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自衡摇摇头:“虽然狗血,但未必是空穴来风。”
傅尘雨笑:“没想到自衡兄如此童心。”
周自衡见对方咬死不松口,也不好再纠缠。
他向下望去,只见潭水深深,之前所见那一点亮晶晶的东西却不见踪影。
周自衡有些古怪,但也只当是什么钗环首饰,便没放在心上。
“听闻义父要在此处设宴,不如我等就在此等候。”傅尘雨席地而坐,邀请周自衡一同坐下,“我听闻自衡兄年少成名,也想听你说些趣事。”
周自衡惊讶:“我这般籍籍无名之辈,尘雨兄如何得知?怕不是诓我!”
虽说如此,但周自衡还是应邀坐下。他从拜师学艺说到江湖游历,就差没和傅尘雨拜把子了。
傅尘雨:“……”
很快,暮色四合,黑夜降临。
月光如霜,将瀑布染成一道流动的银练。
夜风掠过,水帘轻颤,碎成无数莹亮的星子。
李晋带着壮丁,在练功台上摆满酒席。
他笑呵呵地和周自衡打招呼:“小兄弟来得真早。”
周自衡散漫惯了,此时也懒得起身,只略略拱手道:“还是多亏尘雨兄招待周到。”
不多时,其他请战者也缓步而来,众人席地而坐,以天为盖以地为庐。
壮丁们将美酒美食摆满,为众人斟满美酒,李晋举杯,刚准备发表慷慨激昂的讲话,李之珩就喘着粗气走到练功台上,嘴里还念念有词:“老古板真是疯了,把酒席摆在飞台澹瀑,是要累死我吗。”
李晋想骂,但众目睽睽之下,又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只好怒瞪李之珩。
李之珩置若罔闻,还是傅尘雨上前解围:“想必是少爷勤学苦练耗尽体力,现下刚好来饱餐一顿。”
在座的都是人精,谁不知道背后真相?但他们还是卖给李晋面子,纷纷夸赞虎父无犬子、李谷主后继有人。
周自衡一手托腮一手斟酒,既没有拆台也没有附和,只是默默看着傅尘雨。
刚刚有个壮汉俯在傅尘雨耳边说了什么,周自衡耳聪目明,从只言片语和口型中勉强辨认出对方说的是“人已带到。”
他将佳酿一饮而尽,直觉溧阳大会恐有大事发生。
山岚渐起,酒过三巡,周自衡醉意上头,索性起身告退。
从飞台澹瀑回到溧阳谷中有两条路,一条是灯火通明的大路,沿路有壮汉指引方向;另一条则是幽深的小径,也是傅尘雨带周自衡上山的路。
月光正好,周自衡另辟蹊径,踏上小径。
却在这时,周自衡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霍钦手执长弓,正欲上山。
他酒醒了大半,诧异地看向霍钦,刚准备说话,谁知霍钦也同时开口,两人异口同声:
“你怎么在这里?”
“自衡兄,好巧。”
周自衡:“……”
他朝霍钦手里的长弓看去,黑夜里,漆黑的弓却格外皎洁,宛如一捧凝固的月光。
“你手里的不是观战帖吗,按理说三日后才能进入,你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霍钦早已不是那副乞丐模样,他换了一身崭新的装束,故作神秘,笑道:“一点小手段。想必自衡兄应该不会告发我吧?”
周自衡心道这溧阳大会真是越来越热闹了,嘴上却说着:“这可说不准。”
和霍钦擦肩而过时,周自衡才看清他眉间有一朵伶仃的花苞,像是面纹。
然而周自衡实在无暇管什么霍钦傅尘雨了,今夜月光太好,好到他身负的折桂诅咒蠢蠢欲动。
他左胳膊小臂因疼痛而不停颤抖,面上却十分平静,叫人看不出自己正遭受怎样的痛苦。
周自衡加快脚步,直到回到溧阳谷客房里,喉咙才压抑不住痛苦的呻吟。
他挽起衣袖,小臂上,一枝栩栩如生的桂花像吸血蛭虫一般牢牢扒着血管,根系深深扎进血肉里,吞噬周自衡的生命。
这枝桂花颜色橙黄,仿佛要活过来,随着脉搏的节奏一胀一缩。
周自衡痛得两眼发黑,差点昏死过去。
冷汗顺着他的太阳穴滚落,窗外,圆月高悬,犹如玉盘。
今天是十五。
……
酒散人尽,傅尘雨扶着醉醺醺的李晋回到房间,自己则又来到水榭之中开始练剑。
他被李晋抚养已有整整十年,从没有一天懈怠过。督促自己学剑、练剑,只为了有一天能光明正大获得溧阳剑法传承。
可是……
傅尘雨挥剑,斩断水榭中飘落的树叶。
可是李晋宁愿再招一个义子,也不愿将剑法传承与他。
傅尘雨收剑入鞘,离开水榭,背影茕茕。
李晋酒醒得很快,他一个人坐在床榻上,目光却投向水榭的方向。
霍钦提着李之珩从屋顶跳下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褪去了溧阳谷主的光环,李晋不过是个半百老人,这些年身体不适,更让他平添老态。
李之珩在霍钦手里像个无助的小鸡仔,他破口大骂:“你是什么人?!怎么敢这么对我!”
李晋叹气,累到发不出火:“珩儿,这是我为你请的教习先生。”
李之珩听闻闹得更厉害了:“什么教习先生,一个使弓的怎么当我的教习先生!”
霍钦“啪”一下放开李之珩,让对方脸着地摔了个狗啃泥。
“啊,一时手滑。”
一向宠儿子的李晋却没什么表示,看都不看李之珩一眼,对霍钦道:“你的邀月弓我已归还,还望你能信守承诺,护我儿一条性命。”
霍钦并不买账:“这生意可不是这么算的,邀月弓只换来我教你儿子剑法而已,可没说我要护他周全。”
“想提更多的要求,那是另外的价钱。”
李晋有些为难:“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可是关于你父亲的消息,我确实所知不多……”
霍钦冷笑:“你就算只知道一个字也得说。”
李晋苦笑,思索道:“我只知道你的父母年轻时和梅花山庄有些牵扯,旁的就不太清楚了。”
梅花山庄,锻造世家,江湖上叫得出名的神兵利器大多出自山庄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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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钦得到答案,这才许诺会在溧阳大会上护李之珩周全。
李之珩趴在地上装死,等霍钦离开后才腾得一下站起来,好奇地问:“爹,那人是谁?”
李晋没想到自己多年来耳提面命都付诸东流,没好气道:“都说出邀月弓了,你还不知道他是谁?这么多年来,我和你说江湖见闻,你到底听没听进去?”
李之珩这才做出恍然的神情:“哦!原来他就是年少三杰之一,邀月弓霍钦啊!”
“那他要是请战溧阳大会,咱家这溧阳剑法岂不是要拱手相让?”
李晋挤了挤眼睛:“别怕,我没给他发请战帖。”
李之珩无语:“那你给三杰中其他两人发请战帖没?万一人家也来了呢。”
李晋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三杰中只有霍钦早早闯荡江湖,另两杰都是圣山弟子,深居简出,看不上咱们这剑法。”
李晋说着年少三杰,又把话题拐到李之珩头上,恨铁不成钢道:“我请霍钦来当教习先生,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多和人家学学,多长长见识……”
李之珩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边敷衍地“嗯嗯”,一边慢悠悠蹭到门边,等待时机拔腿就跑。
李晋气得想追,但身体每况愈下,只能眼睁睁看着李之珩逃走。
他咳出一口血,眉目忧愁:“之珩……我该拿你怎么办……”
李之珩的母亲去世得早,李晋又不舍得逼儿子苦修剑法,这才宠得他像个无能草包。
自从摘星阁做出判词,说他活不过今年冬天后,李晋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
在他的掩饰下,李之珩总觉得时间还多、还早、还够,不把溧阳剑法放在心上,李晋实在无可奈何。
……
里阳城中。
一辆马车趁宵禁前驶离,咕噜噜往溧阳谷而来。
驾车的马夫是个独眼男人,看起来凶神恶煞。
也正是多亏了他这副相貌,马车里的人奔波一路,都没什么山贼敢打劫。
“夫人,前头就是随进山脉了。”
马车里的妇人掀起车帘,望向月夜下的山体,喃喃:“这里就是溧阳谷所在之地吗?”
车夫点点头,过了半晌才想起来马车里的妇人看不见,他接着解释道:“小姐在溧阳谷里等您,你们多年未见,想必有很多话要说。”
妇人沉默,慢慢坐回到马车里,话语被厚重的车帘阻拦,独眼男人听不真切。
“有很多话说吗……”
“但愿如此……”
马车慢悠悠驶向溧阳谷,妇人脑海里却浮现年幼的女儿的面容。
多年过去,女孩的脸早已模糊不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否认出女儿。
十五的月亮刚爬上枝头,溧阳谷的夜就泛起了涟漪。
一个饱受诅咒之苦的周自衡,一个受人所托的霍钦,一个怀揣秘密的傅尘雨,一个被李晋磨耳朵的李之珩,还有一个认亲的妇人。
今夜注定无眠。
山风微凉,吹散悲欢。
三天后,溧阳大会在飞台澹瀑上如期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