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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秋狝

作者:遂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皇帝的病情终于渐渐好转,或许是为了稳定人心,七月中旬,宫中下旨秋狝如期,藩王武将与三公九卿随驾。


    九月十七,天气晴好,宜出行、祭祀,圣驾临上林苑。黄土垫道,清水洒街,羽林军在皇帝车驾左右护卫,其他人的马车和护卫仆婢都缀在后面,数千人浩浩荡荡,旌旗翻扬,一路行到上林苑。


    上林苑是皇家园林,占地极广,渭、泾、沣、涝、潏、滈、浐、灞八水出入其中,里面奇木珍草遍布,禽兽鱼鳌无数,江川山脉缭绕,离宫别馆坐落,满眼绿茵,一望千里,辽远无际。


    一行人到的时候才至午时一刻,皇帝主持的正式的狩猎在明天,所以修整入住后众人便散开,或稍作休憩或出去打猎跑马。


    楚暄和几个年龄相近的王孙公子出去游猎了一下午,皇帝尚武,公卿大臣的子弟也少有不通骑射的,这里面的百兽飞禽养得膘肥体壮,回去的时候,几人各自的护卫马上都绑着猎物。


    出汗太多,他一回去来不及吃晚膳便先吩咐人去备水沐浴,他不喜人沐浴时近身,洗完擦身时便听屏风外有人回禀的声音,“殿下,晚膳备好了。”


    “知道了,下去吧。”


    楚暄应了一声,随手取过衣裳穿上,外面传来几声轻巧的脚步声,他系着衣带的手一顿,眉眼一冷。


    那道身影从他身后靠近,忽然扑了上来,楚暄眼眸凌厉,余光一闪,有力的手臂朝身后一抓,右手扼住那人的脖子。


    等他看清,却对上了一张皮肤黝黑五官清秀的脸,眼眸狡黠地望着他,楚暄错愕地看着他,那人眉眼微弯投进他怀里,“殿下好俊的身手。”


    他方才刻意压着嗓子说话,这会恢复了正常的声音,怪不得他没听出来。


    楚暄无奈,把他拉开了一点,抬着他那张乔装过的脸看,“胆子这么大,你该庆幸这里没有刀剑,怎么进来的?”


    徐青弦原本的面容被他拿了一层木炭灰糊得灰头土脸,头上带着冠帽,身上穿的是深青色的衣裳,不是那身内侍的服制,大抵在夜里不太看得出来。


    “奴婢编了个借口。”


    徐青弦摊开手心给他看,是那块玉佩,拿着他贴身佩戴的东西,自然在他的别馆行走顺畅。


    “殿下?”他们这边的异常惊动外面的侍从,有人走进试着询问了一声。


    “无事,你们都先出去。”


    “喏。”


    楚暄看了徐青弦一眼,那双眼睛在黑黑的皮肤衬托下显得更亮,满眼无辜地看着他,楚暄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披上外裳带着人走了出去。


    他在软榻上坐下,徐青弦取过旁边放着的擦干头发的布巾在他身旁坐下,仔细地拢过他的头发吸干水分,“殿下今日去打猎了吗?”


    楚暄应了一声,随手拨弄着桌上一个鲁班锁,偏了偏头,“怎么知道的。”


    “桌上都是野物的肉。”


    徐青弦换了一条巾子动作轻柔地擦拭他鬓角的头发,声音忽然轻了几度,“上午鲁王殿下去打猎,打中了一头幼鹿献给了陛下,午间周美人侍驾,陛下用了一杯鹿血,”他停了一下,接着说,“下午传了太医正。”


    楚暄手上动作一顿,片刻后又重新拨弄着那个鲁班锁,好似什么都没有听见,下一刻,徐青弦的拢着他头发的手忽然被抓住手腕,他侧过身子看着他,声音微沉下来,眉目也显得格外冷肃,“任何出格的事情都不要做,知道吗?”


    皇帝一向多疑,这些时日瞧着性情比数年前更阴晴不定了些,如果让他觉得身边的人有异心,哪怕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痕迹,他也会宁错杀不放过。


    徐青弦一怔,点了点头,“喏。”


    楚暄的神色和缓下来,手指摩挲几下他的手,“继续吧。”


    楚暄看着手里的东西,皱了皱眉,皇帝年轻时南征北战,他体格健壮,年至五旬还能拉开近十石的弓,日日勤于处理繁杂政事...


    “殿下,好了。”


    徐青弦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的头发被擦得干了,用发带绕了几圈松松系起来。


    “晚膳用过了没。”他起身饭几前跪坐下,案几上烹出来的都是他今日打的猎物,下面一直用炭煨着,保证菜式既不会凉了又不会太变得软烂,旁边的三足酒樽里还盛了一盏鹿血。


    “用过了。”


    “殿下今日收获颇丰。”徐青弦跪坐在他左侧,取过筷子替他夹了一块鹿肉,他眨了眨眼睛,本还打算说些什么,思及自己现在涂得一脸黑的样子又咽了回去。


    楚暄应了一声,舀了半碗鸽肉汤放到他面前,“陪我吃一些。”


    徐青弦一怔,看着他收回去的手,握紧了筷子,“...是。”


    他收回筷子,看了身侧的人一眼,楚暄的鼻子和眼睛像皇帝,鼻梁很高,侧面看更明显,不笑时很容易显得冷淡。


    徐青弦沉默地拿起汤匙,有些不习惯地送往自己的方向。


    许多时候,他觉得自己无法看清楚暄,他知道的,他不是那种全无野心的人,展现在人前的也不是他最真实的性格,静水流深,大约是对他们这位殿下最好的诠释。


    徐青弦从不吝于在他面前展露自己的利用价值,让他看到在皇帝身边有一个近侍作为眼线,是一件多么便宜的事情。可事实上楚暄却很少跟他谈论起那些事,现在又反而让他不要做出格的事情。


    他们待在一起的时候,很多时候是他在一边磨墨看着他或写或画,有时他无事可做便忍不住同他说话,他总是会回应,甚至反过来跟他解释清楚是什么意思;到后来楚暄开始教他念书练字,又变成他在桌案上临贴,楚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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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或裱画或刻印。


    午后树叶婆娑,日光照影,蝉鸣轻响的时候,手里握着毛笔,徐青弦难免生出恍惚之感。


    他会的东西很多,上马能挽弓穿杨,提笔能泼墨作画,有一日楚暄问他想不想学,他点了点头,于是他开始教他,甚至偶尔会让他乔装过后带他去京城郊外跑马。


    马蹄踏过夯得坚实的道路,将喧嚷市井都甩在身后,无拘无束的清风送来青草被晒过后的味道,并不好闻,与宫中各色名贵的香料无法比拟,但是颠簸在马背上的时候,四周景色往后倒去,他的心里忽然充斥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


    暄,是温暖柔软的意思,这个字和他稍显冷淡的性子好像不太相符,但徐青弦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是个冷漠的人。就仿佛,冬日稀薄的阳光,并不很灼烈,却很让人贪恋。


    明明一开始是他主动勾引他,可是后来他好像才是一直被蛊惑的那个人。


    很多次,他都会在他的亲吻和怀抱中有种被由衷喜爱的感觉。这种感觉比那一夜的催情香的效果更剧烈,让人从心里生出惰性,只想不管不顾地沉溺其中。


    而楚暄,他同许多王公贵族一般仆婢环绕,姿态高贵清冷——实际上,他并不是没有见过脾气宽和的贵人,但是他们再宽和也绝不会纡尊降贵去给奴婢之流盛一碗汤,这叫主婢颠倒,辱没身份。


    但是偏偏他就这么做了,好似这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可是他得到了什么呢?徐青弦想不明白,楚暄给他的这一切他得到什么了呢。广陵王愿意让他攀附做他在这禁宫深水中的一根浮木已经是慈悲,他有什么资格让他这样厚待呢?


    徐青弦忽然明白了那时在弘文馆楚暄警告他的那些话,如果他真的是个心狠的人的话,那么他确实很危险,因为他好像,终于不得不承认,楚暄太好,好得他想不管不顾地沉溺。


    *


    十八日,皇帝和众人登高台,军士擂鼓后,皇帝长弓一挽,射中了一头雄壮的公鹿,公鹿倒地不起,众人霎时喝彩起来,崇慕尊敬地望着高台上的君王,又皆蠢蠢欲动地看着底下。


    旌旗一扬,皇帝穿着软甲持弓上马,气氛一下热烈起来,一众勋贵大臣纷纷随同左右,护卫紧跟在后,马声嘶鸣,君臣数百人一骑绝尘而去。


    曹中常侍等奴婢皆留在高台上,徐青弦看了楚暄一眼,他身着软甲,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握着弓,在马上身姿显得更挺拔,眉目带着凌然意气,一夹马腹跟在皇帝身后驰骋而去。


    一个时辰后,皇帝带着羽林军返回,众人则纷纷散开各自三三两两地望其他地方去,楚暄想起徐青弦的话,缰绳一拉,跟随在皇帝身边回去。


    等候在高台上的人见皇帝回来,纷纷上前侍候,马房的人接过缰绳将马匹牵到一旁,变故陡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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