
裴慎是被授官以后才接她来京城的,糟糠之妻不下堂,尤其是对裴慎这样科举出身的清贵翰林官,个人品行对仕途的影响极大。
这大概也是当年她能要挟裴慎娶她的最大缘由。
不过两家是多年邻居,没有夫妻之情还有邻里之谊。
苏玥端了粥饭上桌,一人一碗粟米粥,裴慎吃大碗,她吃小碗,一个煮鸡蛋,一碟小咸菜,这就是俩个人的晚食。
翰林院是清水衙门,裴慎出身贫寒,全靠一点朝廷的俸禄过日子,他每个月领取的俸禄总共有七石,约合五两多银子。
京城寸土寸金之地,房价本就高得吓人,他们现在是租住的这处宅子地处东华门修文坊,距离裴慎就职的翰林院不远,租价自然更高。
院子里其他三户也俱都是裴慎的同僚,大家合住,他们这两间西厢房每月是三两银子。
两人除去房租,只剩下二两多银子用于日常开销,就这,还要省出一部分用于裴慎日常交际应酬之用。
日子本就拮据,苏玥前几日染了一场风寒又花去二两银子,俩人现在不止赤贫,还借了外债。
哪敢浪费。
一个煮鸡蛋是给苏玥养身子吃的,苏玥不好意思自己吃,掰开一半给裴慎递过去。
裴慎表示不吃。
苏玥仍固执地将一半煮鸡蛋滑进对方粥碗里,她没有吃独食的习惯。
裴慎似是发现苏玥这次病好之后,有些蔫头蔫尾的,便开口问了一句:“身子可是还有什么不适?”
苏玥感觉这应该就像对方问你“吃了么?”就是单纯的一句客气,她也客气地摇了摇头,“我已经好多了。”
裴慎:“明日我再去抓些药来,巩固上几日。”
“不用,我真的没事了。”苏玥连忙摆手。
一听说要去抓药,苏玥脑袋瓜子疼,天知道这些日子她是怎么把那些苦药咽进喉咙的。
裴慎目光落在苏玥皱巴成一团的小脸儿上,没再坚持。
吃过饭,两人简单漱洗后便早早上床,今年天冷得早,朝廷的柴炭银还没有发下来,外面天寒地冻,屋里炭火没得烧,苏玥一整日胡思乱想,汤婆子还忘记灌上了,冻得她蜷缩成一团。
裴慎拽过苏玥两只手,将她手放到自己腋下,他两条大长腿也将苏玥的双腿绞缠,让她冰凉的脚丫子贴在他温热的肌肤上。
苏玥感觉这大概就是传闻中的“抱团取暖”。
裴慎身上热乎乎的,苏玥感觉还是自己占便宜一些。
裴慎并非那种文弱书生,相反,他生得得高大挺拔,不像个文官,倒像是个武将。
因着出身贫寒,他从小在田间地头种庄稼长大的,到了十几岁才有机会启蒙读书。
后面他读书时亦常到码头帮他大哥扛卸货物,因此肤色晒得有些黑。
也正因如此,殿试时,他的文章本是状元之才,却因吃了面相黑的亏,落了个第四名。
平心而论,苏玥觉得裴慎除了黑点,剑眉星目,棱角分明,还是挺耐看的。
她都嫁给裴慎快三年了,按理说对裴慎的身体早就习惯,不对,是没有觉醒记忆的苏玥习惯了,而她,还是一个新人。
眼下情形,实在别扭,她想要找个让自己舒服一点的姿势——
“啪!”
寂静黑暗的房间中,响声格外清脆,苏玥瞬间瞪大了眼睛,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她、她屁股上竟然挨了一巴掌。
头顶上方传来男人的声音:“不好好睡觉,你扭来扭去做什么。”
声音既没有低沉暗哑,更没有什么饱含情欲,同裴慎平时说话的声音一般无二,完全是她想多了。
苏玥咬着牙将头无力地埋进枕头,明明她同他都老夫老妻,她到底在矫情什么呀。
裴慎摸了摸她头发,似是解释:“你身体才刚好。”
苏玥:“!!!”
念头一转,苏玥反应过来,原来她一直想要用生儿子拴住裴慎,魔怔了般,来京城后几乎夜夜缠着裴慎,是因为这几日生病才算消停几天。
这还不算,为了生儿子她简直各种蠢招频出。
同裴慎做,到底是男上女下,还是男下女上,全都是有说道的。
不止这些有说道,什么时辰做也有讲究,做之前她还经常要上柱香祷告一番,甚至非要逼着裴慎喝下那些香灰水。
老天,这竟然全都是她自己以前干的好事儿,原书作者为了突出她的草包蠢货人设也真是拼了。
可苏玥记得原书中裴慎好像没这般配合,也可能是她记错了,毕竟她经历了在这个世界投胎且生活了这么多年,对于前世的记忆,尤其一些小细节,她也不是太确定。
苏玥沉浸在自己的懊恼中,裴慎却以为她又钻牛角尖去了。
其实他倒也不是非得不配合她,只要她不是太出格,他也懒得同她较真,由着她去就完了。
小丫头差不多比他小了十多岁,两家是邻居,他几乎看着她长大的,眼瞅着小团子被她娘一点点带歪,直到把歪主意打到他头上。
她笨拙的勾引,急得快要哭出来的兔子眼睛,让他有些心软,喜不喜欢,到底是哪种喜欢,他不能很确定。
但可以确定的是,她若对着旁的男人这般做,他打断那男人三只腿。
加上彼时他被县尊大人看中,想要把女儿嫁给他,这位县尊背后的势力是靖王一派,他不想还没有自保之力时就早早卷入漩涡之中。
罢了,天意要他娶他,他也懒得逆天而行。
实际上他们什么也没做,他虽非圣人,也远没达到要做禽兽的地步。
他装醉配合她睡在了一张床上,然后第二天等着被她娘捉奸在床。
俩人就这般顺理成章成了亲。
收回思绪,裴慎把人掉转身子使苏玥同他面对面。
屋里头黑漆漆一片,谁也看不清谁,苏玥只感觉对方温热的呼吸喷在自己鼻尖上,痒痒的,怪怪的。
她就听裴慎幽幽道:“今晚还非要不可了是吗?”
苏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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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玥气得推搡裴慎:“谁想要了,你不要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裴慎愣了愣,“谁教给你的新词儿?”
“不用你管。”
“生了场病,竟还学会顶嘴了。”
苏玥不想同他说话。
……
一夜无话,翌日一大早,苏玥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睁眼一看,屋里头没人,裴慎应当是出去了。
穿好了衣裳,苏玥拉开窗帘,看到外面几家的男人在清扫院子里的积雪,女人们则在灶房里生火做饭。
简单梳洗一下,苏玥推开屋门。
“阿嚏。”寒气扑面而来,苏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裴慎听见动静转过头来,见她就这么大大咧咧出屋来,大步过来,把人推进屋里。
“你干嘛。”苏玥不解地瞪他。
裴慎:“干脆冻死你算了。”
苏玥被强行套上裴慎的那件羊皮坎子,又大又臃肿又难看,关键那羊皮下雪天还有股子说不出来的膻气味道。
苏玥扭捏着不想穿,屁股上又挨一巴掌。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俩口在打情骂俏,苏玥心里知道裴慎就是嫌她麻烦。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苏玥忍了。
等她有钱了,就和离,夫妻一场,大不了到了剧情关键点,她给他提个醒。
裴慎看着苏玥别别扭扭往外走,摸了下鼻尖,这货又哪根弦搭不对付了,该讲究时候不讲究,不该讲究的瞎讲究。
院子里灶房是几家子公用,但各家有各家的灶台,苏玥起得晚,她进屋时另外三家都快把饭做好了。
“玥娘,今儿身子可好利索了?”一个胖乎乎,约莫二十多岁,身穿青色褙子的大嗓门妇人朝苏玥招呼。
妇人姓张,名唤桂娘,丈夫王学文是上一届科举出来的进士,与裴慎同为翰林院编修,两人亦是同乡,所以两家关系不错。
苏玥之前同这位桂娘简直是一见如故,俩人都是乡下出身的所谓粗鄙女子,全都是大字不识一个,还都喜欢聊八卦。
凑在一起蛐蛐人,是俩人最大的乐子。
苏玥被人笑话草包美人,张桂娘与她半斤八两,两人凑一块儿凑不出女主半个脑子来。
桂娘是个热心肠,苏玥卧床养病期间,裴慎需要上衙,一直都是桂娘在帮忙照顾她。
“嫂子照顾得好,我都好利落了。”苏玥朝桂娘走过来。
桂娘道:“做着你们俩口子的饭呢,一会儿到我家来吃,我蒸了鸡蛋羹,你跟福哥儿分着吃。”
苏玥心中感动,桂娘是真把她当亲姐妹处,可惜好人没好报,桂娘辛辛苦苦供丈夫念书,又给他生了儿子,最后还是被个妾骑在头上,活活气死。
苏玥朝桂娘笑道:“嫂子不怕我俩饭量大,我可不会客气。”
俩人正有说有笑,一道温婉软糯的声音插进来。
“玥娘这几日清减了不少呢。”
说话的人正是女主何琇,何琇生得秀美白皙,身段也好,袅袅细腰堪堪被一掌握住,声音也不紧不慢的,温温柔柔。
按照原文中的设定,苏玥一直都是乡村一枝花,从小被人夸着长大,可随夫到了京城后,却处处都被何琇比下去,因此各种同何琇攀比,惹出一堆笑话来。
她又因着被人笑话,把账全都算到了何琇身上,因而由厌生恨,处处给何琇使绊子。
京城同乡下不一样,乡下人讲究实惠,胸大、腰细、屁股翘就是美,因为这样的身段好生养。
京城则不然,京城以“纤细”为美,讲究“轻盈如柳,雅致如竹。”
尤其时下的文人圈子,讲究修身养性,就更加偏爱何琇这种类型的女子。
在原文中苏玥就因为对方这一句再寻常不过的问候,被惹毛了,认为何琇是故意的,故意当着人面讽她胖。
眼下苏玥自然不会这么想不开,苏玥笑了笑,正要开口,却发现她整个人不受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