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浓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
厉青崖独自徘徊在漆黑巷子里,像迷失的孩童,困惑自己为何在此。
前方浓雾中,隐约透出一个眼熟的高大身躯背对着她。
“别去。”
她心底有个声音在说。
然而她的腿像被夺舍般往前迈步,她的上半身往后倾斜,整个人被双腿硬生生推着向前走。
厉青崖心怀恐惧,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躯在行动,而她却只想转身逃开。
前方那人是谁?他为何不转过来看她一眼?
随着厉青崖越走越近,朦胧中,那高大男子似乎在原地等人,背一如既往挺直,像一座谁也越不了的高山,屹立在前方。
随着她的手向那背影伸去,即将够到那男子之际,手却扑了个空。
那男子似乎听到身后动静,头一顿一顿,缓缓转过来。
“你来了。”
厉镇山脸上糊满鲜血,露出骇人的眼睛,他张着血淋淋大嘴,古怪地朝她笑。
“好慢。”
话毕,他的舌头掉了下来。
“啊!!!!!”
厉青崖抱头惨叫起身,冷汗浸湿衣衫,咚咚咚心跳快要从嘴里跳出来。
梦?还是现实?
映入眼前的是一床绣着牡丹的被褥。
她蜷缩一团,体内一阵反胃,强忍干呕,紧紧环抱自己,阵阵发抖。
听到她惨叫,有人推门进来。
“小姐,你又做噩梦了?”春兰关切问她。
厉青崖毫无反应,仿若被抽了魂的木偶。
“唉~”春兰低声叹气,这几日都是同样的场景。
自那晚后,厉青崖夜夜梦见那张染血的背影,每一次那个人的反应都一模一样。和现实不同,在梦里,厉镇山转脸看向她,说她来晚了。
厉青崖恨自己当时为何去求援,若她留下,结果是否会不同?三个人对上十几个死士,说不准还能多撑会儿。不会沦落到她爹孤零零惨死在漆黑的巷子里。
她恨暗杀的死士,恨支援晚了的裴世怜,她更恨的是自己的无能。倘若一开始她不去争拂云寨寨主,是否后面就没有这些糟心的事?是她争夺权利的野心害死了她爹,是她当时的判断让他爹没能看她最后一眼......
自那日后,周遭的一切与她无关,厉青崖蜷缩在床上,一遍遍陷入当时情景,手臂上掐得通红,也缓解不了心中悔恨。屋里带有锋芒的物件都被春兰收走。
“......她还是那样?”窗外隐约传来裴世怜的声音。春兰回了什么,随即屋门被推开,厉青崖仍旧保持原来的姿势。
床褥微微下陷,裴世怜坐到她身边,放轻声音道:“青崖,吃点东西。”
厉青崖双眼发直,和前几天一样,没有一丝反应。
“你不想知道是谁派人杀了你爹?”裴世怜问。
厉青崖眼神锐利,唰地剜向裴世怜。她几日未说话,嘴里勉强发出干涩的声音:“是......谁?”
裴世怜没有正面回答她,直接起身:“我不会告诉丧家之犬。你要想知道,先收拾干净,吃过饭了我再说。”
厉青崖像盯着死人一般盯着裴世怜,他没有一丝动摇。厉青崖这才在春兰的服侍下,换衣洗澡。
她强迫自己三下两下咽下米粥,努力压下想干呕的反应。她眼里闪动幽冥火焰问:“我照你说的做了。那人是谁?”
“......暂时还没撬出幕后主使的名字。”
“你骗我!”
厉青崖一把拉近裴世怜的前襟,恶狠狠瞪向他,似要一口咬断他脖子。
裴世怜面不改色,仍由她将怒火发泄在他身上。
厉青崖放开他衣襟,快步朝门外走去,衣角被风带起。
空气潮湿,天边似有闷雷声。
“你去哪?”裴世怜跟在她身旁快步走。
“你目的已达到,该放我走了吧。”
“你不想知道你交给我的物件是什么?你不想知道‘刘炳文’是谁吗?”裴世怜逼问。
“够了!你还要戏弄我多久才满足?”厉青崖双手攥着他的前襟,直接压他在一旁树干上,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人都死了,我追究还有什么意义!我爹能回来?”厉青崖声音隐约带泣,倔强瞪大眼睛,将眼角的湿意吸入眼里。
“我什么都不争了,你们能不能放过我!能不能把我爹还给我?”攥住裴世怜前襟的手渐渐松开,厉青崖一脸颓向后退几步,喃喃道:“都是我的错,是我无能。当时为什么不是我留下,为什么不是我死!”
裴世怜狠狠拉住她的一只手,恨铁不成钢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爹为你换来的命,你就这样糟蹋?他托付给你的事,你可办好?若你一直这样,我瞧不起你。你想走就走罢。”说完,他放开她的手。
此时,天上掉下雨点。
不多会儿,雨点连成线,哗啦啦的大雨倾盆而下,整个世界只有雨冲刷大地的声音。
厉青崖呆呆站在雨中,任由雨水将她淋湿。冰冷的雨滴从发顶沿着脸颊垂落。
忽的,她眼前一片黑暗,一件深色衣袖遮在她头上,她整个人近乎埋在衣袖里。
她一脸怆然捏紧袖角,身体微微颤抖,在心中无声呐喊。全世界似乎只剩下雨声轰鸣,是老天爷在替她哭泣。
裴世怜什么也没说,安静陪在她身边,借衣袖遮住她的脸。袖子下没有一丝声响,只有外面绵延不绝的雨声,雨水落在地上,汇成一片片水洼,映出两人的身影。
直到厉青崖冷静下来,两人一同回到她住的屋子,面对面坐下来。
裴世怜让春兰给两人上热茶,谁也顾不得身上湿透的衣服。顶着春兰不赞同的眼神,裴世怜让她先退下。
“‘刘炳文’是谁?”经过发泄后,厉青崖的理智找了回来。
裴世怜用热茶润嗓子:“我找人各种察访,有好几人都叫刘炳文。其中一个曾隶属于边军,因受伤腿脚有碍,早在十年前就脱离边军。你还记得咱俩在后山看到的那个黑影吗?他虽极力隐藏,仍遮不住走路有些跛。那身法,是边军特有的。我怀疑你说的刘炳文就是边军的刘炳文。”
“他主子是谁?”
“他当时的主子,是李家军首领,李慕洲将军。”
厉青崖眼里闪过一丝暗芒:“幕后黑手是这个李将军?”
裴世怜没有马上接话,厉青崖一脸奇怪看过去。只见他轻轻叹口气,眼神复杂:“李慕洲将军早已不在人世。”
“什么?”厉青崖讶异。
裴世怜一脸黯然:“他在十年前就死了,幕后黑手不可能是他。”
“那......”
“你说刘炳文是你爹的同僚,在边军里没有找到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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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镇山’这个人。”裴世怜补充。
厉青崖抽了声气,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奇怪了。
“也不排除他们因为别的机缘认识。我手下在镇南王身边查到一个跛脚门客,他也叫刘炳文。”
厉青崖讽刺道:“既然你们知道是谁要造反,怎么不早把那个什么劳子王拿下?”她越想越恨。若早抓了这个贼人,哪里还有后面发生的这些事。她捏紧拳头,眼含冷光。
裴世怜瞥她一眼:“若无确凿证据,如何能拿下镇南王?倘若处理不当,他反污蔑我们栽赃他,揭竿而起,借机造反,这责任谁也担不了。”
“懦夫!”厉青崖啪地拍桌而起,眼里淬火,“我去杀那狗贼!”
裴世怜冷笑:“你想怎么杀?当地都是他眼线,他手下掌兵,你一人敌得过千军万马?莫忘了兵书有云:‘兵者,诡道也。’”
厉青崖恨恨坐下:“抓也抓不得,杀也杀不得,你要眼睁睁看他造反?他造不造反我无所谓,这是你们裴家的事。他派死士杀我爹,我定要他血债血偿!”她咬牙发誓。
“我有一计,需要你配合。”
厉青崖皱眉:“什么?”
裴世怜眼里闪过一丝锋芒:“你爹冒死让你给我东西,说明它一定是关键之物。你爹在此事中不知扮演什么角色。你何不与我合作,我们一起查出真相,拿到镇南王造反的把柄。我再求陛下,让你跟着军队,我们一起击溃他。”
厉青崖摩挲下巴沉思,片刻后,她抬眼:“好,我该怎么做?”
裴世怜舔舔虎牙,脸上带笑:“你以世子妃的身份留在我身边,我们从长计议,分头探查。若判断没错,你爹和刘炳文曾是边军同僚,他们十年后会合作是为了旧主恩怨,那李慕洲将军的旧事也需要查。李将军在去边关前,定居王都。有些消息只有打入内部才好拿到。我需要你的配合,看看能否从女眷中拿到有用信息。”
厉青崖一脸古怪,她不过一山野村妇,裴世怜说她是世子妃难道别人都听之任之?听着就儿戏。
裴世怜像是看懂她的眼神,解释到:“你放心,我会向陛下建言,特殊之时行特殊之法。只要他不反对,其他人也没招。你也想亲手查出真相,血刃仇敌吧?只是其他人会用特殊眼光看你,你是否经得住?”
厉青崖眼神锐利,她在心中暗道:爹,我定会为你报仇!吃再多的苦也不怕。
像是看出她的决意,裴世怜打趣道:“之前我配合你,做你的契约压寨夫君。现在轮到你做我的契约世子妃。这出戏可别演砸咯!”
“哼~谁拖谁后腿可说不准。”厉青崖嘲道,两人就此定下新约定。
自下定决心和裴世怜合作后,厉青崖一改这段时间的麻木颓废,早睡早起,吃药养伤。支撑她活下去的,是心底那一抹幽幽恨意。
她晚上仍旧做同一个噩梦,还是没胃口吃东西。她告诫自己要坚强,接受厉镇山已死的现实,直面噩梦,强迫自己咽下食物。她必须早点恢复,敌人不会干等着她去报仇。
今日,她在院子里打坐,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一个高亢的女声响起。
“我听说府里藏了位‘世子妃’?世子爷不懂事,你们下人也不懂事吗?谁都能自称‘世子妃’了?我倒要看看是谁,让世子金屋藏骄。”
厉青崖讶异看向一旁的春兰,春兰低眉敛眸:“是平清王府的刘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