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月上眉梢,世怜才身披风霜回来。
屋里烛光摇曳,厉青崖背对门口,手握茶杯沉思。
门吱呀一声阖上,她转过身,眼里似有火焰在烧。她望向眼前的罪魁祸首,指着颈上的红痕,怒嗔道:“你看你做的好事!”
世怜不紧不慢放下手里的册子,嘴上关切问她:“怎么了?”眼里却露出狡黠的目光。
“你故意的?”厉青崖气不打一处来。她今天顶着这抹红痕在外招摇一整天,难怪每个见到她的人都面露异色。
“我这不是在帮你么,‘娘子’。昨天可是经过你的允许才咬的。”世怜自顾自坐在她身边,好心情地给自己也倒杯水。
他忽然小声抱怨道:“不知为何,这两天我起床身体格外沉重,尤其肩膀手臂都酸麻了。梦里似有只大狗压住我。青崖你昨晚睡得好吗?”
厉青崖肩膀一缩,朝墙上左顾右看,粗声粗气回道:“兴许是换了床,你做噩梦没睡好。这很正常,过几天习惯就好了。”
“......是吗?”世怜垂眸一笑。
“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厉青崖转移话题,她可不能让世怜知道他睡不好的真实原因。
“抄名单耽搁了。”世怜没再追究睡不好的话题,让她松了口气。
聊到正事,厉青崖一脸关切盯着世怜:“你在后勤有人为难你吗?”大有一副谁欺负他她就去揍谁的气势。
他眼含笑意:“担心我?”
“那当然!”厉青崖愤愤不平道:“林叔那老匹夫,在背后阴我,也不知有什么仇怨。你别逞强,查不到线索也没关系,他说不定怎么防着你呢。”
“我很好。他安排我去抄人员调配的名单,可能怕寨里的村民不听我安排,并没有让我参与后勤物资分发的事。”
厉青崖双手扶住世怜的双肩,满脸郑重道:“若他欺负你,你一定要和我说。我好歹还是拂云寨少当家,护住你不在话下。”
世怜嘴角微翘:“好。”
他的笑容如涓涓月光,皎洁缱绻。鼻间上的小痣,在这张无暇的脸上更显狡黠。厉青崖放在他肩上的手,默默缩回来,她的心脏乱跳一拍,双眼不自然望向另一边。
世怜长得如此俊秀,真是犯规。他有时似那天上月,只可远观不敢亵玩。有时又如惑人的水妖,诱人一同坠入深渊。而他们只是半路契约夫妻,万万不能对他动心。
“你的小队怎么样?”像是察觉到她的不自然,世怜转移了话题。
一想到她的新队伍,厉青崖扶额轻叹:“报名的人看起来都不太善战,怕是难敌别的小队。”
“哦?你打算怎么做?”世怜问。
“我用重金留人,多亏得了东云镇的米铺,这才有足够的资金可用。”厉青崖一脸犹疑,“至于那些体弱残疾的成员,我先带他们把基础练扎实了,再根据每人的长处进行安排。你觉得这样能行吗?”说到后面她有点没信心,瞅了眼世怜。
世怜没直接回答她:“你还记得我们去东云镇路上遇到的劫匪吗?”
那件事厉青崖记忆犹新,当时林惠娥三人被劫匪追杀,厉青崖在道义和责任之间摇摆,最后还是选择了道义。倘若当时他们运气差一点,可能结果让会她追悔莫及。不过也多亏她选择救人,这才有了与林惠娥的缘分,以及多了解决米铺危机的契机。
多做善事,总归是好事。
世怜继续说道:“老崔和二狗子也不善打斗,不也配合你一起成功击溃劫匪么。你看,每人都有自身长处,偶尔依赖团队也不失一种方法。至于队伍怎么用,想必你书房的兵书应该没白读,正好带队实践。”
“你不是一个人。有我,有大家在你身边,别全都自己一人扛。”世怜一脸正色注视她的双眼,缓缓靠近她耳边,“青崖,你真的做得很好了。”说着,一双大手在她头上轻拍,在鼓励她。
从头顶传来的暖意,让她的心踏实下来。这几日她面上装作游刃有余,内心的不安她以为没人发现。没想到世怜会安抚她,将她的不安驱散。
当天晚上她做了个梦,梦见她变成了只兔子在哭,被其他兔子孤立。而世怜变成了只老虎,呲牙赶跑其他兔子,用虎爪不断拨弄她的耳朵。她仰头羞愤想叫他别欺负她,随即一张虎脸压下来。
吓得她双眼一睁,眼前是世怜的侧脸,他紧闭双眼安稳睡着。
原来刚才是她在做梦啊。可脸上的温暖触感......怎么像是一只......手?
厉青崖双眼睁得溜圆,整个人吓醒了,她手上正握着世怜的手腕,将他的手搭在她脸上。
此时,眼前人也睁开双眼,两人面面相觑。
“啊!!!”
厉青崖一把甩开世怜的手,身子不住往后退,咚一声从床榻上摔下去。
世怜抱紧被子,一脸复杂看向她,声音沙哑陈述事实:“你占我便宜。”
她看向早被踹到床尾的“分界线”被子,声音发虚:“我......我没有。”
“哦?是么?”世怜垂眸,一脸被她始乱终弃的可怜表情。
厉青崖留下一句“还有事要忙”,就匆忙穿上外衣跑了,好像她才是那个负心汉。
一路上她都在唾弃自己到底是见色起意,还是昨晚的世怜太温柔让她会错意,连睡觉都拽他手放她脸上。她到底是多花痴啊。
当她混混沌沌到操练场,队员也稀稀拉拉来了,今日又少了好几人。
今日仍旧是做基础训练,她心不在焉在一旁看着,思绪还困在今早的屋子里。直到听到争吵声,才回过神来。
原来是有人吵起来了。
只见跛腿的铁柱涨红着脸,被断了左手的大牛和瞎左眼的顺子拼命拉住。在他对面,一脸得色的醉汉刘老六挤眉弄眼在挑衅他。
“哎哟哟哟,你们人多就可以欺负人啊~我好怕怕哦~”刘老六浮夸地拍怕胸膛。
铁柱怒吼:“你给我放尊重点,不许你侮辱我兄弟!”
“怎么啦?”厉青崖威严的声音响起。
铁柱怒指刘老六:“少当家,我们仨敬佩你才加入你的队伍。可若这瘪三都能入队,我们仨退出。”
拦着他的大牛和顺子一脸难色,但铁柱是为了维护他们,他们夹在中间不好说什么。
“哎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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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还敢威胁少当家,人多了不起啊~”刘老六油腔滑调,被厉青崖瞪了一眼也噤声了。
在场的队员唰地看向她,像是好奇她会怎样处理。是直接把身体有疾的三人从队伍除名,还是为了三人组把只有一人的刘老六除名?
厉青崖抱臂沉思,倘若她处理不公,剩下的队员也不会服气,为管理队伍埋下隐患。
她面对众人目光毫不改色,朗声道:“能留下来的都是兄弟,是兄弟就是能托付背后的交情。我不指望每个人都能相处和睦,但若故意挑事,就按队规严厉处置。”
“至于谁留谁走......”厉青崖狡黠一笑,“谁能通过考核才能正式留下来,留下来就能得赏钱。让我看看诸位弟兄的本事,可别只会嘴上功夫,让我小瞧。”
众人眼里被激起斗志,谁也不想被小看。
她从兜里掏出一小袋碎银,众人盯着碎银眼睛放光。
“接下来以三人为一小组,你们自由组队。我在林中藏了十面旗子,前三组得旗最多的,就能分这袋赏银。一盏茶后出发,限时一个时辰。落后的三个小组将面临淘汰。”
队伍里有不安的抽气声响起。
“夺旗方式有没有限制?”刘老六不怀好意地问。
厉青崖微微一笑:“没有。”
铁柱三人组愤恨瞪着刘老六,摩拳擦掌。
厉青崖不限制他们手段,她是要看看这批人是什么成色,能挖掘出哪些可培养的长处。她叫来武老八、穆小黑和三公子一起和她盯着,他们欣然应允。
林间的旗子厉青崖提前一天就埋好了,只见一声令下,三三两两的队伍撒了欢朝林中跑去,途中有人用木棍劈开灌木丛,有人合作设陷阱,还有人直接大打出手的,场面一片混乱。
当竞赛结束后,厉青崖从林中出来,往广场走去。看日头,世怜差不多该忙完了。多亏他的鼓励,她才有自信放手一搏,用自己的方式去管理队伍。
正当她想找世怜分享喜悦时,她看到世怜怀抱一沓册子从后勤的小屋出来。
她刚想出声叫他,世怜回头停顿片刻,从他身后走出一位娉婷女子。女子头插鱼型银簪,胸前挂着一大圈银环,是那天在议事厅有一面之缘的苗女。
世怜笑着对苗女说了什么,苗女也眉眼弯弯,笑起来嘴角有个小酒窝,柔媚中带些可爱。两人像一对璧人,站在一起十分相称。
她从未见过世怜对着哪位女子笑得如此开怀,这是第一次见他对除了她以外的女子笑。厉青崖嘴里像吃了酸角,酸中带苦。
她看了下自己带茧的手和一身灰蓝色的短打,再看向身着苗族服饰的婀娜苗女,神色黯然。
苗女递给世怜一个布袋,世怜嘴角微勾,毫不犹豫收下来,放入怀里。
厉青崖倚着树看了片刻,手里攥着的狗尾巴草无意中碾成粉状。
似是感受她的视线,苗女看向她,轻微颔首。又转头朝世怜说了什么,他这才看见她,和苗女告别后朝她走来。
厉青崖说不出是怎样的心情,原本要向世怜分享的喜悦之情早已烟消云散。心中只剩隐隐的薄怒,无处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