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什么时候开始讨厌沈长异,李商陆已经记不太清了,她向来记性不是很好。
方才在看到贺兰烬眼底不经意流露出的厌憎时,她下意识把他当成了坏人。
谁让沈长异就是老好人的典型,不喜欢沈长异的人,一般都是反面角色,譬如李商陆自己这样。
经贺兰烬一提醒,她才想起来,对沈长异而言,她的所作所为绝对比贺兰烬还要过分。
“你为何厌恶他?”李商陆仔细打量着他。
相貌很好,性格开朗,谈吐风趣,一看便是与沈长异截然相反的人,谁都会愿意跟他相处。
贺兰烬笑着耸了耸肩,无奈道,“你不觉得他强得有些超出常理么?”
凡人豁出性命才能有除魔的本事,沈长异只需要轻飘飘一剑,魔修即刻魂飞魄散。
这样的人和怪物有何区别?
在这个世界,沈长异强得太突兀、太违和、太不可思议。
李商陆奇妙地领悟了他的意思,是这样啊,她想起来了,她开始讨厌沈长异,是在亲眼看到沈长异拿起本书随意扫了几眼,搁下书便能倒背如流的时候。
那些课业,她要做三四天才能完成,沈长异不到半刻钟就完成了,还得了夫子的着重褒奖,甚至困惑地问她,
“商陆,对你来说,这很难么?”
简直是耻辱。
一个自己认定的蠢货,从小被她欺负的废材,突然就展现出了惊人的才华。
她实在接受不了。
不仅如此,自从沈长异开始修炼,他幼时那难缠的怪病也开始奇迹般恢复,从握不动剑,变成能够挥出剑招,再从挥出剑招,变成一剑可以斩断十几根粗树——他们在小山的房子就是如此建好的。
她连力气也不如他了,需要保护的人,从沈长异变成了李商陆。
贺兰烬没察觉她的失神,仍自顾自说着,“说我是妒忌我也认了,没有人能看到沈长异不会产生妒心,我总是想,他再如何完美也该有一个缺点,可偏偏他心地纯善,品行端正,揪不出任何错漏,反倒显得我更加卑劣无比。”
对对,太对了。
李商陆正是这样想的!
知己难得,她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倒也并非完全没有缺点。”
贺兰烬神色微顿,笑眼看她,“李姑娘,你又在说笑了,那可是沈长异。不如你说来听听?”
闻言,李商陆回过神来,低咳一声,“罢了,此事不能为外人所知。”
有件事的确算是缺点,但怎能随便说给他听。
“……李姑娘,”贺兰烬颇为无语的地看着她,“你太不厚道,分明我已经与你坦诚相待了。”
想来也是,剑仙大人的表妹,自然比他了解得多,说不定真知道沈长异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只是任凭他怎么问,李商陆还是坚决不吐出半个字。
半晌,贺兰烬被她勾的抓心挠肝,焦灼低声道,“这样如何,我教你炼丹,你把那缺点告诉我。”
李商陆上下扫视他一圈,“沈长异应该也会炼丹。”
言下之意,这并非合适的筹码。
贺兰烬是聪明人,很快领悟她的意思,笑眯眯道,“李姑娘想要什么,但说无妨。”
“听人说,明昼宗山下是来去城,富饶奢靡,热闹非凡……”李商陆垂下眼,拍了拍腰间的荷袋,“只可惜我离家太急,身上没带多少银两。”
贺兰烬唇角微勾,从储物戒取出一只沉甸甸的金锭子,搁在她掌心,意味深长道,“真巧,李姑娘缺的东西,正好是我有的。”
李商陆以手掩唇,压下喉间呼之欲出的惊呼,还没想好要编什么谎话才能顺理成章地拿走这只金锭子,便见手心又被搁进一块闪闪发光的上品灵石。
身前传来贺兰烬笑意沉沉的声音,“不仅有,还很多。”
什么沈长异什么贺兰烬,全都被她抛之脑后,她盯着那上品灵石温润优雅的光辉,半晌,毫不犹豫道,“好吧,其实这也是我听说的,沈长异床上功夫极差,此事绝对为真,虽然是我听别人说的。”她欲盖弥彰地又重复一遍。
话音落下,贺兰烬脸上笑容微僵,“就这么?”
李商陆心安理得地把灵石和金子揣进荷包,淡淡道,“是,这就是他唯一的缺点,不然你想听什么?”
贺兰烬闭了闭眼,长呼一口气,无奈道,“我以为至少会是什么只有你知道的弱点,也罢,可能我这一生命中注定无法赢过沈长异了。”
听到他的话,李商陆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别轻易气馁,我看好你,至少你比他有钱,实在不行可以拿钱砸死他。”
砸的时候提前知会一声,她在旁边捡。
“多谢你看好我,”贺兰烬神色恹恹地摆手,“有空来找我学炼丹吧,多一个讨厌他的人变强,我心里好歹有份慰籍。”
李商陆温声答应,此时在她眼中贺兰烬的形象已然高大万分,送财童子一般的人物,她当然要常去拜访。
两人在岔路分别,李商陆神清气爽地回到疏桐阁,甫一推开门,便见书案边坐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沈长异搁下手心的书,目光落在她身上。
“你怎么在这,今日不去除魔?”李商陆心情正好,随意扯开凳子坐在桌边,拿起一颗梨子。
忽然间,一只手从她掌心接过了那梨子,缓缓取出小刀,不紧不慢地削皮。
好快的动作,刚刚还在书案边,转眼就到她身旁了。
李商陆抬眼看他,那双挥剑成河游刃皆虚的手,正在为她一丝不苟削着梨子。
“去了哪里。”他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
李商陆接过削好的梨子啃了一口,随意答他,“腾长老的丹峰。”
沈长异眸光暗下几分,定定看她,“我去过了,你不在,腾长老说……你跟别人走了。”
他语气平淡,故此李商陆丝毫没能察觉到他神色不对,啃着梨子不甚在意地道,“碰上一个有意思的人,聊了会天。”
说着,她解下荷袋搁在桌上,掏出那金灿灿的金锭子和熠熠流光的上品灵石,唇畔忍不住扬起笑意,“他人还怪好的,送我好大一笔钱。”
有意思的人……
送了好大一笔钱……
沈长异指尖颤抖,缓缓掐进掌心,他淡声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李商陆:“?”
这可不像沈长异会说出口的话,今天这是抽哪门子风?
“他是哪一峰弟子,叫什么名字,年岁几何,家中有多少人?修为呢?”沈长异声音很凉,罕见地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李商陆总觉得他那表情很阴沉,感觉像是要去找人家的茬,“管那么宽做什么,此事与你无关。”
沈长异被她的话噎住,深吸了口气,转身便要离开。
“去哪?”李商陆压下声音质问。
“去问腾长老。”
他还没踏出门槛,便听身后传来李商陆的淡声命令,“站住。”
沈长异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她,焦躁不已地攥紧腰间长剑。
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会萌发出如此可怕的念头——倘若那人是打算欺骗商陆的感情,他要动手打他。
李商陆缓缓起身,走到他身边兴味盎然地打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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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把沈长异看得浑身不自在,挪开脸去。
“我跟别人交朋友,你急什么?”
“我担心你会受骗,”沈长异被她看得无地自容,好像他心底那些过于偏激的念头全被看穿了似的,“商陆,世上坏人很多。”
“废话,我能不知道?”李商陆抬手扳过他的脸,迫使他目光转向自己,直勾勾盯着那双沉如泼墨的眸子,像是发现有趣的玩具,轻笑了声,“沈长异,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微微沁凉的指尖,沾有梨子的清香在脸侧拂过,沈长异呼吸停滞了瞬,立在原地像被定身般动弹不得。
李商陆偏了偏头,看到他颈侧一寸寸攀升而上的绯色,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奇妙的快感。
她今天才发现,她这蠢夫君挺好懂的。
“夫君,”李商陆坏心眼地唤了声,满意地看到沈长异浑身颤了下,人是死板了些,反应倒很有趣,“你是担忧我会受骗,还是担忧我会背叛你啊?”
沈长异忍不住侧过脸去,不再看她,“我……没有。”
闻言,李商陆轻嗤一声,“你自己说过,你不会撒谎。”
听见这话,沈长异羞愧地垂下眼,“抱歉。”
他越来越不像话了,该罚。
李商陆更加逼近他些,指尖覆上他的脸侧,叫他转过头来看着自己。
她原本以为昨夜沈长异想要跟她睡在一张床上,只是初尝人事贪恋.肉.欲,现在看来……她怎么觉得沈长异好像是喜欢她呢?
倒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他们毕竟成亲三年了,沈长异就算先前一直将她当成玩伴,行过房后断然不可能再像从前那般当做朋友一样看待她,而是当成一个真正的女人,一个属于他的妻子。
如此想来,便能说得通了。
“你吃味了,是不是?”李商陆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仿佛对沈长异的答案势在必得,“哎,堂堂明昼宗剑仙,竟然也会为儿女私情吃味…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沈长异欲言又止地望着她,唇瓣翕动,良久,无可奈何地轻轻叹息一声。
“我只是…希望你日后改嫁时,不要看错眼。”
李商陆身形顿然僵住,覆在他脸侧的指亦一动不动。沈长异的话显得她愈发可笑,简直如同跳梁小丑般,自以为是地说出让她颜面尽失的蠢话。
该死,该死!
她收回指,好半晌,自齿间挤出一道冷笑,“是吗,那我明日介绍给你认识,他叫贺兰烬,你可有听说过?”
话音落下,沈长异皱了皱眉,轻声道,“似乎有所耳闻,但…记不清了。”
是啊,他贵人多忘事,每日有全天下人的性命等着去救,哪里记得住他们这种小人物姓甚名谁!
李商陆愤怒更甚,丝毫未能发觉这怒火本不该如此旺盛,除了被当成笑柄的羞辱,或许还掺杂其他。
她现在只想让沈长异也感受感受这份怒火,绝不让他好受半点。
脑海灵光乍现,李商陆拧起一抹笑容,温声道,“无妨,你一定会喜欢他,毕竟兰烬是个幽默风度,家财万贯,一看便是能把妻子照顾得很好的人——当然,就算你不喜欢他,也管不着我跟他的事。”
沈长异眉宇轻蹙,“商陆,第一次见面便大献殷勤的男人,不可轻信……”
“与你何干?”李商陆冷声道,“你是我什么人?”
沈长异抿紧唇,半晌,他难掩失落道,“我以为,我们至少是朋友。”
朋你个头。
李商陆在心底狠狠啐他一口。
谁家朋友会同床共枕生小孩?
蠢货,蠢透了的混账!
一定要报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