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京城。
“呜——”一声悠长的火车长鸣声中,从A省省会开往京城的火车缓缓进站了。
一个身穿灰布列宁装的女人站在接站的人群里,望见那个穿着草绿色旧军装、背着黑色大包、风尘仆仆走出来的熟悉身影,立刻高高挥起手,亮着嗓子喊,“建国!建国!这儿!”
岳建国诧异地走过来,看着妻子和琼英。“琼英,你咋来接站了?你咋知道我今儿到?”
和琼英鹅蛋脸,细眉笑眼,看着很面善。
“我不知道啊,我就是想着你也该回来了,这几天下班都顺道过来瞅一瞅。”她瞅着岳建国的神色,善解人意地补了句,“主要是这几天办事的地儿就在附近,方便。”
岳建国听了,心里一暖。
俩人走出站口,看见了家里那辆半旧的飞鸽自行车。
岳建国主动说,“我骑吧。”和琼英也没争,利落地侧身坐上后车架。
和琼英问,“怎么耽误了这些天?不是说去两天就回么?”
岳建国还没搭话,脑子里先冒出小弟阿宁那张倔强的俊脸,以及桃丫那张美得不像凡人、却偏偏让他憋气的的俏脸蛋儿——他一想就心烦,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和琼英敏感地问,“怎么了?出啥事了?你不是去看阿宁的吗?”
岳建国烦躁地说,“就是去看他的!”
要不是专程去看他,也不至于惹一肚子气,最后还灰溜溜地被“赶”回来。岳建国现在想起来还堵得慌。
“那……是咋地了?阿宁他……”
和琼英小心打量着丈夫脸色。她也知道,岳建国在孟家说到底,最多算是养子身份。虽说孟、荣两家四位老人坐镇,孟老将军、荣老司令,还有两位明理宽厚的老太太——没人明面上说什么。岳建国这些年在两家也处的自在,他真心把孟家当自己家,反倒那个生父他从不提起。和琼英也只见过一面,连话都没说过。
但孟誉宁(也就是李旺国)可不一样。他从小走失,孟部长对他怀有深深的愧疚,连带孟、荣两家都觉亏欠了他。
而他又生得那般挺拔俊朗、气宇轩昂。不怕人笑话,和琼英头一回见他时都看得愣神,自个儿脸上直发烧。
她觉得自己丈夫岳建国已经算是端正了,孟、荣两家也个个没有丑的,偏偏这孟誉宁竟长得如此俊美。
何况他还是个作风冷硬、神情严肃的军人,配上一张冠玉似的脸,那股气质既格外慑人又格外迷人。
最关键的是,都说他长得像荣奶奶早逝的长子荣岱英,不说十分像,也有七八分,连那股劲儿都像。
荣奶奶格外钟爱这个失而复得的外孙,简直放在心尖尖上。
荣奶奶在两家的地位不言而喻。有她的疼爱,誉宁在两家的身份自然不同寻常,可以说,没人敢轻慢他一丝一毫。
和琼英毕竟是外姓媳妇,不像岳建国那样自小融入得自然,心里总存着几分敬畏。
一边是畏惧,另一边,她因这两家姓氏得到的好处又是实实在在的。
所以她处处带着小心。此时听岳建国语气不对,生怕他跟孟誉宁闹了不愉快,不由得担心起来。
岳建国越想越憋屈。桃丫的存在,简直让他像是生吞了一整个大元宵,咽不下,吐不出,堵得慌。
但这些话又不便对和琼英抱怨,他只得强压下去,皱着眉头说,“唉!……没事。”
和琼英更担心了,可见丈夫脸色沉沉,也知道问不出什么。只得把疑虑悄悄压在心底。
“咱回大院,还是去筒子楼?”
和琼英在出版社上班,离大院有些距离,平常他们就住分配到的筒子楼,逢周末或放假才回大院。
但岳建国对那个大家庭分外依恋,所以有时候不是周末,他们也会特地赶回去。
岳建国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不由皱眉。坐了两天火车,身上味道有些难闻。
他可不想这样见孟爷爷、孟奶奶、荣外公、荣外婆,还有岚英婶婶他们。
“先回筒子楼去洗把脸,换身衣裳,再过去。”
“成。”
和琼英望着丈夫郁郁的脸色,听着他不时长吁短叹,终于忍不住了。“建国,到底出啥事了?你是不是跟誉宁闹矛盾了?誉宁年纪轻、脾气硬,你有事让着他点儿……”
“唉,你想哪儿去了?”岳建国无奈,“上回我去之前不跟你说了吗?听说A军区那边有人给誉宁介绍对象,据说是隔壁大院夏阿姨的外甥女,你知道的吧?”
“啊!”和琼英想起来是有这回事,连忙问,“亲事没谈成?誉宁没看上?”
她琢磨着夏泽群的外甥女,再怎样也该有几分像姑妈,“姑娘长得也不差吧?他没相中?”
岳建国长叹一声,真是越想越闷。“算了,这一出闹的……回去再说吧。”
大碾子村。
此时也是傍晚。
天光还未散尽,西边还残留着一抹蟹壳青,几缕金灿灿的的晚霞,给院墙和靠墙堆着的柴火垛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暖黄光晕。
家家户户房顶升起了袅袅的炊烟,李家灶屋上空也一样。院子里漫开柴火呛人的气息和饭菜的香味,透着一股安详舒心的静谧。
而此时正在院里欢快蹦跶,不时探头往灶间里瞅,却被范海棠怕她弄脏衣服赶出来的桃丫那娉婷的人影,则更像一个梦——一个李旺国在黄昏时连呼吸都放轻、生怕会惊扰了的活生生的山精。
自从李支书提醒他明天就是正式的定亲宴了,李旺国这心里到现在还飘飘悠悠地着不了地儿。
他总像是躺在云彩上,晕晕乎乎的,他真要跟这个又美又娇、时而蔫儿坏,时而甜得像蜜的小丫头订亲了?
以后,桃丫就真正和他栓一块了?这亲事定了就不能反悔,然后他俩还得结婚,还得成……夫妻?
嗐!光想到“夫妻”这词,李旺国就脸上发烫。不敢想,不敢想。
他轻咳了一声,突然眼前凑过来一个大脑袋,是李庆国,一脸窥探的表情:
“二哥,你想啥呢?我瞅你站这儿傻笑半天了。娘叫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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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李旺国清了下嗓子,推开弟弟的脑袋,“没想啥。咋这么快就吃饭了?”
他觉着就在院里发了下呆,怎么饭就好了?
他四下张望,“桃丫呢?”
李庆国气鼓鼓地,“二哥你还问她!你不晓得?那丫头一听吃饭,比谁跑的都快,跟脚下长了风火轮似的!”
李旺国虽觉小弟不该这么说话,但这形容莫名生动,活灵活现,想到一个踩着“风火轮”飞奔的桃丫,他忍不住笑出来。
李庆国更来气了,“还笑!还笑!二哥你知不知道,在桃丫眼里,吃的可比你重要多了!你看她都不叫你,自个儿就冲进去了,还是我来喊你的。只有我惦记着你!哼!”
不得不说,李庆国挑拨很有一手。
李旺国不爱听这话了,俊脸微沉。
李庆国看他脸色沉下来,心中暗喜。
谁知道这时桃丫突然端着碗从灶间蹦出来,脆生生喊,“李旺国!你咋还不来吃饭呀!你不知道李庆国胃口多大?等会儿都被他抢光啦!”
话音刚落,李旺国原本微沉的脸霎时云开日出,笑得一脸灿烂!
从没见二哥笑得这么灿烂的李庆国不由傻眼。
尤其桃丫还公然污蔑他,李庆国气得跳脚,“谁胃口大?谁?专挑好吃,一吃不抬头的不是你吗?哼!你心眼太坏了!坏得很!二哥——”
他还想拽着二哥,让他看清楚元桃丫的真面目。这丫头,德行不行啊!当面就污蔑他,还挑拨!
可他连喊几声“二哥”,李旺国压根没留意,忙不迭地说,“桃丫,别蹦!端着碗呢,小心磕了,碎瓷片扎着手。”
说着就迎上去,一把扶住正要蹦下台阶的桃丫。桃丫就势转身,小两口手挽手,李旺国还自然接过她手里的碗,替她端着,甜蜜蜜地进屋了。
枉做小人的李庆国张着嘴愣在原地。
这幕正巧被走出来的荣和平看见,不由噗嗤一声乐了。
虽说起初他也有点若有若无的嫉妒,但时间久了,他发现桃丫美是美得惊人,但那性子……他自认招架不住。他也没耐心像表弟那样处处护着,时时纵着,有能力有耐心在后方兜底。
桃丫那风风火火的脾性,还真就得配表弟这沉稳的性子!
没想到他都看开了,李庆国还上蹿下跳试图“拆散”这俩人。
不过他那“反桃丫统一战线”至今只有一个光杆司令吧?真可怜……呃,不对,要不是老岳走了,他俩没准真能结成同盟!
想到这,荣和平笑得直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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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建国换了身干净的蓝布中山装,自觉精神不少,跟和琼英一起出了门。
他们来到大院门口,却意外碰见了陆爱军。她是夏泽群的女儿,住在隔这里有些距离的隔壁大院。
她平时很少过来,因为她在那边大院算是圈子里领头儿的,在这边可混不出息,这边的小伙子们也不捧着她,所以她不爱过来。
“爱军,你咋过来了?”和琼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