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王茉起的比平时早。
想着晚上的应酬,她特意化了淡妆,挑选了条质地精良的高领连衣裙,搭配驼色长风衣,精心打理了头发,整个人看起来更显精致正式。为了工作方便,出门时她仍是决定穿舒适的平底鞋,但揣了双高跟鞋在包里,才算万事俱备。
为了肖络这场临时的安排,王茉跟同事们费了不少口舌,好一番解释和协商,才终于有位老师勉强应承换班,不过要先回家安置好孩子才能过来替她。
肖络自然开心但并不显得意外惊喜:“辛苦了宝贝,晚上我来接你。”
王茉回复:“不用,我可能会晚到,自己打车过去就行。”
“行。”肖络回复得很快,“北厅。”
王茉盯着这简短的回复,轻轻吐了口气,把手机收了起来。
当天傍晚,替班的同事意外提早出现,说拜托了婆婆去接孩子,可以早点让王茉去赴约。
王茉再三道谢,想着肖络应该已经在路上,便径自打了个车,直奔日出东方酒店。
她提前在单位换好了行头,在车上又适当补了补妆,出租车停靠在酒店门前时,时间掐的很好,比酒会开始的时间早到了十几分钟。
既然早到了,王茉想着最好还是和肖络一起进去,免得自己落单尴尬。
正在她掏出手机想要拨肖络电话时,就见一辆熟悉的白色小轿车缓缓进了酒店的大院。
是肖络的车。
王茉收回手机,目光朝车子的方向看去。
小轿车没有直接开进后方停车场,而是先朝正门方向驶了过来。
车速压得极缓,小心翼翼地避让减速,好像生怕颠到里面的人。
隔着车窗,王茉隐约看见副驾驶的人影。前面的遮阳板放了下来,遮住大半张脸,一只纤细手臂半举着,似乎是在冲着镜子补妆。
应该是顺便稍了同事来。
王茉没多想,正欲上前几步招手,肩膀却突然被轻拍了一下,
“您好女士,是来参加统计局酒会的吗?”酒店服务员笑容满面。
“嗯,对。”王茉颔首。
“那您这边请,在北厅。”服务员大概是见王茉在门前徘徊了一阵子,好心指引。
王茉笑着摆摆手,“谢谢,我等人。”
服务员了然点地点头,转身去招呼其他的宾客。
就这片刻的耽搁,再抬眼——白色小轿车已经开到了酒店正门前,副驾驶挡板不知何时已扣了回去,露出年轻女孩妆容精致、眉眼带笑的面庞。
肖络挂了P档,完全没注意到车外的王茉,侧过头笑着对女孩说了句什么。女孩却没看他,只是低着头看着脚下,微微嘟着嘴,眉头拧着,一脸不耐烦。
肖络无奈地笑了笑,利落地解开安全带,快速下车绕到副驾那边。女孩也顺势推开车门,侧身坐着,表情委屈地伸出一条腿,高跟凉鞋的细带子在空中晃悠着。肖络再自然不过地俯下身,手指熟练地把带子交叉绕过女孩纤细的脚踝,轻轻系好。
两只鞋都穿好后,女孩这才笑起来,伸出一根手指,像逗小狗似的,轻佻地挠了挠肖络的下巴,然后才心满意足地昂着头下了车。
这过分亲昵的一幕,不偏不倚,透过酒店明亮的玻璃门,清清楚楚地落进王茉眼里。
她的大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却本能似的僵直在了原处,迈不开步也说不出话。
心跳最先有了回应,“咚咚咚”击鼓般飞速地震动着,似乎对眼前的一切已经有了判断。
女孩心情不错,从王茉身边路过时,脚步都是轻快的。
王茉看清了她的脸,似曾相识,用力回忆了片刻,想起曾在肖络微信置顶的列表里见过她的头像。
肖络笑着解释:市里领导的千金,得打好关系。
原来是这样的关系。
肖络目送着女孩走进大门,这才终于看见了王茉。他脸上春风得意的笑容瞬间僵住,紧接着转为惊讶和慌乱,急切地朝她挥手,示意她过去。
王茉面无表情,像尊冰雕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肖络脸色一变,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懊恼和急于掩饰的慌张。他手忙脚乱地关上副驾车门,快步朝王茉走来。
“先生,这里不能停车!”酒店的工作人员再次适时出现。
“知道知道!就说两句话!马上走!”肖络焦躁地解释着,又扭头冲王茉喊:“茉茉,你先上车!”
叫她上车?是怕她失控,还是怕她去拦人?
短短几秒钟,最初的震惊迅速冷却,凝结成尖锐的厌恶。当肖络伸手想来抓她手腕时,王茉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猛地缩手躲开了。
“不用拉我,”她的声音冷得像块铁,“我上车。”说完,她直接绕过肖络,拉开后座车门,弯腰坐了进去。
肖络紧跟着钻上车,“砰”地一声关上车门,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匆忙地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眼神里有些诧异,但也没说什么,一脚油门,驶进昏暗的地下停车场,
“怎么坐后面了?”肖络开口发问。
这个问题很荒唐,副驾驶的位置尚还存有“领导女儿”的余温与脂粉味,王茉如何能忍受?
想到这儿,王茉愈发觉得整个车上混合着车载香氛和香水的味道有些莫名熟悉,只回忆了片刻便想起肖络昨晚在全聚德脱下外套时,也是这个味道。
呵,昨天饭局迟到半个小时,原来是送这位“同事”去赴宴了。
王茉没回答,打开了车窗,将目光投向车外。
车轮碾过水泥地,发出单调的摩擦声。肖络在迷宫一样的停车场里转了好几圈,终于在最里面、灯光最暗的角落,找了个前后左右都没车的空位,熄了火。
浓重的黑暗瞬间吞没了车厢。
王茉盯着窗外,低低笑了一声,“你就这么见不得光?”
肖络从前座扭过身,避开她的问题,反而用带着点责备的语气反问:“你不是说要晚到吗?”
“怪我来得太早了?”王茉的声音有点发抖,但眼神却像刀子一样锐利,“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肖络的音量一下子拔高了,“那是我们市局领导的女儿!刚毕业分到我们处实习的!小妹妹没车,我顺路捎她一程,这有什么问题?!”
“噢……妹妹啊……”王茉轻轻吐出几个字,目光愈发的黯淡,翻涌的情绪在逐渐消失。
“你这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肖络皱起眉头,“人家小姑娘一口一个‘肖哥’叫着,我不就当个妹妹处吗?”
王茉替他把潜台词说了出来:“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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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法肮脏,误会了。”
肖络重重叹了口气,满脸的不耐烦:“不就开玩笑摸了我一下?现在的小女孩都这样,没大没小!这醋你也吃?”
潜台词是,都是她主动的,跟我可没关系。这种烂俗的借口居然真能从嘴里说出来,王茉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干脆闭上嘴不再说话。
肖络看她不吭声,语气渐渐稳了下来,像重新掌握了主动权:“人家是领导的宝贝疙瘩,说不得骂不得,只能顺着哄着。局里那个大项目负责人位置还空着呢,这你总懂吧?”
“再说了,”他话头一转,搬出了大道理,“你爸妈不是一直希望我赶紧事业有成吗?我这样拼,你以后不就能早点轻松点,在家享清福?”
王茉依旧没发声,她直直地看着肖络,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怒火,在他一句句“合情合理”的解释中,竟然奇异地沉淀下来,变得越来越冷。
他每多说一句,那点靠着“知根知底”、“门当户对”、“父母满意”勉强维系起来的微弱火星,就熄灭一分。
王茉曾经努力地说服自己,既然定了婚约,就好好相处,朝着组成一个家的方向去努力。可肖家总有办法消耗掉她那点期待,而肖络自己,更是亲手把所有的可能都掐灭了。
见王茉脸色似乎缓和了些,肖络暗自松了口气,身体往前凑了凑,放软了声音:“好了宝贝,别闹脾气了,啊?酒会马上就开始了。”
相敬如宾,处处忍让,换来的只是他的得寸进尺和理所当然。
身边久久散不去的甜腻香水味,肖络的虚情假意、以及整个肖家高高在上的态度……
所有的一切交织成一张网,把王茉心里最后一点留恋彻底闷熄了。
她抬起手,指尖在戒环上停了一瞬,随即毫不犹豫地摘下,轻放在驾驶座旁边的储物格上。
再抬起头时,她的眼神已经像一潭深不见底的静水,毫无波澜,
“我们分手吧。”
肖络瞳孔猛地一缩,难以置信地先看了看那枚戒指,又猛地抬头死死盯住王茉,像是没听懂她的话。
“都是成年人了,好聚好散。”王茉语气平静,“我爸身体不好,受不了刺激,给我点时间,我会自己去跟他解释清楚。”
话落,王茉推开车门下了车。
肖络见状回了神,也紧忙下车,要去拦她。
他的手还没有碰到王茉,被她抬臂虚虚一档,躲开,
“噢对了。”她直直看向肖络,“最近是肖叔提正的关键期吧?咱俩这点小事,就别闹大了,免得脸上挂不住,你说呢?”
那眼神,冷静,陌生,却又依稀是多年前校园里那个骄傲又明亮的王茉。
踏出停车场,傍晚微凉的风立刻包裹了她,吹散了车厢里那令人窒息的甜腻香气。
王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感瞬间流遍全身。
这门婚事,对她来说,不过是又一次无可奈何的接受,像过去无数个被安排好的选择,早已把她的生活变成了一摊死气沉沉的灰烬。
她曾经那么努力地想在里面拨弄出一点火星,结果却只是把自己埋得更深。
原来,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死灰怎么可能复燃?
她得先将灰都清扫出去,才能有氧气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