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官！”见到活人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她一头扎进他的怀抱，令人安心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静闭室的灯光笼罩在谢无奕的身上，低垂的眉眼被光影刻上一层阴翳，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由于他太久没有动作，陆钦游突然后怕：“你到底是不是谢长官？”
谢无奕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这时她才发现刚刚用力过猛，导致谢无奕的领口被扯开了一截，露出了一截精致的锁骨。
她没有伪装好自己的眼神，来不及掩饰的情绪因为距离过近而被无限放大。
谢无奕打断她的话，反问道：“你难道不想对我这么做？”
她僵住。“您、您说什么？”
“回答我的问题。”谢无奕逼近她，指向自己的颈侧，“你难道不好奇玫瑰香到底从哪里来？”
她呼吸一滞，不自觉向他靠近，这或许是她生平第一次接受这种诱惑。他的眼眸在黑暗中变得像孔雀的翎羽，每一次眨眼都会变换颜色，她伸出手去，想要触碰他眼尾的一点阴翳，就在触碰的一瞬间她突然惊醒，谢无奕的瞳色什么时候变成孔雀蓝了？
她没有忘，这个游戏的名字叫「答非所问」。
对不住了，谢长官。她直接将毫无防备的谢无奕打晕过去。谢无奕，或者说某个幻影正倒在地上，漂亮的面孔如同满地零落的花瓣毫无生气。
她面向黑暗某处，静静地直视前方。
他不会这么弱，也永远不会说出那种话。
当然，关于那个问题，她的答案是：何止是好奇啊。
女孩的笑声与半空回响，笑声由远及近，恰好对上镜子边缘亮起的弧线。陆钦游抬起头来，直视着镜中自己。
“真厉害啊，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她们问。
“从一开始我就判断错了，那根本不是怪物的黑影而是你们异能的倒计时。如果我把黑影摧毁，倒计时就会结束。”
她一拳捶向脚下黑影，在幻境崩塌之时回身看向那个幻影，他双眸微阖，伸出的手仿佛在向她呼唤。
仿的不像，他的眼睛要生动一万倍。
她闭上双眼，静待空间的层层剥离，周围安静异常，她甚至能听见自己混乱的呼吸声。
【你难道不想对我这么做？】
如果真正的谢无奕这么问她该怎么回答？如果她说了实话，会不会吓到他？
再睁开眼时，还是一样的场景，一样的人站在她面前。
谢无奕用手掌轻松接住她的一拳，又丢了回去。“还用你那套王八拳？教你的都还给我了。”
对味，这才是他。
她捂住被他抱住的拳头，心猿意马地说：“抱歉，谢长官。”
唐诗宋词正站在他的身后，身上同样连着磁感极。
“她们是高年级的学生，因为精神系异能较强，被我叫过来代练。”谢无奕冲她们点头，“辛苦你们，请回吧。”
“谢谢长官，长官再见~”唐诗宋词欢快地走掉，丝毫没有幻境里的女鬼感。
“她们与你们通过磁感极连接，将幻境中的一切投影到监控室，这样我能从屏幕中看到你们在幻境里的表现。”他补充道，“从你们踏入特训楼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进入了幻境。综合来说，你做得不错。”
她问：“您全都看到了？”
“信任也是精神力训练的一部分，对认识了十几天的人信任值过高可不是个好习惯。”
幸好他说的不是诱惑，她暗自松了一口气。“您救过我的命，我怎么能不信任您？”
“那也不能上来抱着别人哭，保护好腺体这件事我要跟你强调多少遍？”
他在意的居然是她把弱点展示在他面前？陆钦游总觉得哪里奇怪，她还没有分化，他怎么能知道自己有没有腺体呢？
陆钦游见他并没有很生气，笑着道：“您大人不记小孩过，这次放我一回可以吗？”
谢无奕瞥了她一眼，将磁感极收好放回原处，蹲身整理A班其他倒霉蛋遗落的小东西，比如发卡，皮筋和曲别针。陆钦游认识那个曲别针，是卡夫卡留着“越狱”的。
他的袖口规整地挽到臂弯处，露出一截干练的充满力量的手臂，修长的手指夹着各类小玩意，因此手背上攀附的青筋也格外明显。他的手腕貌似能用两指环住，却有着不可计量的力量。
谢无奕是个很复杂的人，她想，他有着狼的倨傲，犬的忠诚，兼具少年意气和成熟男性的稳重。
“您手臂的伤已经恢复了啊。”她笑道。
谢无奕没有回答，但也没像她预料的那般反问“跟你有关系么”。他把手里的小玩意放到战备包的夹层，反问道：“如果遇到扛不住的精神攻击，你还会誓死抵抗吗？”
“我会的，长官。”
“你要试着去接纳精神攻击，允许它击碎你，但前提是你要有打碎重来的勇气。无论对方击溃你多少次，只要还能站起来，你就永远胜他一筹。”
她点点头，认真道：“我记住了，谢谢长官。”
沉默一阵。
“你怎么还不走？”他仿佛在质问“你怎么这么没眼力见”。
陆钦游：“……啊？”
下一秒，她就闪到了长廊。
总有种被轰出来的感觉。
她沿着长廊往前走，周围一片白色，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A1训练室到底在哪？”在长廊转了三圈后，她成功地迷路了。
她开始认真地观察墙面，“她们真厉害，幻境建造得一模一样。”幻境建造考察幻境制造者的能力，一般来说能力越强的制造者所创造的幻境空间更真实。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看看墙面会不会同样泛起涟漪，而下一秒就被吸了进去。
那居然是一扇门。
陆钦游被这扇门内的空间所震撼到了。一块巨大的电子屏幕横在她的面前，屏幕实时显示各个房间的监控，外加智能识别技术，会放大有生命体活动的房间。她能看到卡夫卡躺在悬浮台上哀嚎，李萌和胖虎已经昏过去等疏导师来救，所有人基本在五分钟内都被带离了房间。
实时监控逐渐减少，仅剩一间房间。她本想摸索着如何离开，可是看清那个人是谁时突然顿住。
“谢长官？”
谢无奕躺在悬浮台上，手腕贴着磁极，双眼紧闭，一手攥拳，另一手用力抓着悬浮台边缘。一旁的器械台摆着一台小型机器，正不断地发出警告声。
回流的液晶与旋转的光线雕刻出他的面庞，而周遭灰暗，唯光一束独照其身，使亮愈加亮，暗愈加暗。
金属徽章缀于他的胸口，黑曜石色的作战服为其铸成触不可及的庄严肃穆，如果不是看到他的嘴唇微微发抖，她简直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一尊雕塑。
她凑进去看，满目的黑，唯有他浓墨重彩。但愈近时，他的面庞愈加失真，变成老式雪花电视机中一瞬而过的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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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奇的光电效应。
却似美人与世界相隔的一层薄纱。
她看得出他很痛苦，这种痛穿过时空延伸到她的身上，让她恨不得打碎屏障冲过去抱住他。她按住发涩的胸口，仿佛那里流的不是血而是硫酸。
原来这叫做心疼。
谢无奕缓缓睁开双眼，向监控直直盯去，恰好对上屏幕之外的她的眼睛。那一刻，她看到一颗蓝宝石在暗夜里爆开一团磷光。
电子屏幕倏然一暗，映出她的脸，她才发觉自己竟是如此表情——被摄了心魄，迷了神魂的无措模样。
她从未见过自己这副神情。
她到底怎么了？
心脏抽痛，自身后投来一束光，借屏幕的反光，她看到一道颀长清瘦的黑影逆光而立，回头一看，谢无奕正盯着自己。
陆钦游看向那个佯装无事发生的人，他知道自己的气息乱了吗？
察觉到她投来的目光，谢无奕不动声色地将发抖的手往身后一藏。“你来监控室干什么？”
“我迷路了。”她真诚道。
谢无奕沉默两秒，有点无语。
“跟我走。”他说。
谢无奕拎着战备包走得飞快，陆钦游远远地跟他后面，得小碎步慢跑才能跟上。她盯着他的背影，总感觉他的脑子里有一张精密的地图，明明都是一样的房间，他怎么能记得住的？
她凑近问：“您刚刚在干什么？”
“测试你们能不能接受新式脉冲仪。”
她一知半解：“那我们能用吗？”
“我可以的话，你们一定没问题。”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停在原地，他的脚步声在长廊内回响，既遥远又迅疾。
“跟上。”
***********
紧接着，他们迎来第二次精神力训练。与第一次不同，他们每个人的手腕都贴着一片磁极，磁极的另一端连着那台新式脉冲仪，部队用来测试战士的抗打击能力，有人也用它来锻炼抗打击能力，美其名曰多挨打就扛揍了。
卡夫卡率先被拉入虚拟空间，鬼喊鬼叫，四肢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不断抽搐。
陆钦游有一瞬间觉得卡夫卡才是怪物。
看热闹没多久，她也立刻进入了虚拟空间。这一次又是被绑在椅子上，周围游动着各种黏腻的变异怪物。
放轻松，陆钦游，放轻松。她长长地舒一口气，反复地对自己催眠。
别怕，想想谢长官说的接纳它。
陆钦游逼自己睁开眼睛，看到那只满是黏液的触手向自己怀里扑的时候，一股反胃从喉咙窜出。
呕——
再次睁开眼，她看到满地的马赛克。小机器人一边扫马赛克，他们一边吐彩虹，机器人一边扫他们一边吐，一边扫一边吐……最后小机器人烦了，挨个踢了他们一脚。
冰冷的机械音响起：“学员陆钦游，lv1精神污染接受成功。”
她看向其他人，大多数撑到一半就不行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股强烈的电流就从她的手腕席卷到全身，因疼痛而狂颤不止。
谢无奕双手环胸，对被电得马上要变异的众人道：“磁极会检测你们的心跳，血压以及精神力能耗程度，会在你们死亡前自动停止脉冲电流，但不保证百分百地存活率。”
陆钦游咬紧牙关，强撑精神来听他接下来的话。
“祝你们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