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嗯哼无限放大,在她耳朵里敲了几回。
无奈Alpha的腿实在太长,步调又快,她小跑才勉强追上。女Alpha特意为她让开一条道,其余队员都围在一旁看戏。
移动指挥室只有他们两人,她忐忑地关上门,紧张得左脚踩右脚差点栽倒,Alpha并没有看到她精彩的反应,专心在战备箱里翻找东西。
她看向他弓起的背,目光不自觉聚焦在他劲瘦的腰上。为了防止组织液接触皮肤,Alpha把战术腰带扎得很紧,这样一来,就显得他更为精瘦挺拔。
Alpha脱掉战术手套,把几瓶酒精摆在桌上,招呼她过去。他放松地坐在桌沿,一腿撑着地面,另一腿抵在桌腿,用酒精棉签帮她擦去脸上的血迹。
她站在他两腿之间,眼神在空中乱飘,一会看向他低垂的眼睫,一会看向他的发顶。
黑曜石一般的战斗服,胸口别着破风特战队的队徽,蓝色的金属光泽在太阳照耀下一闪,如同划过夜幕的一道极光。
这可是帝国之心啊,她想,帝国之心居然在帮她擦鼻血?
“好了。”Alpha清理完毕,还贴心地给她卷了两个卫生纸条。“骨头可能断了,一会我给你打一针恢复剂就好。”
她点点头,“谢谢您。”
Alpha的目光落在她的裙摆上,神色一沉,转身把自己的军用雨衣递给她,“披上,你的裙子脏了。”
她低头看去,不知何时裙子被人写上了“扫把星”“死穷鬼”一类的恶语,一定是艾米拉干的好事。她早就对这些字眼习惯了,可连她都没发现的细节,他居然能注意到。
他盯着她头发上的口香糖,微微愠怒。“如果有人欺负你,那就反抗。即使对方强权压你,你也要用拳头告诉对方你的态度。记住,这世上没有不能抗争,只有不敢抗争。”
陆钦游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点头道:“我记住了,谢谢上将先生的教导。”雨衣有一股暖意,就像被人温柔地抱在怀中,是很安心的感觉。
这样的安心就让她愈发觉得,可以向他提一些贪心的要求。
她攥住湿漉漉的裙角,小声道:“上将先生,一直以来,您都是我坚持活下来的唯一信念。我知道我没有觉醒异能,没办法亲手杀死怪物,但是可不可以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Alpha思考着,手指一下下轻点桌面,她发现他的手也很好看,是骨节分明的类型。
可以争取。她继续道:“我可以为你们做很多事,打水,做饭,扫地拖地我都可以!我真的很想成为你们中的一员,与你们并肩作战!”
Alpha实在是太过高挑,形成的阴影笼罩着她,让她根本不敢抬头。“怪物杀了我的父母,我想为他们报仇,还有……”
“抬起头来。”他打断她的话,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
她抬起目光,瞥到他的眼睛时快速垂下头去。压抑狂乱不已的心跳都是极难的事,何况还要抬头与他对视。
“向我低头的人太多了,他们大多数是我的崇拜者。你如果想要成为我的队友,就必须跟我平视。”
陆钦游深呼吸一口气,抬头的一瞬间,她对上一双摄人心魄的幽蓝色眸子,仿佛能将她的心事全部看穿。她盯着他的睫羽,喉咙早已被暗潮汹涌的情愫蒸得干涸。
「吃掉他」
这一次她听清了,是她自己的声音。
她感到身体有片刻的灼烧感,紧接着双手被隔空扭曲,皮肤也在逐渐剥落,她惊恐地看着面前的Alpha,试图发出求救声,可也来不及了。
时空如纸撕裂,自虚空之中探出一双巨大的眼睛,流出血泪。类蜘蛛形态的骨骼体附着人骨,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向前爬行,同时发出类似哭泣的古怪声音。
「不可视之物」所释放的致幻源可以瞬间摄取猎物的意识,它们喜欢在幻境领域对猎物进行精神污染,等到猎物精神崩溃后再将其吞噬。
在意识迷失的最后一刻,她看到Alpha将她抱在怀中,大声地呼喊着她的名字。
奇怪,帝国之心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名字呢?
Alpha一点通讯器:“破风,集合。”
五道黑影来到的瞬间,连雨滴下坠的速度都放缓了。
“十分钟内解决战斗。”
“是。”他们的瞳孔闪着嗜血的光芒,以不可阻挡之势飞速冲去,将每一个意图吞噬人类的怪物砍成碎片。
「秘密。」
陆钦游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不是听到,而是用灵魂感受到的呼唤。
再次睁开眼,她发现自己被绑在狭窄的高台上,脚下是一片透明的海,海里游动着巨大的黑色生物,诡异的鸣叫声回荡在黑暗之中,这是人类面对的最高恐惧——未知的死亡。
怪物用合成的声音问:“告诉我——你的秘密——”
透明的海自深渊之中骤然升高,黑色生物膨大到一种可怕的境地,明明处于高空的她一瞬便潜入海底,窒息的沉默和恐惧彻底摧垮她的心理防线。
“我不知道什么秘密!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秘密!秘密!秘密!”怪物不断尖叫着,深海之中涌出无数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她有一种想要呕吐的生理不适,只想立刻从这个地方逃出去。在这些眼睛面前,她几乎成了没有秘密的透明人。
“秘密,我的秘密……我知道了!我说,我说!我、我说谎了,我没有因为父母的死而伤心!”说完之后,她仿佛被抽取了全身的力气,蜷缩在摇摇欲坠的高塔上。
阴暗,潮湿,溅血的争吵,那个漆黑无光的牢笼充斥着无穷无尽的痛苦压抑,他们的眼睛里只有对彼此的痛恨。在这个Alpha为王的时代,占据人口总数7%的Alpha象征着荣誉和地位,许多人想要生出一个Alpha完成阶级跨越,陆父和陆母也不例外。
帝国规定年满12岁的儿童义务检测亚当基因,为阳性则有80%的概率分化为Alpha。她在十二岁那年没有检测出亚当基因,加上日后分化迟缓,被打上“不会分化成A”的标签,在父母眼里彻底失去了利用价值。
该怎么说这段亲情呢?胳膊上被打出的伤疤就是最好的证明,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连安安也没有。在那些阴暗的、充斥着暴力的日子里,她唯一期待的就是那道遥不可及的身影能带她逃离这一切。
“我就是小偷,白眼狼和不讨喜的宠物!”她无助地哭着,“他们死了又怎样?!难道要我跟着陪葬吗?!我不怕良心谴责!”
考上墨提斯、毕业后进入研究院,好好为他们养老。——这是他们铺好的路。她拿着录取通知书,等来的不是生日蛋糕而是两封死亡通知书。多么讽刺,她的生日成了他们的忌日。
怪物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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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因此放过她,黑色生物自海中探出头来,黏湿的触手将她紧紧包裹,扭曲的笑容,湿滑的黏液,如同嵌合兽一般恶心的躯体,每一样都令她作呕。
此时,空间外传来雷声,一束强光直射而来。
“喂,该醒醒了。”
她睁开眼睛,撞见一双深邃的幽蓝色眸子,就像破晓时分的光芒忽然降落在她贫瘠的土地,迎面吹来的风都有了光彩。
仿佛那个锋芒毕露的上将穿越时空,回眸冲她一笑。光芒聚焦于他,画外音讲道:“这位年仅十六岁的战士于今日被大帝授予爵位。坚不可摧,屹立不倒,在世人的眼中,帝国最强便是无惧的勇者,只有这样的人才配称之帝国之心。此后,他将作为米歇尔上将而活,为帝国献出一切。”
破风队徽闪耀于他的胸前,而她只能将目光聚焦于他的眼睛。
“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被入侵精神领域还能清醒过来的普通人。仔细想想相关记忆有没有缺失,或者哪里不舒服?”
Alpha站在指挥室内,屋外遍地横着怪物残骸,蓝色组织液飞溅在地,就像一汪眼泪。很明显,战斗已经结束了。
她恍若隔世。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在幻境空间却那么漫长。那个声音还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她晃晃脑袋,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我没事,谢谢上将先生。”
Alpha正在处理胳膊上的伤口,那是一道十厘米长的口子,表皮被怪物组织液腐蚀必须立刻消毒,他单手打开一瓶医用酒精,冲着伤口直接浇了下去。陆钦游只看着都不自觉倒吸一口凉气。
他下巴一指某个方向。“帮我把手术刀和纱布拿过来。”
她立刻跑过去打开急救箱,快速拿出手术刀和纱布,担忧地盯着他。
“把眼睛闭上。”Alpha接过手术刀,用剩下的酒精给刀片消毒,把刀刃贴在了被怪物组织液腐蚀的伤口,一点点地刮去糜烂的皮肉。
她听话地捂住了双眼,骨头与刀刃的刺啦声不绝于耳,让她不自觉地缩起肩膀。
“这就怕了?”他轻笑一声,拧开第二瓶酒精,冲着伤口一点点地浇下去。“如果你加入了破风,每天都会目睹不计其数的死亡,更何况只是小小的伤口?”
她以为他还没处理完,蒙着眼睛大喊:“我不害怕!”
草草处理完伤口,他从战术背心里翻出一块巧克力扔给她,“别逞强了。给你块糖吃,小孩儿。”
她睁开眼,奈何反应不够快,巧克力滚落在地,她捡起来吹掉外皮的灰,放进校服口袋。一步之内的距离能让她看清许多细节,比如他的眉眼,手腕的机械表,和锃亮的军靴。
也不知道谁在逞强,疼得嘴唇都发白了还说笑呢。她想。
“上将先生,我不怕死。从知道您的名字那一刻起,我就希望自己将来能成为像您一样伟大的战士。”
小孩认真的表情蛮有意思,腮边的婴儿肥还没褪去,说话时一鼓一鼓的,像爱吃萝卜的小白兔。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悠闲地坐在桌子上,两条长腿随意地撑在地面。“安安给我的信里提到过你,她叫你什么……亲亲宝贝?为什么这么叫你?”
“啊?”她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您为什么……”
“小蠢货,我是她的哥哥。”他摘下面罩,露出一张清冷俊逸的东亚面孔,轻笑道,“你可以叫我谢无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