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柳思萤放了一缸热水。
浴室里热气氤氲，她光着身子进入浴缸，舒服得眯起双眼。
不由自主的，脑海里浮现泳池的画面。
她疯狂地扑腾，水花四溅，身体浮浮沉沉，喝了好几口水。
视线朦胧不清，却明显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嘲笑的眼神……
恍惚间，她仿佛不是沉入泳池，而是当年险些溺死她的马桶里。
摇曳的灯光，癫狂的叫嚣声，难闻的脏水……混杂成一团浆糊，狠狠地灌进脑海，寒意侵入四肢百骸。
“柳思萤，你就是没爹的野种！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坐在一起读书啊？”
“你怎么不带着你的傻子弟弟去死啊？”
“……”
柳思萤猛地睁开眼，嗜血的恨意染红了眼尾，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过了许久，室内热气散去。
胸腔里翻涌的情绪缓缓平复下来，柳思萤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紧紧扣着浴缸的手，美甲掀开，鲜血渗出。
那些早就过去的日子，她就是豁出去一切，也绝不回头。
……
积鸣新能源车发布会，是季氏近年来最重要的活动。
为了降低柳思萤负面新闻的影响，季氏公关部和宣传部大肆宣传，跟烧钱似的，不计代价地进行线上线下联合推广。
整个季氏上下都卯足劲准备迎接一场漂亮的开门红。
发布会当天，柳思萤一身严谨的职业装行走在后台，事无大小，力求亲力亲为才能安心。
“萤姐，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开始了，各部门已经准备妥当。”
助理来到柳思萤身边简单汇报，见她没有回应，这才循着她的视线看向舞台。
要不是季知菀那晚的直播，今天这场发布会的主角就是柳思萤。
积鸣新能源汽车项目启动到现在，整整两年时间，柳思萤忙里忙外，付出数不清的心血，结果就差临门一脚。
柳思萤差点成为国内第一个新能源汽车品牌女总裁。
这事落到谁头上，谁都难以接受。
可，又能怪谁呢？
助理侧目，瞧了柳思萤一眼。
场内灯光如昼，落进柳思萤的眸底，野心勃勃混着不甘，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只有柳思萤自己知道，此时此刻，心里有多恨季知菀！
不是季知菀，今天所有的光芒都会属于她！
……
另一边，向芝特意申请居家办公，守在季知菀身边。
季知菀窝在沙发里看书，察觉到向芝的眼神时不时扫过，头也不抬地提醒她一句，“心不在焉会严重降低工作效率。”
向芝看了一眼时间，索性放下文件，屁股挪到季知菀旁边。
“菀菀，你看什么呢？”
看见书上密密麻麻的外文，向芝顿觉头疼，“你又在看什么天书？”
季知菀深知向芝对这种工科知识没兴趣，纯粹是凑过来找话题，便没有回答，而是合上书看向她。
“积鸣发布会的时间快到了，用你的电脑看一下直播吧。”
向芝微讶，“你要看？”
“不然呢？”季知菀随手将书放到一旁，“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向芝不明所以，但还是拿起电脑打开直播链接，很快，极具科技感的发布会舞台出现在屏幕里。
“呵，全是表面功夫。”
向芝嗤之以鼻，双手环抱在胸前，“我倒是要看看柳思萤能做出什么玩意来。”
这几天，向芝没少听男同事讨论，话里话外都在夸积鸣新车，性能多好，价格多低，是国内新能源汽车的性价比之王。
甚至有人力挺柳思萤，觉得她一个女人不容易。
向芝听得心烦，没少跟人斗嘴。
许是周边讨论太多，她也生出好奇心，从昨天开始就等着这场发布会。
“积鸣是一个全新的汽车品牌，想要快速打开市场，就只能走低价高配打法，主攻网约车和租赁B端市场。”
“车型设计追求华丽，风阻系数高，永磁同步电机实测的扭矩，抗压强度各项数据差强人意，所以看起来装载了75度电池，但实际上耗电大，续航能力远远达不到……”
“打住！”
向芝拦住季知菀娓娓道来的科普，无奈道，“你直接说人话就行。”
季知菀看着屏幕里灯光暗下的舞台，轻轻勾唇，“也就是说，柳思萤造了个美丽的废物，看似性价比高，实际上不适合主攻市场。”
“等发布会结束，汽车大V下场测评，自然就会暴露短板，没有哪个网约车司机愿意买一辆高能耗，还需要频繁保养维修的车吧？”
向芝恍然大悟，“你这么说，我就懂了！”
季知菀莞尔一笑。
向芝满眼星星，“我好像又看到当年惊艳京大的季知菀了，你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真的会浑身发光耶！”
“想当年……”
向芝靠在季知菀的身边，絮絮叨叨地回忆起那些大学时光。
两人虽然不在一个学院，但感情好得形影不离。
季知菀每次拿奖都会请她吃饭，不到半年，向芝就被养成一个圆脸小胖妞。
向芝也不在意，仰着肉嘟嘟的小脸，让季知菀多拿几个奖项，再多的饭也能吃得下去。
那时，向芝就常说，季知菀是她大学生涯里不断追逐的一道光。
后来，季知菀选择放弃深造，嫁给周晋野，向芝才会一气之下跟她绝交。
两人闹了很久的别扭，才重新联系起来。
提起那段时间，向芝心里又生出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愤懑，伸手拍了下季知菀的大腿，“你要是再敢昏了头，我这辈子都不会理你了！”
“放心，我现在清醒得很。”
季知菀视线始终落在屏幕上，积鸣设计工程师已经讲解大半，身后的大屏幕呈现此次重点推出的车型。
她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季氏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积鸣新能源汽车上，必定会不计代价地托举。
她宁愿不要名字，也要进入国资车企的合作项目里，就是为了暗中推动积鸣自取灭亡。
到时候，季氏就会抱着积鸣一起死。
计划就在脑子里，但实现还需要漫长的时间。
季知菀悄然攥了攥手，看着发布会镜头转向场外，沙尘飞扬，数辆新车整齐划一的排列在起跑线上。
伴着发令枪响，新车疾驰而去。
紧跟着，工程师现场联系车手询问驾驶感受，刻意调高对话音量。
电话接通瞬间，车手惊慌失措的声音响彻整个会场。
“啊……这个智驾是怎么回事？怎么关闭啊？我完全控制不住车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