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季知菀回应得掷地有声,丝毫不露怯。
“温氏机械破产是周晋野的手笔,间接害死我外公外婆,还有我妈,难道我不应该举报他吗?”
“我知道您找我来就是想试探我,劝我撤诉,也知道这是您的第一步,就算今天我拒绝您的请求,您也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我是来跟您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温氏一案,不管周家如何阻拦,我都不会放弃。”
季知菀始终注视着周老爷子的眼睛,一双杏眸蕴着寸步不让的执拗。
“就凭你一个人?”
周老爷子狠狠攥紧手里的手杖,厉声道,“我劝你是为你好,你非要跟周家死磕,没有任何好处。”
季知菀红唇轻扬,笑意不达眼底。
“如果我想跟您谈判的话,我早就拿着证据来找您了,何必大费周章送周晋野进去呢?”
“你!”
周老爷子气急,“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没想到也是不识好歹!就算你真的能为温家人讨回公道,又怎么样?他们能复活吗?”
“人活着就是要往前看,你也有自己的生活要过,亲手送自己的丈夫进监狱,传出去好听吗?”
“周晋野会进去,但不会是以我丈夫的名义。”季知菀微微一顿,语气更是绝然,“我会尽快跟他离婚。”
她已经提交探视申请,三天后就能见到周晋野。
这一次周晋野一定会签了离婚协议书。
毕竟他和柳思萤有个好大儿,而她这个妻子亲手毁了他的前程,他不傻,肯定知道自己该选谁。
念及此,季知菀敛了视线,“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喊您‘爷爷’,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我先走了。”
不等周老爷子回应,季知菀转身迈开步伐。
周斯韫坐着轮椅从电梯里出来,若无其事地开口,“季小姐要走的话,我送送你,正好我也要去公司。”
季知菀闻声回头,对上周斯韫含着散漫笑意的狐狸眼。
脑海里掠过一个猜想,小叔该不会故意等着她吧?
下一秒,猜想被扼杀。
不过是谈成一场交易,两人各取所需,小叔没必要在她身上花更多的心思。
“走吧。”
周斯韫来到季知菀身侧,唤了她一声。
季知菀回过神,点了点头,“好。”
周老爷子憋了一肚子气,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两人走远的背影,拿起手杖用力地敲击地面好几下泄愤。
要不是周斯韫突然出现,哪里会这么轻易放走季知菀?
这女人也是倔强,为了几个死人,连周家少奶奶的身份都不要了!
院子里,季知菀坐进周斯韫的车里,想了想还是低声说了句,“谢谢小叔。”
“该是我跟你说谢谢。”
周斯韫看向季知菀,阳光映衬着浅褐色的瞳孔澄澈明亮,仿佛能一眼将人看穿。
“我承认当初你跟我谈合作,我还心存怀疑,属实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
说话间,狐狸眼深处荡开清浅笑意,似调笑,也似欣赏。
季知菀莫名感到紧张。
刚才对着周老爷子都没有慌,这会周斯韫两句话就搅得她有些乱了阵脚。
“小叔,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以后季家还需要你的关照,一句‘谢谢’而已,你还是别跟我抢了。”
见季知菀下意识地避开视线,周斯韫没再多说,“说吧,你要去哪?”
“季家,麻烦小叔了。”
季知菀还惦记着季父那些责怪她的消息,总得见面问个清楚。
“好。”
周斯韫转头吩咐司机,很快,迈巴赫驶离周家老宅。
一路上。
周斯韫全程翻阅文件,车内安静得只剩下纸张摩擦的声响。
而,季知菀眼观鼻鼻观心,没敢出声。
眼角余光掠过藏在西裤里的长腿,不禁心生惋惜。
要不是那场意外,以周斯韫的能力,晟舟重工绝对会比现在辉煌得多。
而今,他坐在轮椅上,不管做出多么优异的成绩,站在多高的巅峰,外人都只会说一句,可惜了,是个残废。
无法想象,他得有多强大的内心才能平静地面对这一切?
季知菀只剩下满心敬佩。
“到了。”
周斯韫提醒一声,将季知菀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好,谢谢小叔。”
季知菀道了谢,转身下车。
目送她进入季家别墅,周斯韫迟迟没有收回视线。
司机忍不住询问,“周总,我们走吗?”
“走。”
吩咐完,周斯韫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消息,半个小时前林成湾老师发来的。
【不是说要给我一个惊喜吗?怎么到现在都没个影子?】
【明晚的接风宴带过来给我看看呗,我的项目小组可不是什么人都收,就算是你介绍的人,也得过了我这关。】
周斯韫思忖片刻,只回了一个“好”。
突然,一个新消息映入眼帘——
【季氏内网通知柳思萤为新任总裁,试用期一年。】
……
与此同时,一个玻璃烟灰缸砸在季知菀的脚边,碎片划过脚背,渗出点点鲜血。
季知菀吓了一跳,错愕地看向季父,“爸,你干嘛?”
“这话应该我问你!”
季父怒不可遏,“季知菀,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家丑不可外扬’?你把事情闹得这么大,该何如收场?”
“季家还怎么跟周家做生意?季氏上上下下近百号人,都要为你的任性买单!”
“我已经跟……”
季知菀的解释到了嘴边,看见柳思萤从厨房走出来,心底随之一沉。
“你怎么会在这里?”
“季小姐,我知道错了……”柳思萤来到季父身边,泛着泪光的眼睛看向季知菀,“我跟阿野其实早就认识,只是……”
柳思萤抿了下唇,潸然泪下。
多么楚楚可怜的模样,仿佛季知菀才是棒打鸳鸯的恶人。
季知菀多看她一眼都嫌恶心,目光再次投向季父,“爸,事到如今,你还不舍得开除柳思萤?”
“我真的想不通,她插足你女儿的婚姻,你为什么还要护着她?还把人带到家里?你到底在想什么?”
此时此刻,她直觉得眼前的季父陌生得可怕。
他真的还是那个将小小的她放在肩膀上,笑着说要摘下星星月亮送给她的父亲吗?
从小到大,他对她千依百顺,恨不得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塞进她的怀里。
怎么现在却是站在另一个女人的身边与她对峙?
难道连曾经真切的偏爱,如今都换给了一个外人吗?